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年】指引》傻东西和小智障的故事

7、第六夜· 药

　　经过一番折腾，沉重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百里君馗揉着太阳穴，用肩膀撞了撞亚连：“看样子应该没事了，咱们先进去吧。”
　　之前还在跟他对峙的单马尾少年正询问刚才那一出闹剧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百里君馗无暇去听墙角，他现在只想自闭，完全没有和人社交的欲望。
　　两人并肩进入黑色教团，一位黑发女孩已经抱着文件夹等在那里了，一见他们俩，立刻迎上前来，面上笑容温和，“你们好，我是室长助手，李娜丽。我带你们去见室长。”
　　少女束着双马尾，身形修长，穿着和那单马尾少年同款的黑色制服，超短裙下，一双黑靴将她的双腿衬托得越发纤美。
　　哦……是美少女……应该也是个驱魔师。
　　百里君馗戳戳亚连后背，顺便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十分干脆地选择了自闭模式。

　　大门关闭的响动从身后传来，百里君馗跟在两人身后，往教团深处走去。
　　陌生的环境在黑夜中稍显沉重，他能清晰地察觉到不同的目光从各个方向落在他和亚连身上，并伴随着一些令人不悦的窃窃私语。
　　算了……新环境是这样的，习惯就好。百里君馗心不在焉地瞥过亚连的背影，见他适应良好，便又将视线投向黑色教团的各种设施上……李娜丽虽然说要带他们直接去找相关负责人，但依旧为他们一一介绍了番沿途设施的布局和用途，从装饰华丽的餐厅到有三层楼高的训练场，再到布置讲究奢华的谈话室，甚至还有公共浴场！
　　这就是教团总部吗，肉眼可见的奢侈啊。百里君馗暗自啧啧称奇。

　　“每位驱魔师接到任务之后，都是从这里出发。所以也有人把总部叫作‘家’。当然也有一出去就故意不回来的人啦……咳咳，其实还有疗养中心、图书室和大家的房间还没来得及介绍。”李娜丽柔柔地说，“但因为不顺路，等晚一些时候，我再带你们去参观哦。”
　　“我也有房间吗？”亚连憧憬地问。
　　“当然。”李娜丽点点头，“亚连君不用担心房间的事，我会拜托安排房间的姐姐，让百里和亚连君的房间尽可能地近一些。”
　　“……？”百里君馗收回视线，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自己，“什么？”
　　“啊，难道我理解错了？”李娜丽困惑地问，“抱歉，因为看你们关系很要好……但我们这边都是单人间，如果把你们安排到一间，又很失礼。”
　　“不，没什么。”百里君馗揉着头，“是在说安排房间的事吗，我倒是无所谓。”
　　一句“无所谓”令李娜丽和亚连同时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呃，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百里君馗看看李娜丽，又瞅瞅亚连，不由得认真反思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么一想，确实。亚连从小到大都和我挤在一起，只要师父带着我们，那必定是我俩挤一张床，一直这样确实也不好……嗯，我是这么想的。”
　　李娜丽不禁轻轻笑了笑：“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会错意了，我还以为百里的不介意是指想和亚连君住一个房间呢，吓了一跳。”
　　“这样的话也太黏亚连了吧。”百里君馗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亚连身上，“师弟总有长大的一天嘛，也就现在给我点面子没嫌弃我了。”
　　“呵呵，我倒是觉得，亚连完全不介意被百里依赖哦？”
　　“咦，话题怎么突然拐到了这么奇怪的地方……？”亚连尴尬地清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不过我真的没有嫌弃过师兄，虽然师兄的睡姿确实有点……不敢恭维。”
　　尤其进入青春期后，总有那么几个尴尬的清晨，百里君馗总是把他搂得死死的，想挣又挣不脱，稍微动一下，他的师兄就会惊醒，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尴尬，又要继续想办法立刻逃走，最简单的方法竟然是保持一动不动，等师兄醒过来，他也恢复了……这些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看吧。”百里君馗侧头对李娜丽说，“哪有那么好的关系啊，硬撑罢了，我都无所谓，随便安排个南北朝向的房间就行。”
　　“师兄才是，别听别人说一半就下结论啊。”亚连脸上不禁跳出一枚愤怒的十字路口，“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呢？”
　　刚才的那些尴尬回忆，在百里君馗的轻描淡写间，如同一朵忧郁的文艺女子随风而去，亚连开始认真思考，不说出来的苦衷果然会被忽略，但是……
　　“哦……那亚连是什么想法呢？”百里君馗翘着嘴角看着他，“以前只是因为条件有限，现在我倒是认为，有各自的隐私会比较好，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更好？”
　　“……”
　　亚连沉默了下来。
　　他总感觉百里君馗这句话里好像在暗示什么，什么叫“各自的隐私”啊……难不成师兄他……
　　难不成他都“知道”了？
　　这个可能性诡异地飘进了亚连的脑海，一股白发少年无法形容的复杂感觉忽然在脑中轰然炸开，令他的脸骤然红了起来。

　　“……？”
　　“亚连君？”
　　百里君馗和李娜莉都没料到亚连竟然是这种反应，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百里，要不你和亚连先谈谈……？”李娜丽说，“嗯，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得先处理一下，你好了就来这里找我吧！”
　　她随手指了个路口，不给百里君馗任何解释的机会，风似的离开了，留下粟发少年满脸困惑地站在原地。
　　跑得也太快了点吧，这到底是什么展开啊？百里君馗挠挠头，回头重新看向亚连。
　　虽然白发少年红着脸局促不安的样子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恶趣味，可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百里君馗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拽着亚连去了拐角处，借助着视觉错位，别开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亚连，忽然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伸出手安抚性地用指背碰了碰亚连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垂。
　　“……！”
　　冰冷的触感落在耳朵上，却令亚连轻轻颤抖了一下。
　　百里君馗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似的张开手掌，抚摸他的脸颊，轻柔的摩挲与偏凉的体温冷却着白发少年体内沸腾般的血液。

　　亚连的呼吸急促了一些。
　　百里君馗的碰触有些痒，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碰过他了。可是，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像是捧着易碎的玻璃制品。
　　“现在又不肯说话了……哈哈，难道我的睡姿真的这么糟吗，不会真对你做过什么吧？”
　　“师兄，你好吵。”
　　亚连极力平复着呼吸，不去看跟前的粟发少年。
　　他只希望骤然加速的心跳可以快些恢复，不然就要被这个恶趣味的师兄听到了。这种奇怪又羞耻的烦恼，他才不想让他知道。
　　“是谁让我这么吵的，我本来不想说话的。”
　　“这个也能怪我吗，难道不是师兄你……”

　　亚连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卡了壳。
　　百里君馗的大拇指移动到了他的嘴唇上，指腹从唇上摩挲而过，掀起一阵陌生又怪异的触感。

　　“呼……你这小子，非要这样才知道安静下来。”
　　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好吧，亚连……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太黏着你了，我其实知道我不该这么做。”
　　“我也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只是……”
　　百里君馗停顿片刻，似乎在找什么更合适说出口的词句。
　　“只是，药物是有依赖性的，距离太近的话，你会受伤，我不想做伤害你的事。”
　　药物？
　　亚连不明白百里君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个词，“你生病了？我都不知道。”
　　“生病，嗯……非要这么形容的话，也没毛病。”百里君馗微笑道，“长期服药总会产生副作用的，但其实……亚连本来是没有那种想法的吧？”
　　“什么想法？”
　　总感觉问下去会很不妙，可亚连顾不上那么多。
　　“要举例子形容吗？”百里君馗无奈地看着他，“嗯，就比如说，一开始只是看着你就能感觉踏实，但时间久了，就会想要和你对话，想要得到你的注意，渐渐地，这些表面上的连接就完全不够用了，变得想要碰触你，想要你在意我。”

　　亚连似懂非懂：“可你现在也在碰触我，我也在意你。”
　　“……不一样的。”
　　百里君馗自嘲般摇了摇头，“这只是开始而已。”
　　“还会恶化吗？”亚连担忧起来，“师兄，你到底……”
　　“你别太担心了，亚连。”百里君馗说，“如果噩梦一直不停导致精神状态恶化，我会主动来找你的。”
　　“真的吗，那你别太勉强了。”亚连这才稍微放下些许担心，“我能被师兄依赖，其实……我很高兴，因为师兄总是状态糟糕到极点才会求救，所以我希望我能帮到你。”

　　“我希望，师兄可以依赖我。”
　　那双银色的瞳眸坚定而执着，仿佛能洗净一切污浊。
　　百里君馗凝视着这样一双眼睛，不禁加深了眼底的笑意。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