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能吃的小白鹤缠上后》羽渡

21、女娲造人（十）

　　罚跪之事告一段落，洛泱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奇怪的是，她的位置上多了一个盒子。
　　常年有人寻仇的经验让洛泱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这个盒子，而是转身问宣故，“看到是谁放的了吗？”
　　宣故指了指她身旁睡得正香的鹤明。

　　既然是鹤明送的，那应该不是陷阱。洛泱一脸好奇地打开。
　　下一秒，盒子“砰”地一声又被重重地关上了，洛泱瞪圆了眼睛，直接将盒子抱在怀里。

　　好多灵宝！！！
　　这不是普通的盒子，这是她的命啊！

　　洛泱感动得快要流下眼泪来，这么多天的小白鹤没有白喂，她今天一定要给小白鹤做一桌满汉全席！
　　洛泱迅速收起盒子，随着钟声响起，雨水走进学堂，洛泱这才意识到今天的学堂好像格外安静，就连宣故也不和他们斗嘴了。

　　她疑惑地抬起头，不知错过了多少剧情，画面上的除妖师没再拒绝小书生的跟随，她去哪都会带上小书生，而他们俩人的身后也总是固定地跟着一排的鬼。
　　那场面有些许诡异。
　　小书生除了会读书之外，做饭也是一流，跟在除妖师身边的日子里，他就充当指南针和锅铲的角色，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默契，即便除妖师一整天下来，所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小书生也能通过她的细微表情，知道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洛泱的目光与画面里除妖师的目光忽地对上，她心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念头：小书生若再继续跟着除妖师，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很确信自己的这个想法。

　　但真正让众人沉默的，并不是书生与除妖师，而是岁悠然那道光屏上的相府小姐，她成年之后便嫁于太子为妃，之后又顺利地当上了皇后，她因容貌出众，得过一时盛宠。
　　可皇上的身边永远不缺美人。
　　特别是年轻的美人。
　　随着她的年岁增加，尽管她做了再多的努力，仍是不可避免地在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皇城里的美人一代又一代地更换，有的甚至与她的女儿一般大。
　　后宫里擅于算计的美人很多，但她依旧如小时候那般天真，想要害她的人很多，尽管她的身边总有人保护着她，但一次又一次的陷阱，终究是让她与皇上离了心。
　　以往都是男人往她跟前凑，往昔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是视她如珍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千方百计地哄她开心。

　　她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错。
　　但当她看着镜子里日渐衰老的自己，看着自己脸上的皱纹一天比一天多，看着黑发间掺着的几缕白丝。她只觉得，是自己不好看了。

　　她不好看了。
　　所以他不爱她了。

　　从前每个人见了她，都说他们爱她，都说他们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可如今容颜老去，他们就消失在了她的身边，她被困在这深宫宅院里，身边没有一个爱她的人。
　　从前她一掉眼泪，她的太子哥哥就会疼惜地望着她，柔声细语地安慰她，如今物是人非，她的眼泪落到那人的眼里，只能换来一句“哭哭哭，你整日除了哭，还会什么？惹人烦心！”

　　她对这皇后之位不感兴趣，对金银珠宝也不感兴趣。
　　如果不能做“众星捧月”里的月亮，那她宁愿死去。

　　于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她服下了毒药，与这个世界告了别。

　　属于岁悠然的那道光屏暗了下去。
　　画面之外，众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不止是岁悠然的相府小姐，任青风所创造出来的文人在读遍万卷书后，立志要编写一部完整的史籍，但人的生命就那么长一点，要想史籍贴合历史，所要付出的努力是极大的，那部史籍他只写了三分之一，就在深冬的寒夜里，握着毛笔坐在书桌前，一打盹，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新月所创造出来的富商之女嫁给了她的竹马，两人婚后也十分恩爱，育有两子一女，后来竹马因病去世，她伤心欲绝，身体每况愈下，在次年春便随着丈夫去了。
　　缈缈所创造的女孩依旧过着贫困的日子，她嫁给了村子里的木工，两人过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他们都是知足的人，举案齐眉过了一辈子，在寿正终寝之前也未曾过过一天的富贵日子。
　　雅把捏神兽的事告诉了岌岌，可奈何这人根本不知道神兽该如何捏，尝试之后捏出了个四不像，于是返工之后便还是捏了人，一个剑客。剑客一生走遍五湖四海，寻找他的剑心，但可惜的是他穷极一生，也没能找到自己理想中的剑心，最后坐于山巅之上，抱着长剑，化为白骨。

　　十二道光屏，如今陆续灭了很多。
　　只余下了雅的麒麟，宣故的书生，以及钟情的除妖师。

　　其实这种场面他们见过许多次了。
　　能活到成仙的年岁，早已不知过了多少个百年，他们看着手足至亲一个个离开，最后世间只剩下他们孑然一身。

　　大家伤感了一会之后，就将这种消极情绪压了下去，纷纷猜测起书生与除妖师的走向。
　　洛泱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从百宝囊里拿出一把鸡谷草，然后看向瞬间睁眼的鹤明，问他：“吃吗？”
　　鹤明两眼放光，“嗯！”
　　洛泱又拿出切菜板和菜刀，让菜刀自己把鸡谷草切碎，然后装在盘子里备用。她又拿出两个蛋，用仙法在半空中上下左右甩了几十个来回，才敲开蛋壳将蛋倒入鸡谷草碎里混合。
　　她收起菜板和刀，改而架起了一口锅，油热后倒入鸡谷草和蛋的混合液，煎熟后盛出放凉一些，才将这鸡谷草蛋饼递到鹤明的面前。
　　鹤明咬了一口，愣了一下。
　　洛泱见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便忍不住问道：“难吃？”

　　鹤明摇了摇头，又咬了一口，再一次僵住。
　　洛泱被他这模样给整懵了，“不难吃你怎么这模样？”

　　鹤明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对着蛋饼又咬了一口，他这回干脆不嚼了，直接生生咽进肚子里，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他迅速地又咬了一口。
　　——试图以毒攻毒。
　　但显然这个办法并不成功，他每咽下一口，就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干呕一下，鹤明很心虚，越心虚他手上的动作就越快，以惊人的速度、难得不太优雅的模样，把整盘蛋饼都给吃完了，然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许自己浪费一点粮食。

　　洛泱：“……”

　　众人本来因菜香味投以视线，这会看到鹤明的反应，都很庆幸自己没有开口说要尝一口的事情。
　　溪尔善咂咂舌，“这是得多难吃啊，连鹤明都吃吐了。”
　　久焰同情地看着鹤明，“能看得出来真的很难吃了。”

　　洛泱：“……”
　　她抬起手，用仙法平等地赏了这两人后脑勺一巴掌。

　　这会鹤明已经缓过来了，他的眼尾泛着薄红，显然刚才的难受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没什么气势地瞪了前面两人一眼，“胡说什么！可好吃了！”
　　捂着后脑勺的溪尔善和久焰看着鹤明，同时发出了感叹，“嘶，啧。”
　　趁着洛泱没注意，鹤明飞快地往嘴里炫了一个仙果，不靠近洛泱的那边脸颊被仙果塞得鼓鼓的，鹤明心虚地只用半张脸对着洛泱，含糊不清地重复道：“真的可好吃了。”

　　“好不好吃我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洛泱迅速地为自己也做了一份小的，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厨艺没有问题，她把这一小口蛋饼迅速炫进自己的嘴里。
　　下一秒，“呕——”
　　洛泱迅速捂住嘴，坚强地把蛋饼咽了下去，只觉得眼前的光阴如箭矢一般划过，她好像在这一秒里过完了她的一生，然后到了地府里与阎王爷说“幸会幸会”。
　　她抬起头，眼尾也泛起了薄红，冷笑两声道：“呵呵，好吃。”

　　溪尔善：“……”

　　久焰：“……”

　　宣故的声音自洛泱身后幽幽响起，“有一种神仙呀，死后什么都不剩，就剩了一张嘴，因为太硬了。”
　　洛泱和鹤明以一种惊人的默契回头，异口同声道：“好！吃！”

　　宣故耸了耸肩，以一种敷衍的表情回答道——“该种神仙，目前已出现了两位”。
　　“呵，敢质疑我做饭不好吃？”洛泱朝鹤明招招手，“来，过来。”
　　鹤明乖巧地挪了过去，洛泱抬手揽住鹤明的肩，试图把这个比她还大只的小白鹤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反手变出一串用竹签插起的嘉果，“我的小白鹤有好多嘉果呢——”
　　“又甜又香的嘉果——”
　　“来，小白鹤，我喂你，啊——”
　　洛泱抬起手，只见手里的竹签不知何时变得光秃秃的了，她皱着眉头看向怀里的小白鹤，后者两颊都鼓了起来，被发现后，以一种颇为心虚的目光看着她。
　　片刻后，小白鹤一躬身，以灵活的走位从洛泱的怀里挣脱出来，开开心心地挪到旁边开始他的饭后水果。

　　宣故忍了两秒。

　　结果没忍住，发出一阵爆笑。

　　然后他的头上，就多了一根竹签，宣故笑不出来了。其余憋着笑的，也赶忙敛了笑意，挺直了背脊，做出一副“我可没笑啊，有仇没仇只管找宣故，和我没关系”。
　　钟情看傻子似的看了宣故一眼，旋即专注地看向光屏上发生的一切。

　　……

　　蓬莱内的时光又过去了几天。

　　听闻凉州有妖兽作祟，除妖师当即出发，五日便到了凉州附近。小书生没心没肺地说着笑话，逗除妖师开心成了他这几日最开心的事情。
　　他说得正起劲，就见除妖师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也猛地刹住脚，险些撞到除妖师的身上，他不解问道：“怎么了？”
　　除妖师道：“你走吧。”

　　小书生听除妖师说过很多次让他走，但以往都是简短的一个“滚”字，今天看起来，就显得格外礼貌。
　　他压下心底那点慌乱，强装镇定地笑道：“不好笑啊，那我就换个笑话讲给你听好了，从前……”

　　“我们……”除妖师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