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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杏林雪 第二章 ...
裴元拾起一块称手的石头,奋力一丢,石头落入那一人一猿之间,在湖面上砸出了水花,引得巨猿和阿麻吕都转头看向他。
巨猿见到裴元,立马把那被子丢开,怒气冲冲地从巨石上跳下来,张牙舞爪,发出尖锐难听的吱叫声,一副要和来人一决死战的架势。
“阿麻吕,我们联手把它赶走——”裴元喊道。
从看到巨猿的时候开始,阿麻吕的表情就很是复杂难言,听到裴元的话,他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但随即恢复如常。他朝裴元笑了笑,然后整个身子潜入水中,就这么游走了,溜了。
尽管阿麻吕一句话都没说,裴元还是领会了他的意思——“我还没洗完啊师兄,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于是岸上的裴元和巨猿打得难分难舍,水中的阿麻吕优哉游哉地泡着。直到红霞遍布天地,远方的黑幕悠然而来,巨猿的体力终于被耗尽,被裴元一记放空的玉石俱焚震慑到,狼狈逃窜而去。
打完这场难缠累心的架,裴元也衣衫散乱,汗流浃背了。
阿麻吕在不远处的湖面上露出一个脑袋,唇角挂笑,兴味盎然地看着裴元。
察觉到阿麻吕的视线,裴元挑眉看他,顺手脱掉衣服,也下了水,但并未往水深处走。阿麻吕则慢慢游回巨石附近,然后走出水面,上岸擦干身上的水,换上衣服。
阿麻吕在湖畔边找了棵树靠着,一会看看被巨猿丢在石头上的破烂被子,一会欣赏打量周围的景色,一会又抬头望着万花谷内霞光烂漫的天空,如此打发时间。
身体洗干净后,另一个问题又迫切地冒了出来。
好饿……
即便阿麻吕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也无法忽视那股饥饿感,毕竟他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他想起之前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对他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师兄——”
裴元回头,看到自己的师弟蹲在岸边,目光殷切。
“我们去哪儿吃饭啊,师兄?”
裴元随口回道:“我们等会去打几只野禽就行。”
“好。”听到吃的有着落,阿麻吕就放心了,他找了块看起来干净的石头坐下,等裴元洗完。目光扫过裴元的身体,阿麻吕心想这位师兄的皮囊真是出色,加上他的才能与身手,不知会有多少女子爱慕他。
山谷间骤然卷起一阵风,风很大,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山谷里的风大概总是这般无迹可寻,让阿麻吕觉出几分凉意,他站起身来,将衣服收拢得紧一些。
然后他看到,因为这风的缘故,从那被子中掉出的白絮,被卷到高空中舂得粉碎,变得零星点点,而后缓缓飘下。
这情景很熟悉啊……他朝水中的裴元瞥去一眼。
“师兄。”
正准备上岸的裴元转过头,看到自己神出鬼没的师弟不知何时站在了离他最近的岸上。
“师兄,我有个问题,”阿麻吕指着那条破烂被子,“填充被子的白絮是什么,看着既不像兽类的毛发,又不像柳絮。”
“那个啊,是谷中一种植物——可能是谁带回来的稀奇种子长出来的,也可能是谷内原来就有的植物,开的红花没了后,就能结出来一团团的白絮,用来做御寒之物很合适,比柳絮好用多了。”
“嗯……我似乎有听商人说过类似的植物,”阿麻吕说,“不过我没买它的种子。”
“哦,商人?是长安的商人吗?长安那边是常有外邦商人出售一些奇货。”裴元随口一说,以手盛水抹了把脸,视线模糊中听见对方似笑非笑的声音,便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哈哈,是了,师弟应该是在你老家——东瀛那边的商会见到的吧。”
“我去过不少地方,但都仅限于大唐河山,东瀛风貌如何我是一无所知,此生若有机会,不如师弟带我去东瀛看看?”
在裴元自顾自说得起了兴致时,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猿啸打断了他。
“师兄啊,”阿麻吕讥笑道,“你快别想游山玩水的事了,还是先从水里出来为上,免得那巨猿折返,你就上不来了。”
裴元一想也是,忙加快扑腾湖水清洗身体的速度。
此时一旁的阿麻吕又问:“那只巨猿……分明性情暴烈,是会主动出手伤人的野兽,算是谷中的祸害了。可师兄你与它交战时,尽管它处处攻击你的要害,你也还是留了手,只想把它吓走。宁愿自己打得费劲,也不想取其性命,或是重伤它,这是为何?”
“师兄你不怕它伤到其他弟子吗?若师兄首肯,师弟可效犬马之劳,将它除去。”
“不必,就随便它吧,”裴元说,“那巨猿在这山谷里不知活了多少年了,我们本是后来人,占了它和其他生灵的地盘,自然要客气些。特别是它已经开了灵智,有些行为反映出它的思维与人相差无几,便更不能杀它了。”
“哦,原是它开了灵智的缘故。”阿麻吕若有所思,随即又问,“它见到师兄你的时候十分激动,难道师兄曾经与它起过冲突吗?”
“……说来惭愧,我刚来到万花谷的时候,对周遭环境一无所知。那日我在谷中巡查,看到一处地方开阔平坦,很适合建几栋给大家住的屋子,可惜那上面满是枯枝、干草、落叶和碎石,看着破败寥落,我便把地圈开,再一把火烧了。”
裴元扶额道:“怎知那地方是山中大王的窝……我没料到有那么大的一只猿,而它的窝居然是那么大的地盘。那巨猿恰好带着食物回来,看到自己的窝被烧了,就记下我这个仇人,然后——”
“然后你逃走了,再然后——它抢了你的被子,撕破了,把里头的白絮抖在落星湖周围,向你示威,以此报仇?”
阿麻吕扬起了一个笑脸,满满的笑意全是不怀好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烧了它的窝它就抢你的被子,它报仇的思路确实很像人,我猜的对吗,师兄?”
“我猜它只抢一次肯定不解恨,它都抢了你几床被子啦?”
裴元回答:“它抢了有三回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麻吕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毫不客气,眼角甚至笑出了一点泪,“裴师兄你,哈哈哈哈哈,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噗,哈哈哈哈哈哈——”
裴元被这般取笑,倒是面不改色,阿麻吕迟早会知道他这糗事,他对此也有预料。
但是,看师弟笑得这么开心,人都笑成了狐狸偷腥的模样,裴元认为,自己作为师兄有义务教育他要保持良好的仪态。
“裴元,你做什么——”
阿麻吕笑得放肆,没注意裴元长臂一伸,竟是直接抱住他的双腿,把他往水里拖。阿麻吕双脚突然腾空,慌张呼道:“我错了,师兄——”
但太迟了,“哗啦”一声,阿麻吕从头到脚都泡进了水里,湿了个彻底,他在水下睁开眼睛,看到潜在水中的裴元冲他一笑,十足的挑衅。
两人在水下缠斗起来,裴元水性没有阿麻吕好,然而他武功略胜一筹,力气也比阿麻吕大得多,一来二去就使阿麻吕落了下风。而阿麻吕又饿得很,实在是耗不起,反击了几次都讨不了好,于是识时务地想逃到水面上。裴元察觉他体力不济,果断地拉着他快速往上游去,两人紧随着浮出水面。
阿麻吕终于浮上水面呼吸,气急之下,张口第一句就是用母语问候身旁的裴元。骂出口的话挺脏,阿麻吕顿了一下,但还是瞪着裴元说:“我知道你听得懂,不过我不会收回这句话!”
裴元看着他,莫名地笑起来。阿麻吕瞬间如临大敌,他慢慢退向岸边,中途不敢放低对裴元的警惕,他断定这师兄有突然发疯的毛病。
裴元一边靠过来一边说:
“阿麻吕师弟,你调息匿迹的本事如此诡异,水性很好,脾气又大,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裴元一把抓住阿麻吕的手腕,扭往他背后,又往他腰上一使力,强迫他向后倾倒。此时天空染成了桔梗色,将暗未暗,裴元背着仅剩的光,阴影模糊了他的面孔,但那戏谑的眼神和笑容映在阿麻吕眼里,还是十分的刺眼,万分的欠揍。尤其他还被裴元压制着,裴元脸上的水滴落到他的身上,裴元的呼吸和体温强硬地闯过来……这让阿麻吕感到了一种被狎昵冒犯的屈辱。
而在裴元的眼里,此刻的阿麻吕浑身湿透,墨黑的长发散在水中,几绺头发紧贴着冷白的脸颊,面上所有的温和尽数消弥,点漆般的眼瞳像被冬雨润湿的黑石,冷硬刺人,如凉水成冰,更似冷锋出鞘,呈现出一种异常渗人的妖性。
“师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水妖?”裴元低声说道,声音小得只能让两人听见。
从裴元的角度看,他只是单纯从审美出发,对师弟的灵与肉散发出的气质,表示由衷地欣赏——这个师弟的样子,确实很像他听说过的那类水妖——长得好看又善于伪装,但野性难驯,脾气暴躁时还会把别人的船掀翻。
然而这句话在阿麻吕听来,是带着轻薄调戏的意思,他过去听过不少人以“水妖”的意象表示秽念,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放肆,明目张胆地针对他说这种话。阿麻吕心中燃起了戾气,眼中毫不遮掩对裴元的杀意,让裴元看得一愣。
万花谷这第一批弟子,肩负着要给门派打响名号的责任,故而品行、才能和相貌都是万花七圣在挑选弟子时的重要标准,但若遇上善于伪装的人,七圣还是有看走眼的时候,而他们挑选出来的弟子无论本性如何,单看外表都配得上一句神仙子弟。
要问裴元在江湖上行医那几年时,除医术外还学到了什么,只能说他人情世故学得一般,看人的本事倒是学到了一点。即便他不像江湖老神棍那样能看透人心,但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危险性,有没有杀过人,还是能八九不离十,而阿麻吕就让他感觉到了蹊跷。
裴元不是喜欢抓老虎尾巴的疯子,但他必须确认,这个今后会和他一起追随在师父左右的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危及门派,祸及同门。
确认的结果是,阿麻吕肯定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每一个混过江湖的人在看到阿麻吕带着杀意的眼神时,都能看出来这点。
诚然江湖上都是你要杀我,我便杀你,他又杀我的戏码——故事总是这般延续下去,没几个江湖人手上不沾血。但裴元对万花这个即将成立的门派有着某种期望,他希望自己的同门能干净一些,就如同药王孙思邈挑选弟子的时候,向来注重考验对方是否有尊重生命的仁善之心。
裴元想,阿麻吕大概就是靠伪装出来的温和无害的表象,哄骗了师父吧,像师父那么慈祥的老人家,面对后辈总是容易心软。
师父啊,这家伙哪里是你所说的,会乖顺地给我当帮手、性格温良的师弟?依我看,锱铢必较爱记仇,这才是他的本性啊。
但裴元并不会揭发阿麻吕,作为师兄,在孝敬师父的同时,替师弟兜底,纠正师弟的错误行为也是天经地义。而且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少和他说不顺心的事为好。
在放开阿麻吕时,裴元顺手捏了一把阿麻吕的脸,劝告他:“可不要对师父和别的同门也摆出这样的脸色。”
“我只会对混账这样。”阿麻吕冷冷答道。
阿麻吕手里攒着一块碎石,这是刚才在水下的时候抓到的,正好可以用来给别人一些教训。
他用碎石割向裴元,想在他肩胛处割道口子,给他点苦头。
裴元反应极快,本能格挡下阿麻吕的手。看着石块那刺中人后必定见血的锐利边缘,裴元讶然道:“这……你想杀我?师弟,是我……太过分了吗?”
裴元看过同门之间互相挖坑,却不亦乐乎,其乐融融的场景,他认为自己对待师弟已经把握了分寸,没有像大家闹得那么过分,怎么就让师弟真起了杀心?难不成……裴元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快速回忆了一遍,又近距离看到了阿麻吕愤恨的眼神,难不成,师弟是厌恶同性的触碰?
“等等——我认错!”裴元连忙和阿麻吕拉开一段距离,“抱歉,师弟,我其实无意冒犯你……若你还在意,就打我一顿吧。”
他的语气又无辜又迷惘,倒让阿麻吕一时无措——面前这个没有分寸感,各种欠收拾的人怎么突然变了个样?
“……你太自以为是了,裴元师兄。”
阿麻吕稍一思考,就明白了之前的事大都不过是试探,但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却令他更难受。
“我叫你一声师兄,也只因为你是师父的弟子,比我早入门而已。你为了师父这样试探我,我能忍受这一次。但我要说,你敬重师父,我就不敬重师父吗?他亦是我的恩师,你是觉得,我是东瀛人就必然狼心狗肺,认为我会对不住他吗?”
“别太瞧不起人,师兄。我是师父选出来的弟子,你没有资格怀疑我。若有一天我真的犯了错,也只有师父能教训我,即使师父下令把我逐出师门,我都不会有怨言。”
被一个刚认识的人怀疑品行,着实让阿麻吕气到发抖,咬牙切齿。令他倍感耻辱的一点是,在裴元半捉弄半认真的试探下,他轻易就暴露出了自己情绪化、极端化的一面。
裴元没想到,在阿麻吕的高傲下藏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三两下就看穿了他此前的意图,他正要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局面,就见阿麻吕激动地说了一堆话后,红了眼睛,脸上流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湖水。
裴元彻底慌了,天地作证,他真没想把新来的师弟欺负成这样。他既歉疚又心虚,之前还想护着师弟跟别人好好相处,结果自己才是那个带着偏见审视阿麻吕的人。这师弟就算手上沾过血,不好相处又爱看人笑话,但总归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自己比他年长不少,更应好好教导他才对。
“咳,师弟啊……抱歉,都是师兄不对。”
“滚!”
“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滚滚滚——”阿麻吕怒道,“你连那只会伤人的巨猿都放走了,你不怕它伤人,却平白无故怀疑我会欺师灭祖心怀不轨?!!”
裴元汗颜:“其实那只巨猿并不会袭击其他弟子,它会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你住我屋子,身上有我的气息……这点是我连累你了,不过,你何必拿自己和它比呢?你比它可爱多了——”
“死んでしまえ!你居然拿我跟一只禽兽相提并论!”阿麻吕气得咬牙切齿。
“……”裴元无奈道,“都是我的错好了,以后我不会再诳你了,把你脸上擦擦吧,看着怪可怜的。”
“谁可怜了——你别靠过来啊,混蛋!你不知道你没穿衣服吗?!”阿麻吕把裴元伸到自己脸上的手拍开,别过头去,“不知羞耻,不堪入目!”
“……”裴元无言以对,暗自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将阿麻吕惹毛了,逗弄师弟固然很有趣,但把师弟哄回来实在让人心力交瘁。
设定裴元此时25岁,阿麻吕17岁。
唐朝时应该还没有棉花,但考虑到万花谷内奇花异草众多,弟子们又会搜集各类种子带回谷中种植,所以就当做有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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