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5、项链×跑步 ...
-
Chapter 122 项链×跑步
伊塔戴着棒球帽,背着双肩背包,觉得自己像个跟团春游的小学生。
但跟团春游的小学生不会徒步跨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吃不吃?”
有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是侠客。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粉红色的冰淇淋,冰淇淋上面还淋了层漂亮的糖霜。
又不花她的钱,不吃白不吃。
“吃。”伊塔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是草莓味的。
幻影旅团正在帕帕罗斯平原的入口处等没来的团员·西索。所谓的“入口”指的就是售票处,这么大的一个景点当然是要被收归国有的,而且莫布里共和国搞旅游业的确很有一手,不仅开发了景点,还配备了许多游乐设施,比如,距离他们大概10m远的地方就有一群叫做“蒂蒂罗”的神奇生物正在辛苦地招揽游客。
蒂蒂罗长得很像地球上的矮脚马,除了它们蓝色的毛毛和头顶白色的角,还有睫毛忽闪忽闪的小鹿眼——等等,这不是3D版小马宝莉吗?
伊塔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迷之相似,欲言又止。
果然小马宝莉在哪里都很受欢迎,仅次于隔壁一身玩偶外套蹦跶着卖萌撒娇的帕帕罗斯吉祥物。游客们排了长长的队伍只为坐上去拍照,小孩子还会伸手搂住蒂蒂罗白色的角,一边摸来摸去一边发出咯咯的笑声。
就在她心情复杂地想着“这只长得有点像露娜公主,不对,也有点像云宝”的时候,侠客不知道把她长久的凝视当成了什么,忽然问她:“要不要也上去坐一下?”
伊塔猝不及防:“……啊?”
“多可爱呀,”侠客笑嘻嘻地把脑袋挨了过来,柔软的金发擦过她的侧脸,“看,还有一只白色的蒂蒂罗呢,小小的,好像塔塔哦——去吧去吧,正好我还没拍过塔塔的照片呢,再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了~”
说着,他忽然神奇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拍立得,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蛋身上顺来的。金发青年东敲敲西摸摸,很快就掌握了拍立得的使用方法,接着就把亮闪闪的碧绿眼睛投了过来:
“走吗?”
幼稚园毕业了12年的伊塔倒退一步:“这,这倒也不必……”
但侠客不是旅团里的唯一一个乐子人。
伊塔的身子忽地一轻,有人从背后把她抱了起来,跨过人群直接就往一只蒂蒂罗上放——侠客在他们身后喊:“等等,芬克斯,不是这只,要那只白色的。”
芬克斯不耐烦地咂嘴:“啧,你事真多。”
老板警觉地看了过来:“白色的那只价格是三倍哦。”
侠客阳光地笑着:“知道啦~”
于是伊塔被放到了白色的蒂蒂罗身上。这只应该是白化种,浑身上下的毛都是白色的,连角都更白一点,根部是漂亮的粉红色。伊塔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抓紧了它背上的毛毛——好软!还是温暖的。
“笑一下啦塔塔~”
你想得美啊!
从未坐过小马宝莉的伊塔直接僵直在了蒂蒂罗的身上,连脸都僵住了。
“可以尝试摸摸它的角。”
库洛洛·鲁西鲁的嗓音忽然响起。
黑发青年居然也走了过来,站在了离她最近的蒂蒂罗身边。他伸出了一只可以轻松扼杀小马宝莉友谊魔法的手,手指顺着小马白角上的细纹温柔地摩挲着:“蒂蒂罗是很容易害羞的生物,但如果你足够耐心地抚摸它们的角……”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丝丝的粉色在小白角的根部出现,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整只角都开始发起光来,是月亮的颜色。蓝色蒂蒂罗的毛也变得如同大毛球一样蓬松,它向前走了几步,贴上了黑发男人的身体,眨着小鹿一样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但库洛洛·鲁西鲁已经收回了手:“……就会变成这样。它们很喜欢。”
伊塔惊呆了。
等一下,你确定这不是性骚扰小动物吗?!
还好黑发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像猫咪也很喜欢被摸一样。”
……哈,哈哈,原来是撸猫的手法。
于是伊塔心安理得(?)起来,也试探着碰了碰白色小马的角——居然也是温暖的!——小马轻轻地抖了一下尾巴。她胆子大了些,开始学着库洛洛的样子自上而下地抚摸,很快,伊塔感到小马的毛变得更软更绵了,它的角也开始一点点亮起光。
大概是因为更白,这只蒂蒂罗发出的光并不是淡黄色的,而是淡粉色。就像少年害羞时的皮肤。伊塔一晃神,忽地想起了黑发男孩注视着她时眼下泛起的红晕,和现在一样,那种玫瑰似的色泽从苍白中缓慢地晕开,让人觉得他露出了笑容,却比笑更深入——
“啪。”
有光亮起了一瞬。
侠客从拍立得下面揪出一张:“……终于抓住了!塔塔笑了呢。”
伊塔愣愣地转过头去。侠客在忙着看相片,而库洛洛·鲁西鲁在看她。
清晨的帕帕罗斯平原里,游客来来往往,小马宝莉上面的小孩子也上上下下,只有一个小女孩在白色的小马坐了很久很久,然而老板和瞎了眼似的,全然无视了她和围在她身边的一群奇怪的人。日光穿过她的红色发丝,照亮她的皮肤,对面的金发青年端着拍立得,对她的每一句“能放我下来了吗?”笑嘻嘻地回应:“再等一等啦~”
就连芬克斯都强行和伊塔拍了个合照。
闪光灯一亮,女孩生无可恋的表情就永远地留在了拍立得的相片上。于是芬克斯露出了满意的凶恶笑容,拍了拍伊塔的肩膀,走出了人群,走到了独自站在一边的飞坦身边。
“不去拍一张?”他说,“这种机会可不多了。”
飞坦抬起眼,朝那边看去。
就在芬克斯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飞坦开口了,声音又轻又冷:“……有的是机会。”
他转身走了。
芬克斯挑了下额头。他明白飞坦话语里未点明的含义,无非是等她属于他之后,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但问题就在这个“等”字上——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或许有。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家搭档的决心和狠劲。
或许没有。因为机会总是稍纵即逝。
……
西索到的时候,侠客正在分发拍好的合照。他一张,库洛洛·鲁西鲁一张,芬克斯一张,还有玛琪和派克诺妲一人一张——前三张伊塔不情不愿,后两张伊塔非常情愿。
除了合照,侠客还抓拍了她三张,但说什么都不给她看。
伊塔伸手试图抢夺相片:“你是不是心虚?只是让我看一眼而已——喂,你不会留下了什么黑照吧?”
侠客眉眼弯弯,把相片举过头顶:“怎么会呢,我很会拍照的啦,之前还在街上被女孩子叫住过帮她们拍照,她们都夸我拍得很好看噢。”
“那为什么不给我看?”
“因为这是我的,”金发青年忽然弯腰,脸也贴到了伊塔脸前,他笑着说,“只是我的。”
伊塔:……
行吧。
她愤愤不平地锤了侠客一拳,换取了对方夸张的惨叫。
西索闻着味儿凑近:“咦,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四处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立刻腆着脸黏了上来,“是和可爱小女孩的合照么?人家也好想要呢~”
伊塔嫌弃地把他推远了一点。
她还没忘记自己是怎么沦落到了蜘蛛巢里的。这厮连半句话都不留就把她扔给了蜘蛛,她没见面就直接开骂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
“下次吧,该出发了。”
库洛洛·鲁西鲁出声了。
于是西索只能遗憾地直起身子,用毫无尊敬的语气回答:“是~团长~”
伊塔仍然觉得招收了西索这个搅屎棍进入旅团是库洛洛·鲁西鲁人生中最大的错误之一。
蜘蛛们无视了买票这一步,直接穿过入口走进了帕帕罗斯平原,检票员被挤到了一边,张大了嘴连半个字都不敢说。心虚的伊塔把棒球帽压得再往下一点,默默祈祷自己不要留下案底。虽然她的案底应该已经一大摞了。
阳光下的帕帕罗斯平原仿佛烧起来的红色火焰,起伏的岩石盖过地平线,将这种荒凉的红色烧到了目力不可及的地方。大概是因为蜘蛛们的腿都很长(除了飞坦),所以他们走得异常快,伊塔远远地掉在队伍后面只能一路小跑——感谢金·富力士的魔鬼跑圈训练,让她不至于开局三分钟就死在半路上。
跑着跑着,西索慢慢地晃悠到了她的身边。
他们两个人都离着队伍远远的,仿佛两个四处游走的不和谐音符。
西索穿着小丑服,头发也梳到了脑后,右脸星星左脸水滴,鲜艳的油彩在阳光下亮闪闪的。这家伙指间夹着扑克牌,弯下腰来,在伊塔耳边半遮半挡地低语:“有人托我给你送一个礼物……他说你之前忘记带走了,现在物归原主,不可以再把它丢下了哦~”
他的指尖忽然垂下了一条项链。
蓝绿色的钻石项链。
是伊尔迷·揍敌客把车从高架桥上开下去的那天晚上给她买的钻石项链。她记得自己在离开赛因斯大学的时候把它锁进宿舍的柜子里了,没有带走。
伊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它,又抬头看了看西索。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知道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能装多少斤坏水。
西索在笑,他用手指点了点钻石的坠托,示意她再仔细看看。伊塔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往他脸上猛捅一拳的欲望,向他那里靠近了一点。
银质的坠托下方刻上了一行细小的文字。
「Our love never ends.」
“我们的爱永远不会结束。”
伊塔的呼吸短暂地静止了一瞬。这句话把她拽回了那天夜晚的龙背上,拽回了她和伊尔迷·揍敌客的最后一次对话的场景里。她深刻地记得那时候伊尔迷·揍敌客的精神有多不稳定,他的语气仿佛要把自己和她都溺死在深海里——他说:“用在我身上吧,当你成为我的妻子之后,就把它用在我身上……我会杀死自己”,他还说,“这是爱。”
什么疯子。
伊塔太了解他了,她知道这是个没有退路的选择,但她仍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以撒,把伊尔迷·揍敌客和他的告白全都扔在了那个夜晚里。
如果一定要说好事的话,从那一夜起,伊尔迷·揍敌客就没有再打扰过她。
……不过这真的是好事吗?
伊塔吸了一口满是沙土味的空气,回避性地移开了视线。可是西索不容许她回避,他把项链垂到了她眼前,钻石在太阳下叮铃当啷地闪着光:“不收下么?”
伊塔面无表情:“他为什么会把项链给你?”
西索回答:“因为他想把项链送给你。”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非得借着你的手?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谁知道呢?……或许因为他在害怕。”
西索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仿佛这句话是甜美的糖果,只是含在嘴里就能让他分泌出快乐的荷尔蒙。说完后,他甚至忍不住发出了“嗬嗬”的笑声。
草,你成功把我也整笑了。
伊塔连严肃的表情都维持不下去了:“……什么鬼,害怕?伊尔迷·揍敌客?你在开什么玩笑?”
西索的笑容却在一瞬间消失。
“为什么不呢?”
他的表情如同面具般片片剥落,连虹膜的金色都变得又冷又空:“因为意识到她要离开了,意识到她不会再回来了,意识到她或许永远不会爱上他……人最试图控制什么的时候,往往是他最无法承担失控的后果的时候。”
伊塔从没见过西索这个样子。她后背开始升起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西索又发出了失去温度的笑声:“不过呢,说‘害怕’也不太准确,”他晃了晃手上的钻石项链,“对小伊而言,还是‘偏执’才更贴切一点吧——因为害怕是无用的,无用,太无用了,他不容许。那不如变一下,把对失控的恐惧扭曲成另一种形式的执着好了,只要这个执念可以实现,那她就永远是我的。”
……西索在说些什么?
伊塔手心发寒,她不想看西索的眼睛,只好去看钻石反射的光,那光是蓝绿色的,是她的虹膜的颜色,也是湖水的颜色。那些深深浅浅的蓝和绿就像湖里摇摇晃晃、细细密密的水草,它们在寂静的湖底缠成了不可理解的一大团,无论是谁想去解开那个结,都只会被永远困在湿滑的死水里。
“所以,小心一点哦。”
最后,西索说,“个人而言,我真的很希望小伊塔能玩得更久一些~”
红发魔术师把脊背压得更低了,他发烫的嘴唇挨近,化成了一个落在她耳尖的吻。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也很爱小伊塔呢,”他的笑是来自喉咙深处的声响,“从一开始就爱着,和约书亚一模一样……这是他留在我们之间的爱呀。”
……
很好,西索的一句话成功让伊塔质疑起了以撒对她的爱(不是)。
伊塔攥着手里的钻石项链,目送着爱の魔术师·西索离开。她并不相信西索的“爱”,但她非常相信他对伊尔迷的分析。“扭曲的执着”……他想说什么呢?
不经意间,她的手指又碰到了坠托上的刻字。
「Our love never ends.」
伊塔的头开始疼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个告白,这是个威胁——他说永不结束,永不结束的是荒诞的追逐,是残酷的战争,是套着血淋淋外皮的伊尔迷·揍敌客的爱情独角戏。
F**k you,伊尔迷·揍敌客。
人在跑步的时候不能过度思考,不然很容易累——伊塔现在就跑累了。她一直掉在队伍的最后,和旅团众人很有一段距离,这也是西索刚才肆无忌惮过来哔哔了一大通的原因。
可恶,说什么爱她,有本事先带她撑过这场沙漠马拉松啊!
伊塔在心里给西索竖了个中指。
于是她快跑了两步,追上了前面的玛琪。
“玛琪姐姐。”伊塔小声喊了一句,成功让美女姐姐回过了头。
顶着玛琪的目光,小萝莉鼓起勇气问:“那个,请问,‘凝’的原理是什么?……如果我用念裹住脚腕和腿,是不是可以分担跑步所需的力气?”
“啊啦,伊塔要学习念了吗?”侠客凑了过来,他笑吟吟的:“问我呀问我呀。”
伊塔看着他,露出了一个不信任的表情。
侠客叫了出来:“喂!”他硬是挤到了伊塔身边,“想问什么就问我吧,我的理论经验可是很充足的哦。如果连我都教不会塔塔的话……”侠客也露出了一个很遗憾的表情,“……那应该就没人能行了。估计是智商问题吧。”
这次换成伊塔叫了出来:“喂!”
身为蜘蛛脑,侠客当然是难得的聪明人。但聪明人都有一个问题——他们对蠢人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就像当年在迷宫里,他一边走一边对自己和莉莉丝讲解房间机关的运行规律,讲到一半发现她们都跟不上,当场就无趣地扔了石子。
尽管侠客近期似乎对她意外地很包容,伊塔并不敢相信他,也不想消耗他这份脆弱的耐心。但她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叹气:“……应该比高数好学吧?”
侠客被逗笑了:“哈哈哈哈当然啦。”
根据理论专家·侠客的说法,人死后留下的残念往往是源于某个执念,她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找出以撒的执念具体是什么。
“是想要保护塔塔,还是想要阻绝别人的碰触,独占塔塔呢?”侠客用轻快的语调说着,“这可不好区分啊,毕竟过于相似了。”
伊塔一边跑步,一边回忆着影被触发的情况,说:“应该是保护我。”
“是吗?”
侠客转过脸,碧绿眼睛带着笑,“这么确定?总不能是直觉吧?虽然女孩子的直觉有时候还蛮准的,但是人心可比直觉要复杂多啦……谁知道在临死前一个人究竟会想些什么呢?”
临死前以撒在努力抱紧她。他的影在她的身上包起了一层又一层,在空气都被黑洞的吸力撕裂的时候,伊塔却安然无恙,甚至看到了天上颠倒的云层和飘散的血珠。
伊塔又叹了口气:“那你就当我瞎猜好了,我猜他想要保护我。”
侠客的笑容淡了一点。他的嘴角平了下来,没了那种孩子似的翘起。他把目光移开,仍用着轻快的语调说:“真是让人羡慕的信任呢……那就按你说的试试吧。”
试试就逝世。
如果影的目的真的是保护的话,只要伊塔觉得自己正在攻击应该就可以调动它。侠客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伊塔拼尽全力想象了有许许多多小狗正冲过来要咬她的脚腕和膝盖,想得连脑袋都开始发疼了,一转头却看到侠客和在旁边憋笑憋的很辛苦。
伊塔:“动了吗?”
侠客:“动是动了,但它好像在摸什么东西……所以你到底想象了些什么?”
伊塔隐有不好的预感:“……小狗。”
侠客没忍住:“等等为什么要想这个啊哈哈哈哈哈——”
因为能咬到她的脚部和腿部的只有小型生物啊!而在小型生物中狗狗已经算是非常有攻击力的了!这个逻辑难道没有道理吗?总不能想无辜的小猫咪吧!
大概是他俩的说话声音有点大,走在前面的西索忽然动了动肩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是抱着胳膊的芬克斯和抱着武士刀的信长,很快,整个旅团上下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啊啊啊这种自己突变为欢乐喜剧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伊塔痛定思痛,觉得自己要严肃一点。
她决定想象伊尔迷·揍敌客在捏断她的腿。要知道这是个非常可怕的事情,可怕就可怕在它是真的会发生的,概率还不低。她甚至不需要怎么酝酿情绪,只要把手伸进兜里摸摸那条项链,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寒意就窜上来了。
这次的想象真的太容易了。
她太清楚伊尔迷·揍敌客会如何蹲下,用手压住她的膝盖骨,抬起没有表情的脸说:“这是逃跑的惩罚哦,塔塔,”然后在她的惨叫声里把她的骨头一节一节捏碎了。他会一直盯着她的脸,他不在乎她痛苦的表情、眼泪或者叫喊,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他想看到的是她那根灵魂上的骨头也随之“啪”的一声折断——
身体陡然一轻。
她成功了,被念包裹住脚和腿一下子脱离了控制,它们的重量消失了,连带着上半身都跟着自由了——伊塔怀疑传说中的月球漫步就是这种感觉——但是未经训练的地球人一下子登上月球是不会走路的啊啊啊啊!
腿虽然变轻了,但她惯性下给予腿部的力量却无法改变,这就导致伊塔失去平衡一个猛子向前狂冲了100米,直到撞进了前面窝金的毛皮大衣里才被迫停了下来。
信长站在旁边已经笑得快抽搐了,他给出了专业的肯定:“你这不是跑得很快嘛。”
脸埋在窝金肌肉里的伊塔:……
她缓慢地抬起了脸。
窝金也低头看向了她。
他真的好高,他那双狂野的眼睛也距离她好远。
在令人窒息的对视中,伊塔干巴巴地张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是没控制住……”她想要后退,但却忘了自己的脚和腿上仍旧裹着念,导致这一下后退也用力过大,开始向后猛冲。
啊啊啊啊救命!不要再来一次了吧!!
这次她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用手臂环住了她,帮她抵消了过大的冲击。他在笑,笑声不仅在她的头顶上响起,也在她的后背上沙沙地震动:“……抓住你了。”
伊塔抬起头,而库洛洛·鲁西鲁也低下了头。从这个角度她看去,她看到他垂下的睫毛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她忽然意识到他很开心,在他震动的肋骨中那种情绪变成了温柔的声波——至于为什么开心,大概也是被她这个欢乐喜剧人给逗乐了吧。
迟来的窘迫烧上她的脸,伊塔一下子郁闷了起来。
虽然大家初学念能力都各有各的尴尬,但请不要把她的尴尬直接摊开在一群A级通缉犯面前啊!难道这就是她之后的日常了吗?像个到处乱窜的保龄球争取把所有蜘蛛都撞一遍?
侠客一边抖着肩膀笑一边走过来:“啊啦,凝不是这么用的,你怎么一下子就加了这么多念,我拦都拦不住——如果只是想让跑步轻松一点的话,大概现在的四分之一就够用了,所以塔塔你刚才是幻想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可怕场面了吗哈哈哈……”
可恶啊!你对伊尔迷·揍敌客的恐怖根本一无所知!
伊塔反驳不能,又窘又恼,她被库洛洛怀抱着不太容易做出大动作,于是伸出腿去踢侠客:“——不是你说让我想象自己被攻击的吗?”
侠客躲开她的袭击,试图辩解:“只是被攻击而已啦,又不是被杀!我哪能想到塔塔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差点给伊尔迷·揍敌客做了老婆的人又不是你!有本事你去试试啊!一天之后你不哭着喊着爬回来我和你姓!——等一下,这俩都是操作系,说不定冥冥中其实相性很合,聚在一起后对于如何操控他人达成了完美的一致然后开始四处迫害无辜市民,那她功德可就大了……
伊塔思维逐渐发散,却听到身后的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这一声让她倏忽回过了神。恰好侠客也靠了过来,碧绿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也软和得不像话:“好吧好吧,我认输,是我的错啦……”他伸出一只手:“下次一定给塔塔解释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再产生歧义了——所以走吧?我们再回去试一试?”
就在此刻,伊塔忽然意识到自己仍然缩在库洛洛·鲁西鲁的怀里,他只是一直保持了沉默。
偏偏这时候侠客也安静了下来,但他的手仍旧伸在她的面前。
一种诡异的不安感从伊塔的脊背上爬起。这是非常难以描述的感觉,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生锈了,动一动都会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响,以至于她完全不敢动弹,生怕打破了某种易碎的寂静。刚才快乐又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她的后背还贴着库洛洛·鲁西鲁的胸膛,但他胸腔里那种温柔的震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让她觉得发冷的心脏跳动声,“咚”的一声,再“咚”的一声,缓慢而冷静,让她觉得是某种异于人类的可怕生物在持续地呼吸着。
“我——”伊塔张口。
“我来吧教你吧。”
忽然,库洛洛·鲁西鲁打断了她。他的心跳声透过他的皮肉,再透过她的皮肉,一路传到她的心脏上。男人在她身后用轻松的语气说:“如果是‘影’的话,我之前也研究过,除了最基础的四大行,它还有一些很独特的性质……刚好我也很感兴趣。”
“而且这里的空间有限,小塔也很难专注地学习念,不是么?”他说,“我们可以找一块空地,或者先往前走一点……免得你一不小心再撞到窝金身上了。”
这是玩笑一样的话,但侠客嘴角那种孩子似的翘起却平了下来。
说完最后一句,库洛洛·鲁西鲁又笑了笑,那种温柔的震动再次包裹了她。
“你觉得呢?”他问伊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