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会喜欢大师兄》清波流澜

17、师父怒而伤徒

　　云一尹见华风筠神色认真，点点头向他保证：“你放心，我听完就让这些话烂在腹中，绝不会让旁人知道。”

　　华风筠这才放下心来，垂着眼帘一边回忆一边道：“我听大师兄说完，以为师父必定会罚他，毕竟拿错黄符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明显该由他承担责任，可是师父却说……”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起因是由于你，结果却是一尹造成的，所以我依旧罚他。”

　　沈玉成语气淡淡，落在越青珩耳里仿若雷霆轰鸣，他骤然抬起头，睁大双眼望着对方。

　　沈玉成缓声道：“你说这次事件是因黄符内灵力肆虐，诱发起火，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比较起来，一尹用金叶破坏咒印的可能更大。原本他是真的想和你开个玩笑，只可惜……”他顿了一下，字字清晰道，“可惜你偏偏拿错了黄符，让他犯了无心之过。”

　　越青珩一怔，呆呆跪在原地。他原本承认拿错黄符，是为了包揽责任，谁知他的错误正巧为云一尹填补了漏洞。

　　金叶落在低阶下品符上，不会出事，可是落在高阶符上呢？

　　余晖渐起浸染万物，微风飒飒绿竹轻摇。沈玉成和越青珩，一个站一个跪，皆静默不语。

　　许久后，沈玉成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为师自有定夺。”

　　落日柔光笼在沈玉成身上，使得他看起来格外亲切温和，先前那一丝令华风筠战栗的寒意早已消失无踪，他眉眼里只剩春风细雨，缥缈云雾，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的俊秀出尘。华风筠都怀疑之前看见师父生气，完全是自己眼睛有问题。

　　而越青珩则低着头一语不发，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虽能证明自己有错，却不能证明云一尹无错，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

　　华风筠第一次见到大师兄这么颓然的模样，他那张原本神采飞扬的面庞此刻看起来灰扑扑的，像蒙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挫败无力。

　　他平时和越青珩的交情一般，但这时见对方如一片枯叶，神色黯淡，也不禁心中不忍，待沈玉成走远几步，忙去扶他起来。

　　可正当他走近，越青珩却忽然抬起头来，那双墨色的眼眸黑得发亮，连灿星都相形见绌。

　　华风筠不禁愣了一下，一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预感大事不妙。

　　不出所料，越青珩下一刻便自行站起，望着师父的背影大声道：“不辨是非，独断专行，”他眸光凌厉，冷声讽刺，“如果这就是清晖宗的一贯作风，那这种破宗门，我不待也罢！”

　　华风筠头皮都要炸开，忍不住喊了声：“大师兄啊！你……”他还来不及劝越青珩道歉，沈玉成已经缓缓转过身来，他面上无甚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的春风细雨成了寒风夹雪，缥缈云雾成了层叠冰霜。

　　华风筠只和他对视一眼，就吓得噗通跪下了：“师父，大师兄他不是故意的，他这是无心之言……您，您知道的，他这人不会说话，刚才那是口不择言。”

　　沈玉成盯着这边不说话，气氛明显如箭在弦，一触即发，越青珩却仍然冷冷傲傲，火上浇油道：“这种小宗门，比之越龙门差了不知多少倍，孰对孰错都分辨不出，待着这里真本事学不到，倒是能懂如何污蔑冤枉别人。”

　　一直沉默的沈玉成，这会突然笑了，只是这微笑比怒容还叫人胆寒，“看来是为师的错，没教会你本事，只让你学会了顶撞尊长。”

　　华风筠说到此处，长长呼出一口气，云一尹也心情复杂，他回忆起同越青珩和解的雪夜，年仅十岁的大师兄，像个大人似的，叮嘱他“要尊敬师长”。

　　云一尹是知道的，越青珩一向遵守规矩，把自家宗门的骄傲看得比什么都重，绝不会在外面不知分寸，丢自己门派的脸，他会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为了受罚。

　　既然无法替自己脱罪，只能同自己一起受罚，无论因为什么受罚都好。

　　华风筠叹了口气道：“我实在想不到一向循规蹈矩的大师兄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怪不得一尹你会救他，大师兄原来这么重义气。”

　　云一尹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问：“之后呢？”

　　华风筠道：“之后师父便押了大师兄去主阁，嘱托我绝不可将今天之事告诉第三人，否则也要罚我。”

　　云一尹点了点头，心想师父一向心慈手软，虽押了青珩去主阁，也最多不过是禁食禁水，跪在祠堂的祖师爷画像前认真反省。

　　但越青珩那执拗性子，能乖乖道歉吗？

　　他这样想着，恍惚间忆起了昨夜越青珩通红的双眼，心里既闷又苦，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气愤。不由暗自道：我好心好意替你担责，你如今还是挨了罚，那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华风筠见他眉宇间蕴着愁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你放心，大师兄被关到半夜就放出来了。我昨天不放心，悄悄去主阁外瞅了几次，最后一次去，正好远远看见他从里面走出来，应该没有受太重的处罚，今早没来饭厅，大概是心情不佳吧。”

　　云一尹可以暗自担心越青珩，却不愿给人瞧出，听华风筠的语气是在安慰自己，像是被人戳了痛脚，急着反驳：“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师父那样温柔的人怎么会难为他。”

　　华风筠没看出云一尹神态间的转变，只自顾自道：“我想也是。但这件事明明已经查不出真相了，就算硬要罚谁，那也该罚大师兄，师父为什么偏要罚你不可。”

　　云一尹淡淡一笑：“大师兄最在乎颜面，从不欠人情。师父罚了我，会让他格外自责内疚，比单罚他有效千百倍，他此后定会收敛锋芒，小心谨慎行事。”

　　“原来是这样，”华风筠笑道，“你可真懂师父，但你就惨了，还要跪罚三天。”

　　云一尹低声轻语：“我也该罚。”

　　他这话漫不经心脱口而出，是因想到自己在师父面前说了谎，华风筠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惊讶道：“你真用金叶攻击咒印了？”

　　云一尹不好说是，也不好说否认，含糊其辞道：“这事重要吗，金叶飘去哪个方向我也记不得。”

　　华风筠还要再问，云一尹忙说要去主阁领罚，抽身离开了。

　　其实云一尹要不这么急着走，静下心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华风筠的话里存有漏洞。

　　他说自己是放心不下越青珩，悄悄去主阁外望了几次，才正巧撞见走出阁门的大师兄。

　　可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主阁前又是练武空地，他不论站在哪里都显眼得很，根本不可能是“远远看见”。

　　但云一尹听闻越青珩受罚，心烦意乱，竟将这一细节忽略掉了，因此他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华风筠确实去过主阁，却不是悄悄去的，而是跟着沈玉成一同到了那里。

　　当时越青珩口出狂言，惹得沈玉成勃然大怒，华风筠也有幸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清寒凝霜，柔冰破雪”。

　　据说当世存在三位顶级高手。第一仙师乃三尺锋少主，剑神江承。第二仙师为乌龙玉林宗主，药尊沈斓。第三仙师来无影去无踪，不留姓名，只知道是一位用冰高手。

　　第三仙师行迹神秘，但和江承沈斓两位素有交情，一旦修仙界发生大事，必定应约到场。因此大家推测这位仙师不仅实力强悍，身份也尊贵无比，这才能和两位名门宗师关系密切。

　　往往越神秘的事物越让人想探究，这位仙师或许不如前两位实力高强，却是最受欢迎，被议论最多的。

　　他身形修长，举止文雅，比之剑神江承的凌厉，药尊沈斓的冷漠，简直温柔得过了头，集体除魔时，甚至会为后排素不相识的小辈加护罩，轻声问句“你没事吗”，不论男女，只要被他这样关心过，瞬间便会被俘获，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第三仙师身上就是有这种魅力，男人会憧憬他，女人会爱上他，说是全修仙界的梦中情郎也不为过。

　　他平日里以银面具掩去容貌，眉目清冷，却出手温和，不喜用残忍杀招，即便是斩妖杀魔之际也极为优雅，仿若雪中仙人，比酷寒多一分清雅，比坚冰多一分柔情，招数千奇百怪，其中最出名的一是“清寒凝霜”，二是“柔冰破雪”。

　　这两个招式，名头不小，亲眼见过的人却很少。普通修士只要有幸见识过第三仙师出招，就足够吹嘘一辈子的。

　　而这次，华风筠竟一连见识了两个。

　　沈玉成面色阴沉，足下一踏，地面绽出银白霜花，急速向四周延伸，越青珩和华风筠双脚被冻结，顿时动弹不得，这是“清寒凝霜”。沈玉成右手抬起，白光在掌心迅速集结，他轻轻一挥手，一把三尺长的冰剑划破空气，这是“柔冰破雪”。

　　沈玉成虽然只限制了他们行动，但华风筠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好似冰冻住了。

　　父亲说沈玉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没说他是第三仙师啊？！

　　沈玉成无甚表情，步伐轻缓地慢慢走到越青珩面前，安静地望着他，一语不发。

　　若不是双足被冻着，华风筠恐怕当场就要吓跪了，心里颤巍巍地想：这，这……师父该不会是要清理门户吧。

　　而下一瞬，沈玉成果真举起了剑，朝着越青珩脖颈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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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更新啦！最近设定有点多，小友们哪里不懂评论区留言，我尽量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