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作死路上的绊脚石》晏双笙

30、八月初十

　　长忧宫内，阿狄跪在地上，看着楚炀。
　　“殿下，可是真的要去？”
　　“是。”
　　楚炀回头看着阿狄，伸手扶起阿狄，“那封信，是时候打开了，终于等到了。”
　　蘅月等的也许就是这一日，不过——
　　真是给了楚灲多活几日的时间，待他从南疆回来后再和楚灲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请殿下让我跟随你一块去。”阿狄忽然道：“我们留在宫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带着我们一起去。”
　　“你们？”
　　“还有秋寒。”

　　秋寒……
　　言秋啊。
　　盯着阿狄，楚炀摇了摇头道：“带着你去是应该的，你跟随我多年，而且又是练家子，我带着秋寒去做什么，给路上的杀手送人头吗？”
　　阿狄一怔，觉得楚炀说得话没办反驳。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不待楚炀反应，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见着来人，楚炀第一次觉得，相比之下，楚灲或许还顺眼一些。
　　对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
　　“尽管你一点不待见我，但我还是得和你说，你不带走这两个人，那你回来的时候这两人肯定是凉透了，连骨头都不剩。”
　　“你来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明珠瞪一眼楚炀，“要不是萧仲言那个瞎了眼的托我来一趟，我才不愿意来这里。”
　　“那你——”
　　明珠从袖中抽出一封信，“这是我们合计好的时间，这个时间，你们从王宫离开，最起码要到第二天他下朝才有时间来追踪你。”
　　“你这什么意思？”
　　“看你不顺眼，你不在宫里我就心里痛快。”

　　旁人说句话楚炀还有可能认为是嘴硬心软，明珠说这句话，楚炀肯定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明珠还真是——
　　讨厌他。
　　“那你能脱身？他肯定会怀疑到你身上。”
　　“你该问，他什么时候会不怀疑我。”明珠打了个哈欠，“怀疑就怀疑，反正不久之后我肚子里就会有他的孩子，我也知道他心狠手辣，可能连孩子也不放过，但我如果除了我的孩子外，他不可能有其余孩子，我想，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许就能活得长久一些。”
　　“你想？”
　　“后宫之事不还是我做主吗？”
　　明珠朝楚炀眨了一下眼，“可别认为我心狠手辣，我本就不是个好人。”
　　说完这话，明珠上下打量着楚炀，“你可尽早离开，走了别回来，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但西凉，你是西凉人，多为西凉百姓想想，那是你生父毕生换来的疆土和安稳。”

　　楚炀眼波微动，盯着明珠的背影。
　　好厉害的女人，真是……屈才了。
　　生作男子，哪里还有东夏国太子的什么事，难怪她执意要嫁到西凉来，否则将来东夏会不会出一个女帝难说。
　　只是骨肉相残，又是同母同父，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如何都会不舍的。
　　提前断了这可能，不得不说，聪明到了对自己残忍的一个人。

　　“……你去收拾东西。”
　　“那秋寒。”
　　“三个人的东西。”
　　阿狄面上一喜，禁不住道：“多谢殿下！”
　　“谢我做什么，你该谢谢刚才那个女人。”明珠这人，不是好人，也不会是坏人。

　　八月初十。
　　楚炀站在城门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西凉王宫，心里说不上的感觉。
　　这地方，葬送了他的前十八年。
　　不过，他会回来的。

　　“殿下，该走了。”
　　“你会骑马？”楚炀回过神看了一眼秋寒，“还以为你不会，打算让阿狄带你。”
　　“我尽管胆儿小，但好歹也是西凉的儿女，怎么可能不会骑马，殿下可是小看我了。”秋寒仰着下巴，一脸骄傲，“不过，也只是会骑马罢了。”
　　“那也够了。”
　　这一路往南疆，路途遥远，怎么可能——
　　只是萧仲言，萧仲言得在溧水城内等他几月了。

　　“走，再待下去，耽误脚程，容易被追上。”
　　“是，殿下。”

　　夜色渐渐笼罩了两人的身影，站在城墙上的明珠眼神一暗——这一走，楚炀你就别想再踏进西凉。
　　不管是生是死，都别再回来。
　　想要走进溧水城，除非是具尸体。
　　“公主，这件事情，若是陛下知道，肯定会问罪。”
　　闻言明珠挑了一下眉，看着跟着自己多年的侍女，“他知道了就知道，总归不敢杀我，也不敢动我，更何况，他未必不知道。”
　　“公主的意思是？”
　　“楚灲可是在当年西凉夺嫡之乱里，能够杀出血路的人，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明珠嗤笑一声，“我再厉害，也厉害不到能够在西凉王宫里算计他，不过，这一回，他倒是输给萧仲言了。”
　　“公主何意？”
　　“那萧仲言，到底是棋高一着。”

　　从西凉前往南疆，必定是要过蜀地，从蜀地穿过后再往南边走，才能到南疆。
　　楚炀研究过最快的一条道，路上几乎全是山林，没有城镇，偶尔经过的也都是临近城镇的小村落，这样的路上尽管是会艰苦些，但好在安全，容易掩人耳目。
　　“穿过前面那片林子就出了溧水城的范围，再往难走，过了陇州一带，再想追我们，就难了。”
　　“殿下，可要休息一下？”
　　“……恩，休息一下。”
　　天色将明，的确是可以休息一下，楚灲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快追来。

　　翻身下马，楚炀看了一眼阿狄，见阿狄扶着秋寒下马，笑了下。
　　阿狄这个人是真的把秋寒当成了妹妹，也好，这一路上总是要有一个人照顾秋寒，他能自保，让阿狄分神照顾秋寒，若是遇上情况他一个人走，也能保这两人周全。
　　不管是谁，追杀他都只会有一个目的，杀他。
　　其余人走了，无关紧要。
　　“殿下这一走，往后再想回去，可就难了。”
　　“谁都不会想我再回去溧水城，谁都是。”楚炀摸了一下嘴角的水渍，“你以为明珠公主为什么帮我？她不是在帮我，是在帮她自己罢了。”
　　留他在一日，那日后她如何靠着自己的儿子稳固地位，稳固东夏和西凉的太平。

　　闻言阿狄和秋寒对视一眼，不敢作声。
　　这里面的问题他们看不明白，可楚炀和楚灲、明珠每个人都看得明白，甚至不在宫里的萧仲言都看得明白。

　　不过这回路上，世子不在，倒是真少了个能和他们殿下商量的人。
　　阿狄聪明归聪明，可到底猜不透楚炀的心思。

　　“几位，可否讨口水喝？赶了一夜的路才到这里，口渴却发现没有水袋，见着几位坐在这里，只好厚着脸皮来讨口水喝。”

　　阿狄和秋寒闻声看去，见着来人，面露惊喜。
　　最该高兴的人却一把手里的水袋径直砸过去，“萧仲言，你有病啊！”
　　“……殿下，我和秋寒去附近看看，可有追兵。”
　　“嗯嗯，我和你去，你一个人我担心。”

　　天边露出一抹白，已经能听到林间鸟儿的声音。
　　萧仲言几下把楚炀制住，抵在树身上，“你——”
　　“萧仲言，你是个混蛋。”
　　“怎么又骂人了？”
　　“我怎么不能骂你，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出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质子，你擅自离开，你会牵连燕国，会导致两国开战！”
　　萧仲言低头，觉得楚炀喋喋不休的样子，欠的就是他亲一下。

　　林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萧仲言看着楚炀闭了眼，顿时轻笑一声。
　　“不气了？”
　　“世子府那边怎么办？”
　　“有的是办法，放心好了，不会露馅，连你去了，不对，你去了定能发现不对。”
　　“什么？”
　　“毕竟我们俩的关系，非比寻常。”
　　楚炀抬脚往萧仲言腿上踹，让他躲开，皱了一下眉，“你来做什么？有你什么事？你不是已经查到了——”
　　“你知道萧玦吗？”
　　“燕国皇帝？”
　　“他这个人，脑子有问题，看人还有问题，不过，亏得他还算是及时醒悟，知道找到我。”
　　“……说正事 。”

　　萧仲言拉着他到一边坐下，随手捡了一根树在地上写了一个字，“看见了吗？这就是我要去南疆的目的，和你不一样，你去是为私，我去，是为了燕国。”
　　抬眼看着楚炀，“这件事情我可只和你说了，你可别说出去。”
　　“我能和谁说？”
　　“倒也是，你这人，人缘不太好。”
　　“萧仲言。”
　　“有我就好。”

　　刚回来的阿狄听到这句话，悄悄抬眼看向楚炀，有一句话憋在心里许久不知道该不该问。
　　可不问，心痒难耐。
　　事到如今，应该不要避讳了吧。
　　“殿下，你给世子的那串铃铛可要回来了？”
　　“在他身上，保险些。”
　　“……那可是王妃临终前给你的啊，你怎么——”
　　“既是我娘给我的，那就是我的，给萧仲言有什么不对吗？”楚炀看着阿狄，“别哭丧着脸，我又没有死。”
　　阿狄长叹一声，转过身去。
　　他家殿下，长大了。
　　连他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瞥一眼蹲在地上正在涂涂画画的楚炀，萧仲言看向阿狄的背影。
　　“你这么说话，不怕他生气了？”
　　“阿狄和你比，心眼天还大。”
　　萧仲言摸了摸鼻尖，他心眼很小吗？

作者有话说

　　开启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