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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宋晚 ...

  •   宋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险些踉跄。她眼中的赵暄笑意渐收,对着身后的父亲宋怀礼等人稍一挥手,不容置喙地道:“你们先退下。”
      宋晚也踱开步子,欲跟上众人。
      这一次,他没有像从前几次那样拽住她的手腕,而是在她耳畔低唤道:“宋晚——我有事想问你。”
      不知为何,他之前强留她的时候,她是那么想挣脱开,而这次,他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再挪不动脚步。
      她注意到他今日所着的绀青色绣银线祥云的深衣,恰是前世她奉旨进京后,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装束。那时,他眼周发青,神色憔悴,一看便知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过。宋晚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男人,就是那明眸璀璨、笑容明亮的少年。
      那时,他甫一见到她,便躬身一礼,干涩道:“六弟,幸亏你来了,幸亏你还愿意帮我。”
      她清楚,这弯身的一礼下,负重太多。先帝意外驾崩,本该是赵暄上位御座,由天下子民向他弯身叩首行礼。可在赵晧的威胁下,他却面临着朝不保夕的危困境遇。他是放下了天子之尊,才向她行礼。
      住了回忆,宋晚见其余人等已经顺着石阶走下城楼,独留他们二人在高处。
      霎时间,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与他。
      宋晚刻意将目光从他的绀青色深衣上移开,不想再被过去的经历所蒙蔽。
      “殿下有何事,还请快说。”话音一出,她自己都被其中的冷淡疏离所惊到。
      赵暄摊开手心,掌心中是那张麻纸。
      他竟然收到了她留下的字条……宋晚有一瞬出神,她刚欲启齿,就听赵暄先道:“劳烦宋姑娘先看字条。”
      宋晚垂眉,目光却无法自控地落在了他掌心的细纹上。麻纸遮挡了他的大部分掌纹,细末处却露在外面。她看着那熟悉的纹路走势,不觉回想起最后那夜,他如何用这只手抚过她的面颊,抚过她的发丝,抚过她的肩颈……
      尽管她最清楚麻纸字条上的内容,她还是微颤着手,从他的手心将麻纸拾起。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掌心,她连忙瑟缩了手臂,猛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看了一眼字条中自己留下的字迹。
      整理好思绪后,她才缓缓回身,面对赵暄,问道:“殿下想问什么?”
      “你可读的明白?孟阳这里宋姑娘比我熟悉,你能认出上面所说是谁么?”
      宋晚没想到赵暄如此信任她,竟把刚收到的字条拿来问她。字条是她亲手所写,她自然可以解释得比谁都清楚。可是她不能,她思来想去,最后只道:“武太守的独子名唤武肃,至于侏儒老三,我不甚明白。”
      “武太守的独子?”赵暄长眉深锁,似是也在思虑什么,“可是方才也在城楼上,两位脸生的年轻公子中的一位?”
      “是。那位衣衫朴素的是我堂兄宋宽,另一位便是武肃。”宋晚说完,伸出手,欲将字条递还赵暄。
      赵暄却没有立即接过。
      她感觉到赵暄垂落的目光似是凝固在了她的手上,局促间,她忙动了动袖口,让袖口的衣料遮住了自己的手腕。
      “多谢宋姑娘。”
      见赵暄终于收回麻纸字条,宋晚连忙撤了手。
      “我可以再拜托姑娘一件事么?”他的语气恳切。
      她不置一言,算是默许。
      “关于这张字条,若日后姑娘想起了什么,可以修书一封,托赵昉寻人送到京城太子府。我——等着姑娘的消息。”
      男子的目光满是倾吐,她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去,她生怕再与他对望,过去所做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她会再任由自己沉沦于他。
      宋晚只点点头,含糊应了声:“好。”
      “等我,等我一年。”赵暄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他复又看向远方,“一年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来找你。”
      一年后。宋晚于心中默念,为什么偏偏是一年后。一年后,如无意外,你就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子了,只怕到时早已忘了一年前你说过的话了。趁着赵暄视线移向远方,宋晚偷偷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下颌线条如玉琢磨,她看着他此刻屏气凝神的样子,复又想到前世那个心力交瘁的他,一时心疼。迟疑良久,她还是薄唇轻启,说出了此生自己最想对他说的话:“愿殿下一切顺遂。”
      此生已然重来,如果他不必再与赵晧纠缠,自己也不必失去至亲,才是最好。
      “六弟来了。”
      宋晚循着赵暄的目光,向城楼下望去,只见铜鹤顶的马车已经停下,赵昉从车舆上面掀帘而下。
      赵昉踱步回到城楼下,抬头对赵暄喊道:“殿下,都备好了,即刻可以启程。”
      赵暄点头。
      时光仿佛在这一瞬静默,宋晚听得赵暄又道:“有那么一刹那,我希望马车载走的是昉弟,而我,可以留下——留在孟阳。”
      宋晚怔然,只见他已经径直下了石阶,朝城楼下走去。
      他的身形如松如鹤,她盯着他的背影,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呼吸几欲凝滞,她眼睁睁地看着赵暄走到了城楼下,与赵昉寒暄几句,而后错肩而过,独自攀上了马车的车舆蹬。
      这一刻,她才发现,赵暄马车青铜顶的那只铜鹤虽然姿态舒展,气指云天,却那么孤独孑然。
      就如他一般。
      不过,不论他如何,也轮不到她来操心了。他回到京城后,一见到楚丞相,便会想起丞相千金,他的心上人楚兰藻了。孟阳这里,能留在他心里的,只怕只有那一盆麻人的青花椒的味道了。
      思及此处,又见马车已然绝尘驶远,宋晚才收了目光,一步步踱下城楼。
      城楼下的几人等她等得焦灼,宋宁先一步凑上前,拉着宋晚问:“那烦人精想做什么?”
      宋晚清楚,在场的所有人一定都在暗暗好奇太子单独与她说了什么。她无可奉告,只对宋宁摇摇头,“没什么。”
      宋怀礼将宋晚牵到一旁无人处,冷静且严肃地道:“晚儿,明日一早我会叫马倌接你回府。回到家里,你要与我讲清楚,是如何与太子熟络至此。”
      不知何时,武太守也已凑了上来,对宋怀礼道:“宋兄该高兴才对,太子殿下明显是与令嫒交情匪浅,以后这孟阳城或许还要仰仗怀礼兄父女二人了。”
      宋怀礼否道:“太守大人,话可不能如此说。孟阳城由孟阳王镇守,由太守大人治理,如何也轮不到我。”
      “太子殿下受圣上青睐,日后定是位至九五,令嫒若能进宫为妃——”
      “不可能。”宋怀礼严肃打断武太守的话茬,“当今圣上正值盛年,太守此刻说这些话有些失了礼数了。”
      武太守捻须笑道:“是在下思虑不周了,宋兄万勿怪罪,就当我是说笑话了。”语毕,武太守拱了拱手,对宋怀礼告辞离去,身后跟着武肃。
      宋晚多看了一眼武肃,心中忽然萌生一个想法。有关那个侏儒。
      侏儒既然是异国人,那一定有下榻之所。他步行出入武太守府,又步行出入悦君来酒楼,想必他所住的客栈就离长街不远。否则夏日炎炎,他何以带着两位侍卫走来走去?
      “爹,明儿上午我还有事,午时到家再与你细说。”宋晚匆匆与宋怀礼打过招呼后,就跟着宋宁等人一道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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