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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安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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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应该猜到,这世间哪来那么多被万千女修宠爱的美少年,转来转去,还真是同一个人。
诶诶,等会儿,贵圈关系有点乱,让她捋捋。
少年就是白祁月。那将他塞进箱子的鬼父就是白慕云。
而苏安是苏含烟和白慕云的儿子。
我勒个去,搞了半天,白祁月和苏安是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兄弟!
怪不得白祁月二话不说就把苏安带回来了,原来其中有这么一层关系。
那白祁月和她一起听故事的时候,还装得那么平心静气,其实早就明白是他爹造的孽了!
阔怕阔怕。
这边的白慕云见了儿子的神情,便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顷刻变身为八卦挖掘机,连声追问道:
“怎么,月儿你认识她?”
——可不咋地嘛,咱俩老熟人了!
白祁月一脸凉飕飕,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边的任清霜才是他亲娘:
“不认识。”
看这睁眼说瞎话的劲儿,生怕她要拉关系、走后门似的,太令人心寒了!
说什么不认识,她偏偏要拆台:
“嗯嗯,是不认识。我将他从箱子里掏出来,然后和他关在四方金钟里十天,相当于萍水之交,还谈不上认识。”
白祁月的脸又黑了几分。
但他爹看热闹不嫌事大呀,听到这儿立刻挥动着小拳拳,满脸亢奋道:
“月儿,箱子是小晨曦打开的,但是你那封印是咋回事?是不是她解开的?”
白祁月&韩晨曦:“不是。”
这段黑历史,大概是他们两个都想忘记的,所以飞快地形成了第一次默契。
白慕云并没有明显失望,对他而言,封印打开了就是既成事实,对象是谁并不重要。他依然搓着手,继续追问道:
“那是谁?我都放话出去了,她不可能不来水云谷认领夫君呀!”
白祁月略带愠怒地瞥了韩晨曦一眼,吓得她立马高声表明心迹:
“白宗主,最后一位长老也到了。那我特地来白氏拜师的事情,可以有结果了吗?”
——意思是,我是来拜师的,不是来认领你的!
十分会察言观色的白显山,这才从乱糟糟的局势下反应过来,赶紧强行中断刚刚的话题,对白祁月道:
“祁月,韩姑娘是来白氏主动退婚的,你别为难她。对了,她想成为白氏的外门弟子,如今两人反对,两人赞成,我的意思呢,是让你也来做一个决定。”
啊?你说他也有投票权?
而且是最后一票!
宗主啊宗主,下次重要事情要早说,知道不?
真是命运弄人,想不到最终她的面试结果,竟然捏在这个人手里。
韩晨曦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望着白祁月,只希望他看在那么多天共历生死的面下,能打一个人情分。
然而白祁月却冲着她冷笑一声,道:
“原来你就是澜山那个毒害同门的女人。这样的人怎么能留?”
呸,老娘是什么样的人,一起同患难十余日,你还不知道吗!
韩晨曦咬牙看向他:
“你摸着良心,说一句公道话。那些时日你认识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些天,她奔波于几大世族,受了多少屈辱,挨了多少白眼……直至今日,好不容易才在白氏争取到一线希望。
如今,她只想求一句实话而已。
但白祁月依旧冷言冷语:
“没什么好说的。你贪生怕死,见利忘义,多次置我于险境。如今背弃誓言来到水云谷,可谓居心难测。”
“这就是你所看到的我?”
她耳中刺痛,连质问听起来都十分无力。
白祁月怔了怔神,大力地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莫名翻涌,缓缓道:
“……是。”
好,真好!
呵呵,贪生怕死、见利忘义……
原来秘境里的时日,在你嘴里,就跟狗屎一般不堪回首。
不就是怕她会纠缠不休吗,至于公然践踏她的为人?
别人怎么骂她,她都能浑不在意。但是白祁月,唯独你不可以。
韩晨曦心里突然难受得紧,泪水一拥而上,在她的眼眶中晶亮地打转。
然而她只能拼命睁大眼睛,昂着头,死也不让泪珠掉下来。
座上的白显山见了她的样子,不禁惋惜地轻轻摆首。
无奈白祁月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作为宗主也无法再主张什么,只得温声劝慰韩晨曦道:
“韩姑娘,天无绝人之路。虽然仙门六世家都拒绝了你,但并不代表其他仙门世家不会收留你……即便寻不到安身之处,也可以做一个逍遥的散修。”
韩晨曦跪下去,俯身对着白显山拜了一拜。
泪水不着痕迹地滴到了地上,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仍然还是那个满脸坚韧的韩晨曦。
白祁月猛然觉得心底被什么揪痛了一下,空荡荡地难受。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甚至想上去抱住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
但他却钉在原地一动不动,依然维持着倨傲的身姿。藏在衣袖中的拳头却不由地攥紧,任指甲嵌进肉里。
这种奇怪的感觉,兴许赶走她,见不到她,就能够消失。
熬过去就好了。
韩晨曦站起身,对各位长老道一声“晚辈告辞”,便再不留恋,毅然决然地转头离去。
原主做下的孽是沉重的枷锁,她若突破不了,就只能在阴影中苟延残喘。
韩晨曦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好像罩上了弥天大雾,看不到前路。
她吃力地挪动着步子,还没有走到雕花木门,就听到身后响起一句清冷的话:
“慢着。”
她愕然转头。只见座上一个单薄的冷美人儿冲她挑了挑眉。
是任清霜。
任清霜站起来,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朱唇一开一合:
“我反悔了,将这孩子留下来吧。”
这个逆转来的突兀,无垠殿中的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白显山听罢也是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晌才道:
“任师妹,你说真的?”
任清霜冷笑一声,嘴角却不见上扬:
“当然。他们父子反对什么,我就赞成什么。从来如此。”
啊?
这又是什么神逻辑?
韩晨曦也半天回不过神来,只傻傻地站着不动。
不管怎么说,任长老此刻改变心意,对她来讲是天大的好事。任长老的一票加上宗主夫妇的两票,那就成了三对二。
她能如愿做外门弟子了。
话说白慕云的人品也太差了吧,不仅被底下的师侄嫌弃,还要被长老针对。
果然,白慕云瞬间委屈得眼泪花花:
“清霜,你怎么能这样……”
但是任清霜连正眼都不看他,抬手在耳边挥了挥,好像他是一只嗡嗡叫的蚊子。
她继续目不斜视,郑重地对韩晨曦道:
“你知道我为何不收弟子吗?”
韩晨曦摇摇头。
“因为我恨男人,尤其恨白慕云父子。所以收男弟子是不可能了,而女弟子,无人能够遵守我的规矩。”
哇,这儿的风气太豪放了,大殿里公然放话说自己恨另外两个同门?
不会又是渣叔情债的受害者吧……
韩晨曦立刻意识到任清霜跟她讲此番话的意思,这是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只要抓住机会,别说外门弟子,连任清霜的亲传弟子也可以做!
她把心一狠,恭敬地问道:
“任长老的规矩是什么?”
任清霜似乎很满意她的聪慧,微微动了下嘴角:
“不可以心仪白祁月。连一丝一毫都不行。”
一旁的白祁月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望向韩晨曦。
她那双盈动的秋水荡起微微涟漪,继而大放光彩,仿佛黑夜中突然现世的夜明珠。
竟然没有一点犹疑么……
他的心又莫名地揪痛了一下,与方才如出一辙。
像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缓缓地龟裂开来。
有什么东西渗进来了。
无论他怎么抵抗,都摆脱不了那种异样的感觉。
好奇怪,好奇怪……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韩晨曦突然三两步走近他,那张清丽的脸凑过来,猝不及防,令他心如鼓锤。
他手中忽然被她塞入一个冰凉沁人的东西。
温热的指尖划过他的手心,又飞快地抽离而去。
他低头,只见一只月牙形的碧玉玦握在自己掌中,通身晶莹翠绿,底部拴着桃色的流苏。
这玉珏……
想起来了。他好像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拴着蓝色流苏,被他随意地扔在房中的角落里。
韩晨曦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
“你说的。再无瓜葛。”
他蓦地有些慌乱,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含糊道:“嗯”。可是就连这一声,都如鲠在喉,怎么也发不出来。
心里的口子好像被越撕越大了。
韩晨曦将碧玉玦塞还给白祁月,立刻决绝地转身而去。她面对任清霜跪了下来,诚恳道:
“师父,弟子已经表明心迹,望师父收留。”
任清霜满意地点点头:
“好。曦儿,从今往后你就同为师、师姐一同住在听风阁。如若坏了规矩,为师立即将你逐出师门!”
韩晨曦欣喜道:“谨遵师命。”而后毕恭毕敬地,朝任清霜磕了三个头,算是礼成。
在这个世界里,她终于有了安身之处。
有了知道她是“韩晨曦”,却仍然愿意接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