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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薄情新郎断肠女 ...

  •   在午夜梦回时分,英华走到花窗下抬头望月,回想起月下或独舞,或自斟自饮的妙曼女子,心中总是为之一颤,有时候一种痒痒的感觉爬到心窝,英华常问自己,是嫉妒吗?可是自己又是那么的敬佩这个女子,甚至在她一夜变老后,心中的痛到现在还未曾消去,只是更深,更痛。

      坚果的肩头在不断流血,飞出的血花在空中划出弧线,王末夜看着他们之间的刀光剑影,锐器刺进身体里,钝钝的,闷闷的,阴冷的空气里好像任何气味都不流通了,血腥凝固在坚果的周围,将他与众人分隔两个空间,里面是必须用□□和鲜血的交换,外面是王末夜挣扎着不肯离开的固执。

      枯叶发了疯一样不问旧主,宿敌,无差别攻击。坚果心累,心里用王末夜常常骂老板的词问候月婆婆和噬血的枯叶。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驾驭一种本质就邪恶的事物,反噬是迟早的事情。可人还是渴望更强大的武器,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月婆婆,比如化身为人的坚果,都在失了心的渴望里丢了自己,不同的是月婆婆招惹的东西太强大需要用百倍的东西来还,而坚果只需要默默压抑内心的情感就好。

      坚果嘴里问候着,芬芳四溢,云梓一脸疑惑,听不懂一句,转过脸问王末夜。王末夜摸摸鼻子,心想以后骂老板要注意一点,不然带坏小猫,他付不起责任。

      英华没有参与打斗却一直用花瓣保护着四人,难免有些气虚,花瓣开始逐渐减少,花茧不再无坚不摧,云梓心里暗暗着急,可是枯叶却是越来越起劲了,像极了葛大爷熬夜和几个寡妇一起打麻将的样子,越熬越来劲。

      英华轻轻饮下一瓶水,屏气凝神,花茧骤然扩大百倍,枯叶被硕大的花茧包裹,坚果一个闪现,脱身出来,月婆婆和无为伯完全被忽视在一旁,不省人事。

      四人自顾不暇,再加上几日的叛变,只是让云梓用云化的屏障将二人稍稍掩饰,就赶紧逃离这阴沉疯狂的死地了。

      一路奔跑,没有人说一句话,从林子上空看去,一个花仙子般的妙人打头阵,后面两个男子架着一个虚脱的黑衣男子紧随其后,所过之处,枯叶纷飞,死去的树木不情不愿的向他们伸去枝干,不痛不痒的打上几下又缩回原地不动弹。

      王末夜觉得坚果越来越沉了,不知道要跑去哪里,没有目标的奔跑让他很不适应,总有个时间限制或者长度,让他知道只要熬过去了,他就可以做点什么了。但是那是小孩子的体育检测,大人的奔跑是没有人会告诉你目标和时间限制的。

      眼前那片纱衣一晃,尖叫在耳边持续,王末夜觉得脚下一空,开始失去重心,只好紧紧抓着坚果,不让他大头朝下以防摔坏脑子,不然得养一辈子。云梓早就松开了手,两只手开始忙活聚拢云彩,一朵云做好了,去托下面的英华,电闪雷鸣间,灵巧的手织好另一朵云,托住了王末夜和坚果,自己则是身体一缩,开始减速往下飘去,活像个没体重的纸片人在空中得瑟。

      有了云托,王末夜开始打量坚果,除了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和冰冷,还是一样的冷酷小猫。坚果猛的一转头,盯着王末夜,眼里满是挑衅,你看我干嘛?王末夜一如既往的体贴,朝坚果咧嘴一笑,认真往下降落。

      英华已经停止尖叫了,认真打量四周,枯死的藤蔓覆盖住四周,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还在降落,会是山的中心吗?王末夜感觉越来越凝重,空气不再流动,英华眉头紧锁,因为云梓在他身边没心没肺的拍着胸口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浑然不知自己要坠去哪里。

      坚果伤的实在是疼,没空去想一会,只是更加沉重的看看头顶,看看脚下,看看王末夜。空气越来越寒冷,铁锈一样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口鼻中,然后久久不散去。英华看着头顶的天光越来越小,只还有指甲般大小,潮气渐起,裹住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云梓飘到坚果旁边,从指甲缝里扣出一些药水,胡乱给他敷上。王末夜没由来的想起了爱丽丝,可是爱丽丝哪里像自己这样凶险,至少人家还能在空中看见好玩的小玩意就随手拿过来,自己只能一路下坠,风驰电掣。

      突然枯死的藤蔓开始稀疏,一条条红色的带子交错缠绕,像极了红色的蛇怪,附着在墙壁上,不知道是四人下降带起的风让丝带飘荡还是这丝带本身就在空气中飞舞,有几次丝带都已经要抚到王末夜脸上了,被坚果的扇子轻轻一扇,又贴回墙壁上。

      扶着坚果腰部的左手被攥着,王末夜开始有点慌,从爱丽丝那里回来,开始担心到底会落到哪里,这满墙的红带子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耳边除了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谁在窃窃私语。

      英华一阵惊呼,王末夜没来得及低头,腾的一下生生跌坐在云朵上,英华没来得及刹车,落到水里好一阵扑腾,云梓上前捞她出水,慌乱中险些救人不成反倒掉进河里。坚果原本紧握的手募地松开了,整个人倒在云上,脸色煞白,王末夜搂着他的腰,使劲不让他的头埋进水里去。

      英华一身素衣被染成红色,看起来像是从血水里走出来一样,饶是自己看了,也吓个半死,慌乱中施法赶走腌臢,可谁知,衣服倒是干了,红色却晕染开,有的地方深些,有的浅些,像是红色的花,附着在衣服上,看的王末夜打了一个冷颤,越加搂紧怀里的人。

      云梓抚摸着英华衣角上的红色花朵,脸上的阴霾可以呼风唤雨了,缓缓站起身,低头沉思了一下,抬起手就开始解衣服,英华的。

      王末夜大惊,英华大惊。王末夜把头埋下,眼前是触手可及的坚果的大脸,英华抬手一巴掌就要呼到云梓脸上。

      云梓空出一只手牢牢捉住不让那巴掌扇下来,“别动,快脱,来不及了。”王末夜听的脸红心跳,不停的咽口水,心里不停打电话给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娘的,关键时候一个都不会接电话,众生皆苦,皆苦啊。

      英华像是被那句直白下流的话给唬住了,愣愣的看着云梓剥了自己外面的衣服,衣服脱下,英华就看出了不对劲,明明都湿透了,结果却只是外面一层有这古怪的花,里面倒还是干干净净。云梓不放心,翻着衣领子,袖子,还准备掀裙子。英华一把推开,自己来自己来,不麻烦不麻烦,我可以我可以。再欢喜对方,可是还有两个大活人在眼前,臊得慌。

      云梓揉着屁股,缓缓将几朵云并起来,王末夜揽揽坚果,给他顺出一个舒服的位置,果然,小猫崽子的眉头松开了,心安理得的昏迷着。

      云梓一脚把衣服踢到水里,坐在王末夜旁边给坚果灌药水,嗯,这次是从鞋子里拔出来的。英华检查完,也一屁股坐在云梓旁边,三个人安静的看着坚果,诡异且顺理成章一样。

      还是英华打破了安静,声音轻轻的回荡在水面上,“刚刚那是什么,阿梓?你知道的,对不对?”

      云梓翻坚果眼皮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王末夜怕他再一抖,把坚果眼睛戳瞎,连忙拿开,“不像是死物,倒像是活的东西,爬在衣服上一样。”

      英华牵着云梓的手,后者轻轻拿开,站起来,低头望着水里那件飘荡荡的衣服,慢慢落到水底,血色的衣服倒印在眼眸里,像极了多年前一样印在眼眸中的那一片红嫁衣,在别人眼里那是人生到了另外一个阶段由此展开的别样滋味和经历,是喜悦和美满;在云梓眼里那是漫天大火里惊恐万分的眼睛和洒落在空中被灼灼热气蒸腾的捉不住的绝望。

      一曲新嫁娘,一顶红花轿,一匹白马,一身红妆。青山看着一对对新人从自己脚下路过,有时让花喜鹊从头顶低低飞过,有时送一阵清风让紧张的新娘眉开眼笑。可这次,它送给这对新人的只有一场无穷无尽的大火和肝肠寸断的抛弃,新郎的白驹狂奔,一去不回头,新娘被轿夫拉着一起逃跑却在面对火舌舔舐时一把被推去抵挡恶魔,云梓在空中放水浇火,看见时却已经是一团人形火焰,单薄的身姿,匍匐在地上,无能为力。魂魄因为迟迟不肯离开被真火烧的浑浊不堪,狰狞的面孔在轿夫和新郎的上方叫嚣着,眼泪洒在火里窜出更猛更烈的火焰,直逼云梓脸庞。

      一场大火将云梓的水全部蒸发干净,不曾一同卸下的是那冲天的怨气,新娘一头扎进青山的怀中,帮着聚敛冤魂,也从此爱上了一汪死水,嫁衣早就失去了红色,可死气沉沉的水里除了嫁衣上诱人鲜烈的花,还有从新娘喉咙中求救时咯出的血。

      英华只知青山大火中枉死的植物,却不曾听闻这一段往事。新嫁娘,坐在那片红彤彤的轿子里本是紧张,期待,欣喜。可外面的嘈杂,突然放下的轿子,马儿嘶鸣,她掀开盖头的那一刻看见的却是一个不曾回头的身影,被敏捷的轿夫抓着逃跑,谁想却又被无情的推去火中。她也是第一次为人,她也是一个明亮鲜艳的生命,恨一恨也不为过,可死者不可生,生者却可以死,恨变了样,成了她无法控制的贪婪和嫉妒,嫉妒在此地无法呼吸到新鲜清冽的空气,看不到明媚灿烂的阳光,所以她成了一个狩猎者,专门捕食生命的噬血的怪物。

      到头来,她还是忘了,是自己放弃了离开的机会,是自己在夺了轿夫和新郎的命后还是魂隐青山,从头是别人的错,她却顺着这条路,一直错,最后还要用无辜的命来掩盖心里的脏。

      薄情的新郎,断肠的女子,脚下的水面开始荡起涟漪,温度不似之前那般低,无情的女子还有什么,恨啊!

      英华有些不安,她最知晓自己愤怒时候什么样子,其火不可灭。王末夜抱着坚果不能动,只好寄希望于英,云,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了,早知道就先出去,出去再听故事不好吗?非得在这里听,好嘛,当着人家的面揭人家伤疤,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女人。王末夜搂着小猫崽子,再次重拨如来佛祖的电话号码,连环十八call,倒是接电话啊,你妹的。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贯穿耳膜,坚果于昏迷中捂住双耳,王末夜的手被坚果的手覆盖着,抽不出来,只好受着,险些要聋。

      一个身型浑浊透明的魂魄从水里冲出,将云梓掐着脖子,死死按在云上,英华向她扑去,王末夜拿起坚果的扇子狠狠一戳,霎那间昏暗的洞底电闪雷鸣,火光四溢,云梓只稍作挣扎就放开了手,奶奶的,王末夜有点气不过,白莲花还可以是男人,于是乎下手更重了,只见锋利的扇沿削去一半身型,另外一只手还在死死扣着。王末夜还要出手,却被坚果一把拉住,清明的眼眸里是戏谑:“你把她弄的灰飞烟灭,小心云梓要你的命。”

      王末夜心中咯噔,医者若只是救死扶伤,哪里会这般懊恼无能为力,情愿付出生命。扇子一收,只让英华圈住那一半魂魄,命她松开云梓。

      云梓的眼睛紧闭,脸涨的通红,却一点也不挣扎,像极了安详赴死的人。忽然,手一松,王末夜紧攥的拳头也跟着松开了,长呼了一口气,余光却看见坚果好死不死的嘲笑自己。一想到这货可能早就醒了,还大模大样的躺在自己怀里,王末夜别过脸去,只看云梓如何。

      薄情新郎断肠女,悠悠寸心谁人怜。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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