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以父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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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和白色，对我来说，是形容这世界最确切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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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讨厌的城市，总是下着细如雾气的雨，空气中常年飘散着泥土湿漉漉的腥味。
黏黏的雨水粘湿了手指和头发，很脏，很脏，.....
所以我经常洗手，洗澡，一遍一遍，我不知我到底想洗下去什么，我只知道这些脏东西我永远也洗不掉。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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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尖叫，枪声，尖叫
然后那个女人披头散发地跑到我面前，——或许说爬到我面前才更正确，因为她好象被吓得完全不会走路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绝望地叫着，——乞求吗？
“放心吧，小姐，”我微笑着望着她，然后微笑着告诉她，“我从来不对女人下手，你走吧。”
“谢谢——”
她几乎要冲我下跪了，我微笑着目送她转过身，微笑着对我的人扬起右手。
枪声，尖叫，枪声，枪声
“真遗憾呢，小姐，我从不杀人，但我的部下，”我微笑着摇摇头，“可个个都是屠夫那。”
然后我转身离开，黑色的伞笼罩在我头上面，白茫茫的雨气萦绕在我身旁。
我的世界，只有黑色和白色这两种单调的颜色。
我的世界，只有“可以杀”和“不可以杀”这两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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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我有罪。”
我说，微笑着。
教堂的烛光摇晃着，影子也随之在神像脸上摇晃着。我似乎看见圣母在微笑，她的眼睛藏在一片邪恶的阴霾后，没有表情。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有个黑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这是个熟悉的背影，也是我找寻许久的背影。
血债血还，父债子还。
我想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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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有所小教堂，非常小非常小的教堂，却是我最喜欢的一所。
因为只有这里有鸽子，白色的鸽子，纯白的鸽子。
比起黑色，我其实更喜欢干净的白色。
“你果然来了。”
他站在我对面，黑色的西服，白色的手套，帽子压得低低的，我看不见他的脸。
“是啊，你知道我总是不会猜错你的想法的，”我微笑着，“不过我的好弟弟，这是第一次你等我呢。”
第一次，是啊，以前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我先在那里等你的，杰路刚帝士.克雷依威斯。
“我可没有你这样可怕的表兄，杰洛士。”
他的声音冰冷，他伸手摘下了帽子，然后我看见了一张可怕的脸——一张被大火毁掉的，遍布伤痕的脸。我所熟悉的一切都没有了，除了那双眼睛，湛蓝的眼睛。如果说我的记忆中曾有什么值得回味的色彩的话，这种蓝色恐怕就是唯一，唯一的，残留的——我想我该哭，但我的脸上依然只有面具般的微笑。
笑比哭好。——这是我的座右铭，干我们这一行的不需要眼泪
也不需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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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不是我的错，”我冲他耸耸肩，“我警告过你的，可你自己没有离开。”
“你毁了我的家族，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族。”
他摘下手套，他的手上也有大片的烧伤。
“哦？”我笑笑，“那么你想说你爱你的家族吗？——可是你却把那么亲爱的家人丢在火海里，自己逃了出来。你本可以阻止一切的，只要你告诉他们，.......”
“我不想背叛我的家族，”他说，“可是我也不想杀死你，毕竟你是这个家族中唯一.......唯一......在意过我的人.......”
正常人该对这句话感到惊讶，但我不会，因为我总是猜得到他的想法，——这个小我十岁的弟弟，整个克雷依威斯家族中最有天分的晚辈，对我来说，只是一张白纸。
“没关系，”我还是笑，“我喜欢有些伤疤的男孩子。”
或者说，我喜欢任何状态的你，只要是你。不论是以前那个漂亮得可以媲美女孩的小弟，还是现在这个一脸伤疤面目全非的男孩。
“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族。”
他还在重复这句话，声音里并没有仇恨，只有绝望——他无路可退。
他从怀里掏出了枪，两把。
“我跟神父说了，他会为倒下的人祷告。”
“哦，阿门，”我微笑着在胸口划了下十字，“你应该知道，祷告也没用，我只能下地狱。”
“仁慈的天父会饶恕你的过错，”他面无表情，把枪递给我，“你检查一下吧。”
“没必要，”我随手接过他递来的那把，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我知道这句话一定让他想起了我们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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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依威斯家族庞大富有，但是却不近人情。家族的主人是永远高贵不可侵犯的长辈雷藏.克雷依威斯，而小辈们唯一的存在目的就是服从他，无条件的，完全地服从。
因为这个缘故，克雷依威斯家族从杰路刚帝士的父亲的时代起就开始没落。而且很不幸的，杰路刚帝士是这个家族后辈中唯一的男孩，于是所有复兴家族的重担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个有才华的孩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可以从童年起就承受一切。
这个家族没有给他们的后辈爱的能力，所以当我这个远亲走进这个家族时，我只看到了一个过分沉默，过分礼貌，却完全不懂得关心别人的半大小子杰路刚帝士。
初衷完全是为了好玩。我是个喜欢涉险的人，所以我很想知道“带坏”这个家族唯一的希望后，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似乎玩得有些过火了，为了尽量全身而退，我放火烧掉了这个没落家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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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我微笑着看着弹起的硬币落回他手中。
——正面，跟我猜的一样。
“你先来。”
他冷冷地说。
我微笑着举起了枪：“你恨我么？”
他闭上了眼，他不想回答。
我扣下了扳机，一声闷响，惊飞了那些鸽子，纯白的翅膀不安地拍打，它们略过我的头顶，洒下几根洁白的羽毛。
“空枪。”我笑着说，“该你了。”
他举枪，动作熟练，连眼神都像练习了千遍，冷得没有感情。
扳机扣下，又是空枪。鸽子们再次起飞
我再次微笑着举枪：“你这么恨我吗？”
他依然选择保持沉默，伤痕累累的脸上，那双蓝眼睛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波澜不惊。
闷响，还是空枪。可怜的鸽子们惊恐地低喃着，罪过啊，我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他又一次举起枪，扣扳机。
空枪，该死的！
我在心里替他说，懒洋洋地第三次举枪，扣扳机——
突然间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恐钻进了我的脑海，我的手一抖，枪也随之一歪。
枪响了。
我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呻吟，他后退了一步，然后往后倒下去，双手捂着脸，身体在地上蜷成了个痛苦的形状。
鸽子咕咕叫着，一探一探地歪着头往这边看。
作为胜者的我微微笑着，走过去捡起了他的枪，打开弹匣，然后——我的笑僵在了嘴角。
弹匣是空的，没有子弹，没有。
“你.........”我蹲下身去，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微微侧过头，用一只眼睛望着我，我的子弹打进他的右眼，又从他的右耳后穿出，——流了很多血，他活不了了。
“这次，......”他忍痛笑道，“你没有......猜对......”
我望着他，脑海中响起了之前他说的话：
“我不想背叛我的家族，可是我也不想杀死你。”
这样啊，原来，........
我感到自己的世界突然变成了一色血红。我用一只手把他抱了起来，或许我的动作有些粗暴，因为当他的胸膛贴上我的时，我感到那里面的心脏正一阵疯狂地跳动。然后他呻吟了一声，尖下巴无力地支在我的肩膀上，硬硬的很硌人，而他的血热热地流过我的脖子，让我很不舒服。
“杰路，”我微笑着开了口，“你知不知道，一个好的枪手总是会给自己留一颗子弹？”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可以感到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不......”他气若游丝地说。
我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事先就准备好的枪，先一下结果了那个神坛前的神父，这样就没人能阻止我们两个一起下地狱了。
“不，你不——”他提高了声音，他抬起了手，但被我按住了，我将枪对准了自己，然后，微笑着扣下了扳机。
“不——”
他绝望的声音是我在这世界最后的记忆。
杰路，我的好弟弟，这一次，我先去地狱等着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以父之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