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沙》肖潮生

3、第三章

　　灯光温暖，老沙却略微坐立不安。他几乎是被逼进了余华东的屋里。
　　男人进门就不说话了，微抿着嘴，视线下移，看向侧方，很别扭。
　　居然在不好意思，感到不自在。这是要对他说什么？
　　老沙觉得好笑，终于受不了这种安静了，主动出声：“怎么了。”
　　余华东的眼中快速滑过了什么，老沙看不清，听到他说。
　　“腰疼。”
　　老沙看着他：所以呢？
　　余华东也盯着他看，瘦削有棱角的脸颊动了动，话没说出来。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脱了衬衫外的黑色毛衣，趴在了床上。
　　老沙失笑，走过去，问。
　　“是要我给你按按？”
　　“嗯。”他闷闷应了。
　　老沙给他揉捏按捻了一气，觉得手腕胳膊酸，“好些没？”
　　“嗯。”余华东突然起身，老沙猝不及防就前倾过去，抓了一下被子都没摁住自己向前的步伐。余华东错愕地看他，显然很失措，大概也没料到这一出。
　　啧。
　　老沙暗暗欣赏了一下身下人的疏离冷淡的，远山般的眉眼，翻身坐在了床上。
　　余华东不太高兴。
　　他站了起来。
　　“胆子大了不少。”
　　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淡淡说，或者说评价更加恰当贴切一点。余华东向来收敛声色，韬光养晦，很少有这么展露自我的时候。
　　冷静，矜傲，具有攻击性。
　　老沙还来得及想这个。
　　余华东给人的压迫感很强，更不论他站得离床边离老沙很近，让老沙继续坐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
　　老沙撇开眼，压下心底的不自在：“你…挪开点位置。”
　　“…嗯？”余华东的眼睛很凌厉，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是在说，你，命令我？
　　老沙想捂脸。但余华东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还就着这个姿势俯下身来。
　　静默的空气中，衣料摩擦的声音便极为细微而明显。
　　“你说什么？”
　　余华东好心情地追问他，距离他很近，已经快贴在老沙身上了。老沙心跳得有点快，草了！活成老神仙了他都，难不成没搞清楚过性取向？
　　老沙觉得这是他生来最丢脸的一次，那会儿被以打破了一盏灯的借口，他屈辱地被赶下界的时候，他也没这种感觉。老沙居然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呵。”
　　余华东笑了，听着很愉悦。
　　老沙被他的笑声惊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可以把人掀开这件事。
　　“我好像是时候考虑伴侣的事了。”余华东缓缓说。
　　老沙咽了一口唾沫，移开眼，“怎么突然说这个。”
　　余华东似有所思：“腰疼。”都不知道找谁。
　　老沙一愣：“噢。”
　　余华东不在意的起开，坐在床边，回头看向他，有些孩子般的认真：“你愿意吗？”
　　“嗯？”老沙没反应过来。他恍然觉得岁月这东西没有改变余华东哪怕半点，就好像这人还是这人。
　　那个高中时候和他同桌，上课意外没带卷子，只会说：“我没带卷子。”而不会说，能一起看卷子嘛的人。
　　这很难得。
　　余华东的眼里竟然难得有了笑意：“沉默是答应吗？”
　　老沙一脸懵：答应啥？
　　他还没想明白余华东到底在说什么呢，那张被杂志誉为天赐的脸就迅速放大在他眼前，余华东在他唇角轻啄了一口，说：“谢谢。”
　　似乎是觉得这感觉很是新奇，余华东的眼里透露出几分微不可察的意外和讶异。
　　估计是觉得老沙的呆样太碍眼了，余华东淡淡看着他道：“看我。……”
　　老沙下意识地点点头，而后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要摇头，“你听我说…唔…我…唔。”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沙被亲的晕晕乎乎，半途中忽然意识到刚刚余华东最后说的是，张嘴。
　　老沙：……
　　老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被办了。自己被搂在余华东怀里，两个人都赤\裸着，姿势亲近。
　　昨天…昨天一开始不就亲了几下吗!怎么成这个样子的？老沙掩面，他居然晚节不保了？
　　更恐怖的是，他意识到…昨天该做的不该做的，余华东和他基本做没了。余华东干活很卖力，他喊得也很起劲。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成了这样，好像是他让亲迷糊了，余华东也不声不响，就自然而然了。
　　他好像因为不舒服地感觉哼了一声，紧接着余华东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现在都清楚的记得，余华东的眼神，忽然就变了。
　　暧昧难言，那种占有欲，是个雄性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然后似乎就顺其自然了。
　　啧。
　　“早。”余华东醒了，声音很满足愉快的样子。
　　“早。”老沙回他，不过说了一个字，嗓子撕扯似的疼了一下。老沙自己都有点惊了，那声音根本哑的不成样子了，认不出是他的声音。
　　余华东估计一下子想到什么了。肯定是昨晚呗，这哑嗓子，还能想到什么。老沙想找个窝把自己埋了。
　　余华东笑了一会儿：“别说话了。”说完支着手肘侧身看他。
　　两人安静了一阵。
　　老沙在想怎么跟他说算了的事，余华东不是个你说停止就停的人。他想着的人就突然来了一句话，石破天惊似的。
　　我又想……
　　又忍不住不经意哼出声的时候，老沙才知道余华东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你别!”老沙伸手栏他，“余、华、东!”他急促地叫了一声。
　　余华东抬头看他，惊讶一闪而过，很久没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了，还是这种情况下。
　　他应该觉得被冒犯地，可并不觉得恼火，余华东对自己的表现觉得稀奇：“你再叫我几声。”
　　陈述句似的说话方式，不如说命令更加恰当。这他妈的孙子根本不听他说话。
　　老沙被折磨地不像话了，一时间竟然做了件自己之后想起来恨不得抽死自己的事，他竟然把手放在了余华东的腰上，还没忍住狠狠掐了两下!
　　余华东笑了，说够了，不用了，他瞥了一眼钟表，是六点一刻。
　　老沙想哭。
　　因为余华东靠近他的耳侧，含笑说：“最多陪你到九点。”像是害怕他介意，话音又不自然地拐了个弯：“一会儿，你要是起得来，可以和我一起去公司。”
　　等等!
　　老沙错愕。
　　六点一刻到多少？
　　九点？
　　不是，他们昨天几点睡得？
　　二三点？
　　余华东疯了吧。
　　老沙在心里骂。
　　“不。”他说，推了推男人的胸膛。
　　余华东看他：“怎么了。”
　　老沙几乎是觍着脸说出那个字，他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难为情三个字。
　　“疼。”老沙一字一字咬着说出口，感觉脸都没处放了。余华东脸上竟然出现了类似于懊恼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