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能吃的小白鹤缠上后》羽渡

10、盘古开天（七）

　　接下来的时间里，立春将一本手册发到了他们的手中，手册名为《天界初阶仙术一千道》，并要求他们在四天的时间里一个不落地学会。
　　换符这事，不是简单的隔空取物，它比隔空取物还要更上一个阶层，它需要施法者在施法者开辟一个临时的存储空间，使符纸在原地消失，再将空间的入口移动到目标前，此为单向夺物。
　　消失，到出现，这一过程要在肉眼无法察觉的时间里完成，本身就存在着难度。

　　隔空取物，即便速度再快，也还是会在空中留下行动轨迹，而像虚境夺物，便是悄无声息的。
　　课堂在开始前，立春把洛泱叫了起来，让她把虚境夺物再演示一遍，虚空境里他们所使用的符纸每动一次，上面的字便会重新浮现一次，但这虚空境之外，他们面前的只是简单的符纸，写着一到十二个数字。
　　众人只见洛泱一抬手一收手，自己面前符纸上的数字瞬间递增了两位。

　　这对洛泱来说太简单了。
　　所以她演示了两遍。

　　众人：“……”

　　颇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强。

　　立春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轻弹，面前的书便摊开在众人的面前，虽命名为初阶仙术，但到了后面不乏有些中阶仙术。
　　她让洛泱一一把那上面的仙术展示一遍，隔空取物，点石成金，隐身，易容，密语传音，等等。关于那上面的仙术，洛泱样样手到擒来，片刻便将那一千多道仙术展示了个遍。

　　“接下来的四天里，你若是想坐在这儿陪他们学习也行，若是想到蓬莱里四处玩玩也行，无需向我说明。”立春说道，昨日的气愤显然已经消下去了不少，话里又带上了那股温柔的味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洛泱眉梢带笑，嗓音缱绻，“我要留下来学习，卷死他们。”
　　此话一出，学堂内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啊！气死气死！”“她好气人啊，有没有人来管管她啊！”“没天理啊没天理！”“如果我有罪，请让天道惩罚我，而不是让洛泱做我的同窗！”

　　上座的立春温和一笑，自他们踏入这儿以来，头一次淡化了自己身上的疏离感。
　　座下的人尚能打打闹闹，但她作为这堂课的老师，自然是要适时地将众人的心思拉回到学习里来。眼见着差不多了，立春便开始道：“行了，开始练习吧。”

　　“是。”

　　众人依照着分发下来的手册开始一个仙术一个仙术地练习，这上面的仙术他们并非完全不会，稍弱一些的，至少也掌握三分之一。
　　这些人，都因立春昨日的一番话，而认真努力着。这种学习的氛围持续得很好，直到——

　　他们看见洛泱从百宝囊里抽出一个锅来。

　　众人：“？”

　　方才还说要卷死他们的某人，这会面不改色地又掏出一捧红色的果实来，鹤明望着那些果实，眼睛瞬间一亮，视线紧紧地盯着洛泱手上的果实。
　　洛泱忽略身旁那过于炽热的视线，将萆荔果实加水捣碎，沥出黏液后盛在小碗中。
　　接着她又拿出一捆晒干的鬼草，烧着之后取灰，加水混合后沥出残渣。鹤明忍不住往洛泱身边挪了挪。
　　这两种汁液混合熬煮的过程中，散发出阵阵清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甚吸引力，却把鹤明馋疯了，他又禁不住往洛泱那儿挪了挪，几乎快要贴到了洛泱的身上。

　　煮沸后的液体需要冷却，洛泱看身旁的大白鹤不像是能等那么久的样子，于是干脆对着那白瓷碗施了个速冻仙术，她将已经凝成块状的萆荔凉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倒入蜂蜜水，放上一个小勺子，然后才放到了鹤明的面前，“诺，给你的。”
　　鹤明当即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冰凉香甜的凉粉，很快就全部落到了他的肚子里。

　　洛泱这人有屯物的习惯，自从见着了鹤明昨日那宛如饿死鬼的模样，今日出门便特意地带多了一些吃的，见鹤明将一整碗凉粉吃完，便又拿出她从峚山摘来的丹木果实，放到鹤明的面前供他食用。
　　许是知道洛泱会给他弄很多好吃的食物，鹤明乖巧地坐在原位，拿着那些果子慢慢地啃，眼睛不时地要瞥一眼洛泱的进度。

　　洛泱这会搬出了一个冬瓜大小的婆那娑果，把坚硬的果壳剥去之后，她将果肉和果核分开，果肉做成果酱，果核则是砸开后取出内仁，加以调味料炒熟后，一起喂给了鹤明。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洛泱响指生火，仙光凝刀破果壳，抚掌加快腌制时间，灵流搭网沥残渣，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卡顿，就仿佛施法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抬手捏一捏泥巴那么简单。

　　秀得不像话。

　　一个上午下来，鹤明吃得心满意足，而洛泱也依照鹤明对每样食物的反应作了记录。
　　他们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感到十分满意。洛泱合上书，转头就对上鹤明一双明亮的眼睛，后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洛泱困惑道：“没吃饱么？”
　　许多仙果药性杂乱，就算是她，也不敢给鹤明喂食太多。
　　洛泱正纠结着，如果鹤明没吃饱，要给他喂点什么好的时候，鹤明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说道：“吃饱了。”
　　“那你看着我是想？”洛泱问道。
　　鹤明迟疑了一下，随后干脆转过身来，整个人面对着洛泱，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缓慢而柔和地扫了一下。洛泱忽地注意到了鹤明的一双眼睛，墨色瞳孔里印着微光，像是黑夜里的月亮，干净清澈而又充满神秘感。
　　她的心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这人坐着的时候，比她还要高上一些，可每一次他望向她的目光，都好像是在仰视她。
　　就像弱小的幼兽，遇见了比自己强大数百倍的凶兽一样，也许这只幼兽并不知道眼前的凶兽究竟比它强出多久，只知道那是一个庞然大物。它心生敬畏，眼睛流露着钦佩和想要亲近对方的光。
　　这种目光通常只会出现在不谙世事、被宠着长大的小灵兽身上。

　　当鹤明以这样的眼神望着她的时候，洛泱的心里无端地就升起了一点疼惜感，好像她是那只高大的猛兽，鹤明是那只一捏就碎的幼兽。
　　人总是会不自觉地对脆弱幼小之物产生怜惜感，洛泱也不例外。她放轻了声音，询问道：“是还想吃些什么吗？”

　　鹤明再一次摇了摇头。

　　然后下一秒，他从怀里拿出一捧被挤压得皱皱巴巴的蓝色花朵，将它们通通塞进了洛泱的手里。
　　他认真对她说道：“这个不好吃，给你拿来玩。”

　　众人定睛一看，认出了那团东西，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洛泱捧着那团花，手指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鹤明，“这……这个给我玩？！”

　　返魂树三千年一开的花朵，炼制成药丸有起死回生功效的花朵，鹤明说要给她拿来玩！！

　　洛泱感动得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
　　她激动地把花朵收好，然后一把握住鹤明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小鹤鹤，你放心！下次要是再有昨天那样的游戏，我带你大杀四方！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团灭了，然后我们俩一个人加二十分！”

　　众人：“？”

　　众人咬牙切齿道：“洛！泱！”

　　立春端起手边的茶杯，自觉离场，并附言道：“休息一炷香时间。”
　　于是在立春走后，鹤明看着被四方大“杀”的洛泱，打了个哈欠，无忧无虑地睡下了。
　　睡下前，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段话。
　　——原来洛泱喜欢那些不好吃的破烂玩意儿，那他都给她留着好了。

　　鹤明睡下之后，学堂里的混乱只持续了片刻，就归于有序。一炷香的时间未到，他们就已经冷静了下来，继续他们的学习。
　　立春再回到学堂里的时候，微诧了一瞬，而后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很快将那一千道仙术全部掌握透，在立春面前一一展示过后，得到了立春的肯定。
　　他们第一阶段的学习，便以那一千道初阶仙术的检查，画上了一个句号。

　　立春在初七这天，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允许他们暂时离开蓬莱，但要在初八之前赶回来。

　　那是人间的七月初七乞巧节。

　　雅、岌岌、岁悠然和任青风四人一大早就离开了，缈缈和新月则是回了月老府去，洛泱原本只想在自己的小窝里待上一整天，毕竟她还没用返魂花做出她想要的一种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灵药——却死香。
　　但奈何溪尔善、宣故非要拉上她，连同久焰和鹤明一起，到人间去逛逛。说实话，鹤明愿意去，洛泱觉得有些意外，毕竟这家伙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时时刻刻用来吃饭，或者睡觉。

　　人间能对鹤明有什么吸引力？

　　这只大鸟看似什么都吃，实则挑食得很，凡是普通食物，他一口也不吃，而要是仙山养育的，哪怕带着毒性他也吃。

　　洛泱实在想不通。

　　宣故原想将钟情也一并带上的，不然他们一个个的都出去玩了，独留钟情一人在蓬莱，看着实在太可怜了。
　　他作为钟情的好同桌，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
　　但钟情显然不需要他来可怜，在宣故的百般纠缠之下，钟情呈现出一种不耐烦的状态，她掌风一起，把宣故掀飞出去十余米。
　　然后门“砰”地一声关上，里面传来钟情冷漠的声音，“滚！”

　　直到他们领了通行令离开蓬莱时，溪尔善都还在拿着这事打趣宣故，咂咂舌说道：“你说你好端端的，非要去招惹她做什么？学府里谁人不知晓，她那人性子冷得很，不爱搭理人。你这不是讨嫌吗？”

　　“我就是想试试嘛。”宣故说道，被那样扇飞了，似乎也没放在心上，“万一她愿意同我们前去呢？”

　　溪尔善眼见着这人说不通，甩给他一个看傻狗的眼神，就不再说下去了。
　　那钟情要是愿来，他也不敢同她说上半个字好么。他实在很不明白，宣故什么时候成了爱受虐的性子，天天往钟情面前凑，为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