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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教堂×谜题 ...

  •   Chapter 127 教堂×谜题

      虫巢里那个睡眼惺忪的拼图小哥说他叫“W”。
      “你最好也起个名字,”小哥挠了挠很久没洗的蓝紫色头发,告诉伊塔,“为了掩盖身份、方便联络、加密通信什么的……反正大概就这一套。”

      伊塔坐在桌子前,思考了一下这个组织诡异的起名方式,说:“那我就叫‘J’好了。”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拼图小哥皱起眉,“我是说,起一个正常的名字。”
      “……正常的名字?”
      “你得混进那群被绑架的女孩中间,对吧?”小哥耷拉着眼皮,不怎么高兴地解释起来,“那么肯定不能用原来的名字了,但是‘J’也不太合适,毕竟她们都是外面的人,一般都有完整的家庭,有爸爸妈妈的。”
      孤儿·被随便起了个名·伊塔:……
      这人是在内涵我吧?是吧?

      “薇尔莱特,可以吗?”伊塔指了指他的头发,“应该不怎么容易联想到我身上。”

      薇尔莱特,紫罗兰色,介于蓝和紫之间的颜色。
      小哥愣了一下。
      “……可以,”他说,低头在纸上记录起来,“至于身份问题,虫巢会帮你解决的。”
      “行。”伊塔回答。

      于是薇尔莱特即将成为被四区区长抓来献祭的孩子之一。

      然而,可怜的小薇尔莱特身上有个很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影。
      它如同一轮黑色的圆轮悬挂在她头顶,母蜂曾站在伊塔面前凝视它良久,最后轻声叹气:“太美了,”它说话间带着歌剧式的浮夸,“您可曾见过七苦圣母的雕像?敛目落泪的玛利亚,刺入心脏的利刃和光环……您让我想起了祂。”
      “没见过,”伊塔对这些宗教狂热分子很是过敏,她面无表情地开口:“继续训练吧。”
      母蜂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操控着小女孩躯体的母蜂露出了它特有的轻柔的笑容,全黑的眼球反射着冰冷的日光,仿佛昆虫无机质的复眼——她活动了一下肩膀,曲了曲手指,几枚刀片从指尖垂下。
      “是,弥赛亚。”

      ……伊塔总觉得母蜂对自己有点隐晦的想法。
      比如,它绝对能看出自己在被称呼为“弥赛亚”或者“玛利亚”时的不满,却假装看不出。对此伊塔也没什么办法,信徒嘛,不执着还配叫什么信徒?——流星街的基督教氛围很浓厚,街区的中心就建了一个教堂,每周日都会有居民去参加礼拜——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小孩子会被神学吸引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她猜库洛洛·鲁西鲁和母蜂大概都是如此。

      关于如何将外露的“影”藏起来,母蜂提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意见。
      它说,因为“影”本身就是寄生型的念,并非人体催发的自然的念,所以只要伊塔学会把它压入皮肤下,从外表看起来就和普通人完全无异了——很好理解,毕竟伊塔连精孔都还没开呢。
      “不过,这样就需要从体内来调动影,”母蜂坐在桌子后面,微笑着说,“优势在于防御力会增强,就像在身体表面裹了层‘缠’;但劣势也很明显,主要有两个,一是将念激发出来的时间会变得更长,二是凝聚起的力量相应地会有所减弱。”
      伊塔动了动胳膊,感受着影在皮肤下的游走,再让它们从指尖缓缓溢出:“你说的没错。”
      通过眼睛上覆盖的“凝”,她终于也能看清“影”的形状了,那一圈粘稠的液体环绕着她的手指,就像衔尾的黑蛇。伊塔放任它被重力拉扯着向下滑动,直到它融入指缝间的阴影里消失无踪。

      “离我被送入四区还有多长时间?”
      “大约一个月。”
      “这样啊,”伊塔抬起头,笑了笑,“既然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我猜您大概不介意帮我掌握一下念能力吧?”
      母蜂眨了眨黑色的眼睛。
      “我的荣幸。”他说。

      ……

      又一次训练结束,伊塔用冷水洗了洗浑身的伤口,顺便洗了个头。她用布擦了两把滴水的卷发,隐约听到了不远处细微的脚步声,于是把湿发向后一捋,推开木门走出了棚屋。
      女孩已经等在了门口。
      她的名字是瓦拉拉,也是虫巢的成员之一,和拼图小哥“W”一样能够被母蜂远程操控。女孩穿着洗得发白但非常干净的浅蓝色裙子,裙长刚到小腿,脚上是方便运动的棕色软布鞋。她有些局促地站在棚屋顶投下的阴影下,盯着天上的云一下一下晃着身子。
      “瓦拉拉?”伊塔抹了一把脖子上还在渗血的划伤,“你怎么来了?母蜂找我有什么事吗?”

      瓦拉拉仿佛被人从梦里惊醒了似的,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天上。
      “是的、是的,”她声音细细的,“是母亲让我来的,刚刚母亲对我说:‘瓦拉拉,你去给薇尔莱特姐姐送点东西吧’,我说‘好的’……于是我就过来了,”她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手心里是两张卡片,虫巢特有的信息传递方式,“给你,这些就是全部了,一共两张。”
      “哦,好的,”伊塔接过来,“谢谢你了。”
      瓦拉拉回给了她一个笑容。

      母蜂的念能力很有意思。
      进行训练时,它主要操控瓦拉拉的身体来和她对战,这时它擅长的是远程攻击,武器是削得很薄的刀片,和瓦拉拉的习惯一样——伊塔身上一道道的切割伤口就是这么来的;但是偶尔,母蜂也会使用拼图小哥的身体,这个时候它更喜欢采用近身搏斗,也不使武器了,而是直接出拳……又和拼图小哥一样。
      非常奇怪。
      要知道,一个人的战斗习惯是常年养成的,早已深入骨髓,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伊塔看着瓦拉拉一走一跳离去的背影,心想,能够完全掌控许多人身体的强大念能力,果然会受到很强的制约啊……譬如,在操作别人的身体时,自己也会被别人的习惯所操控。
      她攥了攥发尾的水,水顺着手腕向下流,带着点淡淡的血腥味。
      「是个很危险的能力」。
      不单单对于被操控的人而言,对于母蜂而言,这个能力同样很危险。

      收回了视线,伊塔用“凝”看了看手里的卡片。
      第一片上面记录的是四区主要掌权者的人物特征和能力,第二片则是长老团和流星街其他势力的关系网。伊塔一边默背着,一边向棚屋里走去,想把头发擦干点再出来吹吹风。
      然而,她刚刚把第二张卡片翻了个面,意料之外的东西映入了眼帘——
      星星和水滴的符号。
      西索留下的。

      不是母蜂刻上的印记,而是另外被念覆盖上去的——说明在瓦拉拉从虫巢走到这儿的一段路中,西索悄无声息地从她手里换走了卡片,发动“轻薄的假相”留下信息,再把卡片送回到瓦拉拉手里,全程都没被发现。
      ……这是个很可怕的事情,因为瓦拉拉的实力远在伊塔之上。
      如果赌上命去打,即使可以无限复活,现在的伊塔也无法打败瓦拉拉;可是对于瓦拉拉而言,西索是她完全察觉不到的存在。
      该死。
      伊塔慢慢地攥紧了卡片。
      差得太远了,她和西索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同理可得,她和伊尔迷·揍敌客之间的距离也是这么多,包括飞坦、库洛洛·鲁西鲁……

      收敛起发散的思绪,伊塔深呼吸了几口,拿起卡,仔细瞧瞧西索又想干什么坏事——他留下的话倒是很简洁,只有短短一句:“跟上来吧,只有聆听主的声音,才能与主更加接近”。
      ……嗯?什么鬼?
      一头雾水的伊塔翻来覆去地找了半天,发现西索的确只留了这一句话。
      这该不会是他的报复吧?报复她临走的时候用手势和他打了哑谜……可恶,她那时候是逼不得已,西索这一出却完全来自于他的恶趣味——谜语人快滚出哥谭啊!

      伊塔心累地抓了抓湿头发,坐进椅子里开始思考,觉得西索应该是想约她在某个地点见一面——首先,他说了“跟上来”,这是个比较明显的动作暗示;其次,如果他要告诉她什么具体的事情,一句单薄的话能蕴含的信息实在很少,更别说她从没和西索讨论过与宗教有关的东西,陡然来一个“聆听主的声音”有点太抽象了。
      不过,如果真是地点的话,应该也会跟着定下时间才对。
      时间、时间、时间……
      正在脑中和谜语人搏斗的伊塔瘫在椅子里,呆呆地凝视着窗外发灰的天。今天是周日,流星街的居民们难得穿戴整洁,三三两两地走在街道上,准备去参加下午五点的礼拜。天色渐晚,本就不怎么明亮的阳光稀稀落落,照在远处教堂的尖顶上,把它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剪影般清晰。

      “‘聆听主的声音’,”伊塔喃喃,“……哦,我明白了。”
      教堂礼拜过程中会有人唱赞美诗,似乎也是祷告的一种,能让自己与神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所以这句话的确暗示了时间和地点——今晚五点,唱诗期间的教堂见面。

      伊塔往椅子里瘫得更瘫了,她把卡片盖在脸上,遮住了眼皮上的光线。
      ……MD,好累。
      西索就像黏在手上甩也甩不掉的泡泡糖,还是被别人嚼过的那种,给人带来持久的不适感——他从不给你带来好事,他只会扔给你一堆又一堆的麻烦,其中很多麻烦还是他故意搞出来的;偏偏你不和他见面还不行,他既然开了口就不会无的放矢,回避他只会导向更加被动的局面。

      没事的没事!再坚持一下!干完长老团这一票就和他死生不复相见了!

      伊塔强行给自己打了点精神,坐起来,打开倒扣的盘子,掏出了一块流星街特产·超级难吃·黑色干面包——她把盘子倒扣过来并不是什么行为艺术,而是因为附近垃圾场滋生的虫蚁太多了,不密封保存的话,早上切开的面包晚上就会被虫子们搬走。这是只有流星街本地人才能体会到的生存诀窍。
      面包风干的很严重,吃到嘴里更难吃了。
      好在来流星街之前伊塔就做好了吃各种怪东西的准备,她强行吞下了一大半,为一会儿见西索储存足够的体力。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后,伊塔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两把短刀塞进兜里,卡着点出了门。

      太阳下沉,地平线上只余下一缕白色的光线,街道上的坑坑洼洼从远处看去就像无数黑色的星星。

      伊塔和周围的人群保持了相对较远的距离。
      她知道自己从没融入过流星街,不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也不是气质,毕竟气质这玩意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是,只要和流星街人待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你就能清楚地把他们分出来,即使是老人和孩子也是如此。
      一定要说区别的话……是态度。
      更具体的,伊塔也很难去描述,但那种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始终贴在她的后背上。

      教堂已经亮起了光,一盏盏燃油灯点在高处。
      伊塔踏入大门,扫视了一圈空荡而昏暗的大厅,没有看到红头发的男人。她并不奇怪,自己找了个角落就坐下了,坐的时候不忘曲起膝盖方便随时跃起逃跑,匕首也捏在了手里。
      大厅里十分安静,没有人喧哗。流星街人也不是全都信教,木头长凳上隔好几米才会坐一个人,但是只要是进来的人都会静静地待到礼拜结束——这就是流星街人的不同,一种很难描述的“态度”。

      伊塔抬起头,盯着头顶上的燃油灯,那点火光一闪一闪的,神父请唱诗班入场,有点老化的管风琴开始奏响,火光也随之跳动的更加厉害。女孩专注地看着那点金色,直到它不自然地跳了一下,她才探出手,用影接住了那张引来气流的纸牌。
      是一张红桃七。
      西索无声无息地坐到了她身边。
      “Nice shot~”
      身着染血小丑服的红发男人开口,恰好开场的唱诗声盖过了他的嗓音,“比之前利落多了,看来这段时间有人把小伊塔教得很好呢~”

      伊塔目视前方,开口:“你和母蜂合作了吧,把我送到它面前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嗯?”
      西索一贯坐没坐样,他把胳膊肘压在了前面一排木椅的椅背上,闻言挑了挑眉毛,“和母蜂?不,没有哦,我和它一点都不熟,一定要说的话,反而约书亚和它的联系更多才对。”
      “以撒?他和母蜂有过联系?”
      “对呀,”西索勾起嘴角,“我让你找虫巢完全是无私之举,是为了让熟悉的人们再次相遇——哦不对,是熟悉的人和‘念’再次相遇——或许小伊塔可以代替约书亚,见证他曾经和母蜂约定下的事情呢……”他盯着伊塔,“说到这儿,影好像不见了呢,是被藏起来了吗?真是个狡猾的孩子。”
      “他们约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约书亚从来不肯信任我,真让人伤心~”
      伊塔皱起了眉毛。
      西索说的话能信吗?不能,但也不能不听,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当成另一种角度的可能性。她早就放弃了从西索嘴里套话的可能性,这家伙谎话连篇,他愿说她就听一听,不愿说她就直接跳过,总之不要和他纠缠。

      “那你找我是想干什么?”
      “我么?只是来给小宝贝一个期限罢了。”
      “期限?”
      “没错,期限,你有机会避开幻影旅团的最后时间。”

      西索身上的血腥味开始一点点渗透过来。他身上有陈旧的血味,也有新鲜的血味,伊塔甚至怀疑他在来之前刚杀了人。新晋的旅团四号在教堂高唱的赞美诗下露出了笑容:“六月十五日之前,离开流星街……你可以把它视作警告。”
      伊塔心脏重重一跳。
      她捏住了手里的短刀柄:“……换句话说,在此之前旅团不会有空余时间管我,是吗?”

      西索瞧了她一眼,虽然脸上在笑,但他的金色眼睛是冰冷的。
      “嘛,如果是我,我可不会这么有信心~”他懒散地转过脸去,“你觉得库洛洛·鲁西鲁能够同时处理多少事情呢?”
      “……”
      伊塔沉默了。
      “你可以把自信建立在你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上,”
      西索在手指上转着纸牌:“不过呢,只考虑当下,蜘蛛的确忙碌得很,”他开始怨念丛生地自言自语,“……可惜这种全团参与的事件,根本找不到落单的机会……果然,还是得从小型任务里入手吗……”

      伊塔刚从思考中回了神,闻言下意识接了句:“想什么呢,小型任务库洛洛才不会找你呢,你一看就满肚子坏水。”
      西索:“……”
      他的声音突然卡壳。
      伊塔也突然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好像怼了他,尴尬地咳嗽一声:“不,不不,没什么,”她转头一想,西索好歹也过来说了点有用的东西,还是好人做到底吧——于是她又诚实起来:“不过这是真话。”
      西索:“……”
      他指尖的纸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的气息都灰暗了下去,像是一只蔫了吧唧的狗。

      一想到这家伙机关算尽却困在了如今的死局里,不仅没能和库洛洛·鲁西鲁决斗,还免费给旅团打起了工,伊塔几乎要高兴地笑出声——可惜自己实在打不过西索,而且他今天还专程过来送了她一个“最后期限”的人情(虽然不知道是何目的),嘲讽他就有点不太地道了。
      想了想,伊塔挪动身子,凑到他身边:“喂,”她压低声音,“给你个提示。”
      “一直跟随旅团的活动是达不成你的心愿的,”伊塔快速地说着,“你得从外部找机会,比如某种突如其来的危机……当然了,你也可以自己尝试制造一个。”

      西索毫无生机的眼球忽地转动了一下,看向她。
      伊塔已经把身子挪了回去。
      她抱起双臂,盯着天花板露出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伊塔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西索肯定想过了,毕竟这种事他最喜欢干了,说不定还觉得她描述得很拙劣,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是她说的。
      她知道他和库洛洛·鲁西鲁的未来。
      她也知道他知道这一点。

      在上一首赞美歌结束的间隙,教堂重归寂静,红发男人无声注视了她很久。
      教堂高高的穹顶隐没在一团无边际的黑暗里,燃油灯的位置太低,那一点点火焰照不到顶端。透过眼角的余光,伊塔注意到西索动了,他向着她的方向倾斜了一下上半身,脊背靠在了冰冷坚硬的木椅上,他们两个的脸一下子挨得极近。
      但西索没说话,伊塔也不说话。
      唱诗班在短暂的休息后,又唱起了下一首圣歌,纯白色的衣服在昏暗的教堂里像是晃动的光斑,或者一层层柔软的羽毛。伊塔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听出他们在赞颂圣母,也听到了西索在她耳边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很轻、很慢,和他身上陈旧的血腥味一起发酵出了奇异的平和感。
      「西索居然也在听唱诗。」
      伊塔最初有点惊讶,但想了想又觉得很平常,西索也是个有自己哲学逻辑的人,说不定他本来的打算就是在疯狂屠杀后来听赞美歌的,和她见面才只是顺带。于是他们两个并肩坐在教堂最昏暗的角落里,一起沉默着听完了一首《圣母颂》。

      在下一首开始前,西索忽然开口:“……来玩个游戏吧。”
      伊塔愣了愣:“嗯?”
      他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红发男人把左手伸到她面前,然后竖起了食指——伊塔盯着他的食指瞧了半天,除了看见他指间有几滴溅上的血迹外,什么也没发现。
      伊塔:满脸都是迷惑。
      然而西索今天跟吃错药了似的格外有耐心,他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
      呆了大概十秒种后,伊塔猛然间灵光一闪——等等,这个姿势她似乎在漫画里见过——在贪婪之岛篇章里,比丝姬的特训——要用“凝”!
      半桶水晃荡·菜鸟·伊塔:“哦!我看到了!是数字‘0’!”
      西索笑眯眯的:“真聪明~那这个呢?”
      伊塔:“2。”
      西索:“下一个~”
      伊塔:“4。”
      ……
      大概持续了十多次,西索终于收回了手:“OK~游戏结束~”

      伊塔还没反应过来——游戏结束?没头没尾怎么就结束了?然而西索连半点解释都没有,仿佛这个游戏结束得理所应当。
      伊塔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数字。
      她问:“这是个谜题吗?”
      西索挑了挑眉:“咦,原来小伊塔认为这是谜题吗?……唔,一定要说的话的确有点像谜题呢。没错,来陪我一起玩吧,反正你也很喜欢解谜,不是么?”
      伊塔戴上了痛苦面具:“不!我不喜欢!”
      西索却笑了:“说谎呢~”他托起了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神就像……怎么说呢,就像教导主任凝视班里吊车尾的学生。

      伊塔:……
      伊塔没空搭理他了,她又翻来覆去地背了一遍刚才的数字串,还试图在脑子里把它们组合成等差数列——不,不是等差数列,只有前四个相差2,后面就完全随机了,质数的话也不对……可恶啊!数学好很了不起吗!
      就在伊塔沉迷于搞规律的时候,有某种湿润的、柔软的东西碰了碰她的耳朵。
      什么鬼——
      伊塔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她猛地转头,看到了西索放大的脸,还有他弯起的嘴唇。

      ……被亲了。
      是的,她被亲了,被西索亲了耳垂——伊塔完全是条件反射地攻击了出去,短刀抵到了他的颈动脉上,但是西索还在笑,笑得脸上的星星和水滴都变了形,笑到弯起了脊背骨,然后下一瞬用手指夹住了她的刀刃。
      “有什么不好的?”他的喉咙发颤,“……反正我也不会说出去。”
      “滚啊!”
      “想一想伊尔迷·揍敌客,”西索说,他转了下手腕,短刀轻松地从伊塔手里脱离,“如果我们背着他做了……这会是一个报复,是个快乐的秘密——就像扇了他一巴掌,你不喜欢吗?”

      伊塔的胳膊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或者愤怒,而是因为刚刚暗中发生的一场碾压式的臂力对抗。西索的力气太大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她手里把短刀旋走,留给她一只几乎脱臼的小臂。
      “你在说什么屁话,”伊塔的声音绷得很紧,“我要干什么还能轮得到考虑伊尔迷·揍敌客?他算什么东西?”
      西索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模仿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这样吗?真是冰冷的一颗心,”他当着她的面,把短刀慢慢地插入了前面的木椅里:“不行呢、不行呢……看,一败涂地的人,多可怜。”
      伊塔不说话。
      “假如有一天,你决定了要长大,”西索弹了一下悬空的刀柄,细微的嗡鸣,“成年礼要考虑我哦。”

      用影防守住死角,伊塔后退了两步,谨慎地退到了墙边。
      西索仍旧坐在木椅上,继续听着唱诗班的颂歌——她稍微松了口气,顺着墙就准备离开。但是红发男人并不打算放过她,他的问话如影随形地黏在她的后背上:
      “哎呀,刚才差点忘了另一个人呢,”
      他的笑声混在教堂的回音之间,如同喜悦的魔鬼,“如果我们背着他做了……你觉得约书亚会吃掉我们吗?”

      伊塔停下了脚步。
      “喂,”她回头,“既然你这么闲,不如猜一猜,你还要给旅团打多少年的白工?”
      西索的笑声骤然消失。
      “你想提伊尔迷·揍敌客,可以,随便你,”伊塔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昏暗的教堂,“但是,下次再用这种语气提起他,我不介意帮你多加几年。”

      ……

      小臂开始发疼,每一块肌肉都疼。
      伊塔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疼得“嘶”了一声。去他的,西索是真不做人。
      还“我们背着他做吧”——什么叫“背着”?为什么要“背着”?西索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把自己放在一个悖德的位置会给你带来快感是吧狗东西!

      她从来看不懂西索,变化系对她而言就像迷宫,她打开了一扇房间,看到了漂亮的花园,误以为这里都是如此美好,下一扇门里却全是鲜血和散乱的尸体——在那个教堂里,有一刻,最起码有一刻,她以为西索和她达成了几乎“和平”的氛围,当他说“玩游戏”的时候,他的轻松和愉快都是真的。
      真的、假的,谁知道呢。
      他在想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伊塔冷静下来,活动了活动手臂,觉得伤得不算严重,后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与此相比,她更在乎两件事:第一个是“影”被她继承后,西索对她明显加深的兴趣。该死,她是真的不想成为“穿裙子的小杰”,她和小杰的区别就是女性更符合西索的性取向,配合他兴奋时的欲望更容易发生一些恐怖故事——看,今晚就差点出事了;第二个是他的游戏,那一串数字,她还没解开最后的谜题。

      “024663900784544……”
      伊塔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正着念了又倒着念,死活想不通这有什么规律。数字能代表什么?谐音吗?不像;或者是坐标?这个倒可以回去试试;其他的呢?总不能是某种密码吧?
      不知不觉间,伊塔走过了虫巢小屋,里面已经亮起了光。
      她停住脚步。

      “叮铃铃”,小屋的门被推开了。
      拼图小哥还在,他今天没有拼图,而是点了盏小灯,一个人翻看着厚厚的小本。
      “你怎么从来不休息?”伊塔扯过凳子。
      “没办法,干活呢,”小哥耷拉着眼皮,用笔圈起了个人名,“一会儿要给他们发信息,晚了可不行。”

      伊塔很理解他的辛苦,她不打扰他,自己盯着小灯发呆,一边神游一边思考那串数字。
      直到拼图小哥放下笔:“行了,”他长出一口气,“接下来就没什么要动脑的了。”他拿起了一台颇有年头的电脑,摁开开关键,开始敲敲打打起来。伊塔看着他敲了半天,然后又从桌里掏出一个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短信。
      是的,流星街也是有信号的,不过只能覆盖边缘区域,这也是虫巢建在这里的原因。

      伊塔有点羡慕,毕竟他的脑力劳动结束了,而自己的还在持续着。她向后躺了躺,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摁下一个个号码的数字……等一下,号码的数字?
      伊塔:“手机号一般有几位?”
      “嗯?”小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11位,不加前面的地区的话。”
      伊塔:“……那么,有没有国家区号的号码是0246?”
      小哥:“有啊,巴托奇亚共和国就是。”

      伊塔的后背忽然冷了下来。
      “W小哥,”她说,“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那种能隐藏来电地址的,你们情报人员应该都会吧?”
      “行啊,”拼图小哥答得很随意,“只要不以虫巢的名义都行,你要打给谁?”
      伊塔一个一个地报出了西索给的那串数字。
      小哥很快就准备好了,抬头看她:“我负责说话还是你来?”
      伊塔从桌上扯了张纸过来,又拿了支笔:“你来吧,麻烦了,顺便开个录音。”

      小哥应了一声,拨通了号码。
      欢快的音乐声响了大约三秒钟,然后就被接通了,对面是清脆的女声:“您好,欢迎致电揍敌客家,您已进入伊尔迷·揍敌客私人专区,我是正式管家卡里兰,请问有什么要委托的吗?”
      伊塔攥着笔的手一瞬间捏紧。
      她深呼吸,看了看对面的世界地图,在纸上飞快地写起来,然后递给拼图小哥。

      “哦哦、那什么,我要暗杀旦旦巴市的一个官员,明天上午就要完成,指定伊尔迷·揍敌客先生,可以吗?”
      拼图小哥开始照着她写的字念,有点磕巴,但问题不大——旦旦巴是坐落于另一个半球的城市,和流星街相隔极远,即使是最快的飞艇也不能在明天中午之前到达。
      “旦旦巴市……很抱歉,可以请您放松时间限制吗?”
      “啊这,不太行啊,要不算了吧。”
      “揍敌客家有其他成员能够满足您的要求,我可以免费帮您接到糜稽·揍敌客先生的专区,请问您需要吗?”
      “不了不了。”
      “好的,感谢致电。”

      电话挂断了。
      拼图小哥挠了挠头发,转头问她:“怎么样?”
      伊塔没回答。
      明明身处温暖的小屋里,她却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爬上了她的后脑,它缠绕着她的头发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去,如同一双黑色的空洞的眼睛,或者一句轻柔的扭曲的低语:
      “……塔塔……”
      好的,伊塔终于明白西索这个游戏的谜底是什么了:

      「小心哦,伊尔迷·揍敌客,已经到了流星街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探头,再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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