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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宋晚 ...

  •   与武肃在书房聊了几会儿后,宋晚提出告辞。临走前,武肃将赵旼的山水画作送与了她,又陪她一道朝着太守府正门走去。
      正门两旁的围墙是青灰色的石壁,上有荷叶状镂空小窗,可窥得见院外。宋晚还未走出大门,只透过荷叶状小窗扫了一眼,便瞧见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男子垂眉负手,长身鹤立。身形虽被镂空小窗框着,却丝毫不减其霜雪之姿。
      前世,宋晚曾无数次地站在赵暄身后,他的背影像是刻在心底一般,如何也挥不掉,忘不去。
      她忽地驻足,不再前行,“武公子,贵府后身外可是长街?”
      “是。”武肃也跟着停下脚步。
      “那府上可有后门?我想直接从后门离开,顺便去长街走走。”
      “可以可以,随我来。”武肃看似没有多想,径直转身将她引向太守府后身。
      宋晚走开两步,又回头望了一眼荷叶状小窗,看见赵暄还立在原地。午后的阳光炙人,她不禁想,这赵暄怎么像赶场子一样,怎么孟阳的哪里他都要来看看。
      她微叹了一口气,不再看他,跟在武肃身后,朝着后院走去。
      若是前世的此时,她一定就从正门出去了,毕竟伫立门外的这位,曾是她心心念了很多年的少年。
      前世少时,那日被赵暄的泼皮话气到之后,她跟着宋怀礼回到府中,就听闻父亲说他们即将搬离京城。那时的宋晚,好伤心,她如何能想到,驭马房前的拌嘴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赵暄。
      带着遗憾离开京城后,几年内她仍是无法忘记初见时他的样子,以及她自己那一瞬的怦然心动。
      暄,我单名一个暄字--回忆清晰到,他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他的名字也成了少女时的她偷偷在宣纸上写下最多遍的字。
      前世的次年,宋怀礼与赵昉惨死家中,第一个发现他们死状的人便是宋晚。宋晚被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吓住,连哭都忘了。头晕眼花怔然出神了片刻后,才崩溃大哭起来。
      她低落了许久,决意顶替赵昉身份刺探真凶。没成想却收到了赵暄的勤王密函。
      曾经痴恋过的少年遭遇难事,她几多犹豫后,决定北上助他。就这样两年过去,每一次在赵暄身侧,他的隐忍果决,砥砺德行,与轩昂气度,无一不昭示着他身为天子的非凡之处。
      她对他的痴慕与日俱增。
      分别九年过去,曾经的顽皮少年,终于坐稳了他的皇位。
      最终,庆宴之后,她留下来,向他坦言自己的身份,也是藏着私心。所以当他欲与自己亲密时,她无法拒绝,就任由自己沦陷。
      可是,当低喃与喘息彼此交织,她以为他们正郎情妾意,浓情蜜意时,他却喊出了另一个人名字。
      另一个人的名字.....
      那一刻的宋晚顿觉胸口钝痛。原来他忘情地与她亲近,不是因为迷恋她,而是将她当作替身,以慰自己的想象。
      他还是与少时一样,根本从未把她放在心间,一点点都没有。
      少时,他记不清她,说她不美,捉弄她,她都可以接受。毕竟那时候她不修边幅,的确不是水灵灵的美人。
      可到现在,她陪着他经历风雨两载,她已没办法接受他对自己的轻薄。宋晚气的更多的是自己,居然不拒绝他的轻薄,还妄想与他情投意合。
      太傻,太不自爱。
      重生归来,她再也不想与赵暄多有一丝瓜葛。
      即便他登基后被赵晧威胁,又与自己何干?这一世,她一定要救下父亲与赵昉,这样等到赵暄需要支持时,真正的赵昉便可入京勤王。
      思绪戛然而止在她走出太守府后门的瞬间。
      “今日多谢武公子了。我会收好此画,交予父亲。”宋晚先行谢过。
      “宋姑娘客气了,以后常来常往。”武肃亦鞠了一礼。
      太守府的后门外是一条几十步长的小路,直通长街最热闹的所在,从此处回宋府却是绕路了。宋晚略算着时辰,加快了脚下步子,免得到家太迟宋怀礼会担忧。
      匆匆行至孟阳城最气派的悦君来酒楼前时,宋晚余光中瞥见三人正从酒楼大门走出。她会留意,是因为三人中最中的那位男子,个子很矮,只到旁边同行两人的腰间。是个侏儒。然此人个头虽矮,气势却更高一筹,他说话的时候,身侧两人皆是弯腰躬听的。
      大约是这样的一行三人很少见,宋晚多看了几眼。
      猛然间,她回过神来,方才在太守府里,她在偏房看到武肃仿佛与人说笑,可他身边却空无一人,难道说,他见的人也是一位侏儒?
      因为房屋错落的角度,她透过纸窗只能看到武肃的上半身,所以很可能另一人是被遮挡住了。
      孟阳城里,侏儒少见,眼前这位会是方才武肃见过的人吗?
      正出神想着,又加上脚步飞快,宋晚没注意前面的路,直直与对面的人行人撞了个满怀。
      手中的画匣落地,“啪”地震开,里面的画卷卷轴轱辘轱辘地滚了出来,直摊在地上。画上青黄相间的泼墨山水展露无遗。
      宋晚连忙蹲下,正要拾捡,与她相撞的人已抢先一步蹲下拾好了画。
      “抱歉抱歉。”宋晚接连道歉。
      对方仔细卷好了卷轴,将画放回了匣中,蹲身递与同样蹲身的宋晚。
      “无碍。”对方已经直起身子。
      宋晚跟着起身,垂眉接过画匣,又一番道谢,她顺着对方的双手向上望去,与他对视。
      是一位年轻男子,眉宇间有清秀淡远之气。
      她见对方亦看着自己,又垂下目光,欲错开他离去。
      “姑娘喜欢赵旼的画?”男子忽然发问,音色沉和如珏。
      宋晚驻足,回问,“你知道赵旼?”
      “在下也欣赏他的画,只不过你手中这幅,该是他早年所作,仍有许多稚嫩之处,经不起推敲。”男子笑意淡淡。
      宋晚是有些纳罕的。此人直呼赵旼姓名,想必是不知赵旼的皇子身份的。可他又似乎对赵旼的画作很是了解,怎么又会不清楚赵旼的真实身份呢?
      “家父喜欢藏画。我不懂这些。”思来想去,宋晚觉得这样作答最为妥帖。
      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又道,“在下肖文,幸会姑娘。敢问姑娘姓名?”
      “萍水相逢,贱名不便告人。先告辞了,方才冲撞公子,很抱歉。”语毕,宋晚捧着画匣匆匆走开了。
      她几乎是一口气赶回宋府的。出去一个午后,回家时已是大汗淋漓,天热的时候行走,实在累人。
      回府后,她先吩咐侍女备好一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好久的花瓣澡,这才洗去了满身疲惫。
      泡在热水中时,水汽氤氲,她又无事可作,怔怔出神。眼前挥之不去的一个身影,便是荷叶窗洞中,赵暄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想过,赵暄是否是为了她来的宋府,又为了她来的太守府。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驱逐开,她苦笑一下,暗讽自己,怎么被伤过后仍不死心呢。此时的赵暄压根就不认得自己,又怎么会为了她在烈日炎炎下奔走。
      出浴后,她方梳洗完毕,换了一身便服,就有小厮前来叩门。
      “小姐,方才府外正门有一人托我将此物交给你。”
      宋晚熟悉这小厮的面孔,他是宋府的守门小厮之一。她见小厮双手中拖着的是一个画匣,不禁疑惑,再看向房中书案上的另一画匣,更加疑惑。
      “可知来人是谁?”
      “对方不肯讲。”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小厮退下后,宋晚捧着新的画匣来到梨花木的书案前,仔细开匣展画。画中的磅礴山水立时呈现在眼前。
      手笔干练简洁,用色明快鲜艳,于无声处看有声,着实意境深远。落款的大红方印清楚印着,赵旼墨印四个篆书大字。
      是谁?
      谁送来的画?
      不知怎的,第一个闯入心头的人,是长街上偶遇的那个公子。
      那可是他们素未谋面,他又怎会送画给她?再说,他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怎会径直找来宋府。
      那会是武肃?可武肃方才刚送了赵旼的画给他,怎么会再补一幅,而又不留名呢?
      赵暄?
      宋晚立刻摇头,怎么可能是那只泼猴。猴子还能懂画?不拿来擦猴屁股不错了。
      且不管是谁,这画确实是幅好画,按她的点滴品画造诣也不难看出,此画的确比武肃方才送他的那幅笔法,用色和气韵皆成熟许多。
      还真应了长街男子的话,武肃所送那幅该是赵旼早年所作。
      想不到小小孟阳城藏龙卧虎,竟有如此懂画之人。
      细思间,她将两幅画皆收了好,送去了宋怀礼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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