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完结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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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现在虚空上方的魔族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黑压压群立着的十几个人，俨然就是魔界那十几位让人闻声胆寒的魔君，为首那人一袭黑色长兜帽斗篷，正是鲜少露面的魔尊。
这些人宁越都很熟悉，但这样齐乎的阵仗，倒也是生平第一次看见。
华赤仙君很快反应过来，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拔刀指向他们，还不忘出口讽刺道：“看来天桓山的结界有纰漏啊，竟然让这等魔物闯了进来。”
“别把我们说得那么不堪。”最边上的一位魔君摆摆手，申神情十分地不认同。“我们可没有闯，只是尾随着这位仙君进来罢了。”
一番陈词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尾随”说出来并不比“擅闯”高明多少。
“这么多话，你有旧要叙？”魔尊觑了他一眼，不等他回话就领了近旁的几人朝光源处寻去。
那位魔君发寒般缩了缩脖子，没敢跟过去，脚下一横一转，同剩下的几人一起落了下来，替他尊敬的魔尊大人挡下了众人的去路。
这些人对宁越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的阻碍，趁着他们刚站住脚，宁越使了几步移形换影就轻易越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追着魔尊一行而去。
华赤仙君也欲追过去，却被回过神来的一众魔君拦得无计可施，当即大怒同他们交起手来。
争斗之时，余光瞥见见有人正在施法想要打开天桓山结界，忙就近招了个天兵过来，遣他回去将此地的情况报与天君和荼钦神君。
明楚上神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闪身过来打断了他们破坏结界的术法，同近旁的几个魔君缠斗起来。
但他心下担心宁越那边的情况，以一敌多并不占上风，稍不留神就将身后漏给了敌人，好在息林及时赶了过来，替他接下背后的一记偷袭。
“父神，这里交给我，您快去帮兄长吧。”
“可是……”明楚上神望了他一眼，显然是放不下心。
“君上！”旁近几个下属忙应和道：“这里就交给我们吧！魔尊他们去了后山崖，小神君更需要你的帮忙！”
他们说得在理，这里有天桓山的一众部将，有华赤仙君带来的一队天兵，再不济还有护山大针抵挡，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宁越那边的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略一思索，明楚上神就判定好了轻重缓急，微了一点头，就将防守的位置让给了息林，足尖点地稍一纵跃便化作一道华光，朝着山崖处赶去。
魔族能感应到魔息的存在，加之那道光柱实在耀眼，魔尊一行根本不用好费心思寻觅，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光源所在。
洞口的小小障眼术法根本骗不过这些魔族精贵，只是障眼法下还布着一重结界，结界光华甚淡，几缕流窜的华光若隐若现，看着并不大牢固的样子。
几位魔君相觑两眼，不禁发出嗤笑的声音，抬手凝了团光晕就往下砸去，不料光团触碰到结界的瞬间，那近似于无的光芒忽而强盛起来，数道强盛的气流从结界中击出，将近前的几人都弹推开去。
众人咒骂着站稳脚步，抬头看去，便见宁越已经挡在了结界前。
魔尊不悦地眯下眼睛，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
宁越的目光也跟着沉了下去，摆出了应对的架势。
魔尊可不是在说什么吓唬人的虚话，现在的他修为还没有到达前世的境界，要和这群魔头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晏辞就在身后，即便要被石头碰个头破血流，他也不能退开半步。
好在，这样的情况他早就料想到了，是以事先做了准备。
只见宁越轻念法咒的同时，手上快速翻飞结起了法印，随着手势的起落，一道银色法阵在地上落成，地面的石子石块顷刻间拔地而起，变成了一根根三人高的石柱，将一众魔族围困起来。
这石阵虽不是什么厉害的法术大阵，但胜在灵活多变，阵中石柱每一根都可随意挪动变化，短短片刻就已经更换了四五种阵型，将里面的人冲散开来。
可那一众魔君也并非等闲之辈，缓过神来自然能寻到破绽之处。
暮色四起，天光渐暗。
在阵中冲撞了有些时候的人终于一鼓作气，从不同方向将那些石柱集聚到中央，以强大的灵流将其击得粉碎。
灵流的余波下，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宁越早跃上了虚空等着他们，石阵一破，便有灵光浮现在四角的虚空之上，转瞬间现出四个圆形法阵，一支支淬着金光的灵箭密雨般从里面射了出来。
“你倒是有点本事，比那个废物仙君强上一些。”魔尊只一抬手，便轻松幻出屏障挡住了箭雨，冷笑道：“不过本尊现在可没心思陪你玩了。”
话落，上方的屏障陡然变成一团墨色旋流，将漫天落下的灵箭都吸了进去，招式一甩一击，将趁其不备拥过去的两根石柱轰地炸毁。
宁越抬手化出佩剑，动作迅捷地挡下击来的碎石。
虽说以现在的修为尚不能敌，但他知晓这些人的弱点，也未必不能一战。
“有胆量，敢正面接本尊的招。可惜了，到底是天族的人。”魔尊假惺惺地唏嘘两声，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两支利刃从他掌中掷出，破风般击向宁越的面门。
宁越正要去接，却有一道灵光先他一步击落了利刃，稍一晃神，便见明楚上神落到了他身前。
“父神……”
“嗯。”明楚淡淡应了一声，“路上遇了些阻挡，来迟了。”
宁越定定地注视着他沾了些污浊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一世父神丢下了他，待他回到天桓山时，父神已然陨落，是以并未曾有过什么父子天伦。而这一世虽然救回了他，可父子之间亦没有太多说话，他确实不知道在面对这位父亲时，该如何谈吐。
明楚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回过头来看他，淡然的神情多了一抹笑意，道：“说起来，父神还不知道你这些年修为如何？”
宁越跟着他笑了一下，不多言语，侧身向前一个迈步，并肩站到了父亲身侧，一左一右兼顾四周。
双方都没再耗费唇舌，兵器一亮术法一结就交起手来，蕴着灵流的刀光剑影在山崖下一层层劈将开去，激起一声声尖锐的啸叫声。
月光明了又暗，云层聚拢又排开。
一场激斗持久不下，四处流窜的灵流金光并着刀锋剑芒，将方圆数里可见之地，都摧毁得寸草不留。
宁越早就在打斗中和父亲分散了。援兵未来，以一敌多多少战得有些疲惫，稍有不慎身上就添了一道红彩。
好在目之所及之处，那道耀眼了整个夜晚的光柱终于渐渐黯淡，而那本不易察觉的魔息，却在此时强烈地让人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看来已经快从晏辞体内剥离出来了。
宁越这般想着，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魔族一众也察觉出来了变化，脸上本就不悦的神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们也发现了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干脆变换了策略，把好不容易分开了父子两人又赶到一起，再由一众魔君将二人围住。
脱离了团战的魔尊则目标明确，直奔山洞而去，势要在天界援兵到来之前得到魔息。
宁越忙和明楚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定父神能够拖住这群魔君之后，在他的配合下突出重围，追着魔尊而去。
洞口的结界还没破，宁越赶在魔尊强行破开结界之前阻下了他。
他虽多与魔族交战，但这位魔尊却是鲜少交手，是以并不太清楚他的修为和功夫路数。加之自身的实力差距，又熬过了一番激战，才过了几招，就被魔尊打倒在地。
迅速站起来，又被打倒。
再站起来，再被打倒。
如此反复几次，宁越身上已经破了好几处伤口，殷红的血淌湿了外衫。
魔尊凝足气力一击破开了结界，正要进洞，却被又一次站起来的宁越再次挡住了去路。
想要的东西就在前方，魔尊俨然已经失去了和他周旋的耐心，阴沉的目光中划过一丝狠厉，掌中泛起的紫光凝足了修为重重朝他击去。
宁越抬剑欲接，兵器却被沉重的力道击飞出去，无奈只得徒手接下，顺道化了个屏障挡下一点攻势。
魔尊的力量强大且霸道，根本不是小小屏障能抵御的。宁越被逼得连着后退了几步，一口血从喉间涌出，溅息了身前的屏障。
正当他以为要抵挡不住的时候，一只手掌抵到了他身后。
掌心的温热隔着衣物都能清晰感受到，纯粹而强劲的灵力从掌中源源不断流入体内，宁越运转着体内交汇融洽的灵流，全力接下了魔尊的一击。
回过头，晏辞正站在他身后，额角鬓边还沁着薄薄的汗，唇边却挂着盈盈的笑意，轻声道：“我来了。”
“怎么这么快？”
宁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缺胳膊没少腿，修为也没有尽失。
不仅没有尽失，从他刚刚灌入自己体内的灵力来看，似乎更精进了。
晏辞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在走进洗髓阵时，他也害怕自己出来的时候会散去毕数修为。
可原来落在他身上的魔息，只是压制住了他本身的修为。怎么说他也是肉身飞升，救人无数累下了一笔大功德，自身的修为必然不低。
想来上一世是因为经历了雷劫，魔息的力量减弱，加之走火入魔，修为才会忽而大增。如今洗髓净去了身上的魔息，自然也不再是原先的那一点修为。
早知道是这样，他这一世就不巴巴地等着遭雷劈了，像个傻子似的上赶着遭罪。等这件事完了之后，一定要好好和宁越算这笔账，这小子知道所有的事情居然现在才告诉他。
不过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晏辞见温泽几人也跟上来了，便只轻描淡写地回答宁越问出来了的那个问题。
也不复杂，只是想着外面的处境不太乐观，他们三人一致决定倾注毕生修为，加快他洗髓的速度。
本来是想早点结束好桃之夭夭的，没想到反而有了意外之喜。
魔尊看到他之后，顿时便感应到了方才还十分强烈的魔息瞬间消失无踪。在他们两人叙话的短短片，整张脸都慢慢变得狰狞起来，眼珠通红发丝倒竖，已然是几近发狂的状态。
然而不等他发难，天际忽而传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似昆山玉碎，似凤凰凄吟。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波光横扫过天地间，所有人都脑袋都突然作痛，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段涌入其中。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变作了诡异的紫红色，只有宁越和晏辞知道的两个世界，正在无息无声地融合。
整整过去了半个时辰，嗡鸣声才停止，所有人都怔在了当下，一时还未能接受自己的没有经历过的“另一段”记忆。
魔尊最先反应了过来，头发散乱，眦裂开的眼角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我本来已经拿到魔息了！是你……”他指了指宁越，又指了指晏辞，忽而狂笑了两声，整个人都陷入疯魔喊叫道：“你们……你们……是你们！本尊要让你们灰飞烟灭！！”
这么喊着，他便突然有了动作，一团紫色焰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袭向宁越和晏辞。
不待二人回击，一道强盛的灵光忽然自上方落了下来，堪堪化去了那团焰火。
是天君和荼钦神君带着天兵来增援了。
晏辞抬头望着上方两尊金光闪闪的大神，琢磨着他们应该是用了传送阵才能如此及时地从上天京赶到天桓山来。
原先在正殿外缠斗的人此时也一窝蜂地赶到了崖下，魔族一行十数人同天族无声地对峙了好一会儿，魔尊才冷笑一声，开口打破了静默。
“看来在别人的地界，还是不如在自己的地盘方便，那群饭桶到现在都没破开阵法赶过来，真是一群废物！”
天君显然不关心他口中的那群魔界饭桶，冷声斥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没有放弃，为了魔息竟然用上这等卑劣的手段。”
他所说的“卑劣手段”，不知是指这次悄声混入天桓山，还是指上一世设计晏辞的整个大阴谋。
或许两者都有吧，不过天尊的心思，只能猜猜，不能明问。
晏辞这样想着，默不作声地将身上的衣摆撕成布条，小心地包扎起宁越身上的伤口
“放弃？本尊为什么要放弃？！”
另一边的争吵还没有结束，魔尊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变得粗哑张狂。
“世道本就对我们魔界不公！同是混沌时期分出的生灵，凭何你们天界就能为正，我们魔界却只能为邪？！”
“冥顽不灵！”荼钦神君脸色阴沉，显然是不想与他过多争辩。
天君自若地接过他的话头，继续道：“魔尊，你可是忘了，数万年前魔界妄图倾覆三界，魔族遭到了怎样的天罚？”
魔尊闻言果然变了脸色。
天道的惩罚超出三界之外，每每降下都是灭顶之灾，数万年前魔界的惨况，没有人会比身为魔尊的他更清楚。
可是他本已得到了魔息，魔族大军已经踏上了上天京的大门，如今两个世界交汇，让他本已得到的一切都化作子虚乌有，又叫他怎么能甘心！
天君观他的神情变化就知道他在考量，趁着他摇摆不定，再继续鼓吹一把。
“若要与我天界争个高下，自可战场上分胜负。魔息力量不稳，恐伤及人界。若魔尊大人还不愿意退，不知面对我天界大军，可有胜算？”
魔尊鲜少被人这样强压一头，自是气得火冒三丈。
但有一句话却说得没错，魔息力量不稳。那一个世界里，得到了魔息之后时空便停止了流转，若继续下去，是魔族称霸三界，还是会因破坏三界秩序而再次受到天罚，确实尚未可知。
可他盘算了多少年，才终于离魔息这样近，离壮大魔族这样近！最后却要为了一个尚未可知而放弃，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不甘之气。
然而，天界援军已到，即便不甘心又能如何。
魔君强压下心中的愤恨，咬牙切齿道：”我魔界能攻入上天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们，洗干净脖子等着！”
狠话撂下，魔尊转身便走进了凭空出现的传送法阵之中，身后的一众魔君见状，虽有不甘，也只能随之离去。
天君始终没有落到下方来，垂下的视线看着晏辞和宁越，眉宇间尽是复杂的神色，最后看了一眼身侧的荼钦，转身扬袖而去。
“养好伤后再回上天京去，该罚的还得罚。”
荼钦神君留下这么一句话，也随着他离开。
两尊大神都走了，天兵们自然也跟着撤去。
琼光温泽和南风不在留下养伤的人员名列里，自是要一起跟着回去的。
明楚上神也打发着天桓山的兵将们回去修整，偌大的山崖下，一时只剩下了宁越和晏辞两人。
东方的天际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不过一夜的时间，不知为何却觉得隔了这样久。
晨风微凉，没有了旁人，宁越方才卸了强撑的力气放任自己倒下，晏辞眼疾手快搂住了他，带着他往自己身上靠。
“疼吗？”
宁越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呢？洗髓疼吗？”
“有点。”晏辞点了点头，又赶忙摇头，“不对！是很疼！要看见你才能好。”
宁越怔了一下，忽而有些羞怯，不由得悄悄红了耳根，但还是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对不起，我的修为还不够，不能帮你报仇。”
晏辞翻了个白眼，当即戳破他。
“这结界里面的阵法，这叫修为不够？要不是有你的法阵相助，我这洗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完呢。再说了，魔尊是什么人？天界亲自上阵没准也要两败俱伤，你在这懊悔个什么劲儿？”
见他不说话，晏辞没好气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倒是你，你这么不要命地挡在那，要是我没有及时出来，你很可能会没命的知不知道？”
“知道。”
宁越应了一声，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倾身吻住了那两瓣喋喋不休的唇。
润湿的唇瓣贴着脸颊游移到耳侧，温热的气息氤氲着薄红的耳垂。
“知道。”宁越哑着声音重复，低沉的嗓音蛊惑般钻进了耳朵。“可是，我在救我的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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