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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篇:如寄 ...
多少次闹市擦肩,将身影错认,灯火阑珊处心似座荒城
何二月想了十七年都没想通。
十九岁算得上什么呢,他心想。
也许只是年少时得不到的白月光,也许只是意难平,可撒班主就是成了何二月心头一碰便蔓延成血的朱砂痣,令得他生生记挂了十七年。
反正自己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何二月心头憋着气,他一路辗转来到了京城,身上除了些许零碎的盘缠之外,便只剩下了一身的本事。京城同样有个戏班子,起初也是唱昆曲的,何二月便欣然前往,他有天赋,又肯吃苦,撒班主最看重他这点,京城的那位贾班主自然也不例外。
巧合的是,京城梨园那天要唱的也是《游园惊梦》,可是原本唱杜丽娘的那位却意外感染了风寒,嗓子沙哑,鼻音也重,看样子没个三天五天的根本上不了台。贾班主正急的跳脚呢,赶巧来了个前来投奔的,少年眉眼精致,声音身段皆是不俗,还自称有经验,贾班主干脆就死马当活马医,让何二月顶上了。
哪想到竟是让他一唱成名。
何二月眉目如画,身段玲珑,再加之功底在那摆着呢,演起杜丽娘来风姿绰约,仪态万千,令得贾班主大喜过望,干脆将人当做了台柱子培养。
没有师父护着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即使是最为下九流的戏子之间,也免不了那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的,何二月初来乍到便一鸣惊人,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自然会有人眼红,尤其是那个被何二月抢了角色的杜丽娘。那位眼见自己年年压金线,结果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平日里没少针对过何二月。何二月原来是有撒班主护着,从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可现在的贾班主想着何二月毕竟是新人,吃吃苦头、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免得一朝有点名声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所以管理起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得和二月起初吃了不少亏,受了不少委屈。
每次这个时候何二月都会想起撒班主,如果对方在的话,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吃这些苦的。
可是自己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何二月这样想着,又莫名的委屈起来。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何二月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庞,不由摇头苦笑,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闹市之上,何二月总会看到与撒班主特别相像的身影,然而每次等他又担心又期待找上那人时,才发觉是自己认错了人。次数多了,就连何二月也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看到了同撒班主相像的人,还是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了幻觉。
何二月站在闹市中央,四周灯火阑珊,欢声笑语一片,他心里却空荡荡的,像是一座荒城。
而今刀尖造梦,功名渐成,难逃俗世纷争,飘摇红尘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喜欢听我何老板唱戏的人,和即将喜欢听我唱戏的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何二月整个人显得骄矜而又自信。
昆曲日渐没落下去,贾班主不同于撒班主,他很开明的带着贾家班转了型,唱起了京剧。转型之初,贾家班人人都以为之前的名噪一时的何二月也会跟着昆曲一同沉寂下去,哪想到,转而学起了京剧,唱着青衣的何二月反倒是彻底崛起,成了现今名响京城,上有军阀撑腰,下有富翁拥戴的何老板,一时间身价百倍,炙手可热。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人不喜欢听何老板的戏,除了那些没有机会听得他开嗓的。曾经得罪过他的人纷纷陪着笑,前来向他赔礼请罪,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贾班主对他更是热络的不行,还提出要把贾家班交到他手上,何二月却是拒绝了。
历时十七年终于功成名就,他也是时候回到那一隅小城去看看了。
炎少帅护着何二月,将他一路送到了王家大院门口。街道上人头攒动,都是前来迎接他的人。何二月下了车,环顾着四周他阔别了十七年之久的环境,竟然又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像撒班主。何二月怔了一下,这次却并没有选择追上去确定。
还真是魔怔了。他心想。
是王家管家甄富贵前来迎接的何二月,这么多年了,王家还没有换管家,但是很显然,甄富贵已经不记得他了。他让甄富贵前往告知撒班主一声,自己准备入驻王家戏园子,并且邀请撒班主明日合作一曲《游园惊梦》。
何二月所谓的入驻,并不是要把撒班主赶走,他就是单纯的想留在对方身边。他还想继续和对方一起唱戏,继续和对方一起生活,甚至若得机会,他还想再叫出那一声“师父”。
昆曲没落后,何二月就再也没唱过《游园惊梦》了,他再次扬名之作是一曲《霸王别姬》,撒班主当年既然可以给他搭柳梦梅,现在也自然可以给他搭西楚霸王项羽。何二月如是想到。
何二月现今也三十有四了,他不再年轻,也不再任性,但是他依旧没有忘掉撒班主。他这次回来,也是想告诉对方,自己当年的悸动并不是他以为的小孩子的不懂事,那个少年已经长大了,也成名了,除了撒班主,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京城名角何老板,师父会为自己骄傲吗,他还会愿意继续与自己“师徒一心,同去同归”吗?对于撒班主的反应,何二月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你我师徒一场,你要我走,我不跟你争。明日,为师就再与你唱最后一场游园惊梦,算是为师绝唱。撒班主。”
甄富贵带来的信,令得他仿佛陡然身处极寒之地,所有的紧张期待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悲哀无力。十七年过去了,撒班主原来还是这么厌恶他的么,自己的回来在对方看来竟然是在逼他走吗?既然如此,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何二月写了封回信,让甄富贵拿去交给撒班主。
“明日过后,你我曲终人散。何老板。”
曲终人散,如此最好。
是不是再多念想捱不过时光利刃,终究化成寒暄三两声
那一年相伴相护的承诺散作了浮沉
梨园的立牌早已经写好,撒班主亲手写的,先是两人的《游园惊梦》,撒班主饰柳梦梅,何老板饰杜丽娘,然后便是京城名角何老板的专场《贵妃醉酒》。梨园的宣传通告也发了出去,“京城名角何老板进驻梨园首演,撒班主绝唱《游园惊梦》”,还附着一张两人的合照,撒班主看着那张合照竟是有些恍惚,很多年前他俩就是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变,他依旧是杜丽娘,他仍是唱柳梦梅,只是到底什么都不一样了。
何二月在后台换好了行头,便见着撒班主走了进来。
这是何二月相隔十七年第一次见到没有带妆的撒班主。
撒班主老了。何二月从镜中瞧着他如今的模样,心里着实不是滋味。相较十七年前,他清减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曾经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曾经俊秀儒雅的脸庞被岁月风霜所侵染,曾经饰演杜丽娘时纤秾合度的修长身段也已经失去了青春的活力,是啊,他已经五十三岁了。何二月头一次觉得,十九岁的差距,原来真的那么大。
撒班主没有说话,何二月也没有开口,两人静默无言又熟练至极的上好妆、换上戏服,一个杜丽娘,一个柳梦梅。何二月看着那扇虎度门,突然叹了口气:“一个虎度门,台前台后,两个天地又是一个世界。”
两人没有提前对过戏,又是许久都不曾唱过的《游园惊梦》,但是两人唱来,竟像是演练了千百遍那样圆融如意。就连表现出来的情,也如同戏中人那般,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何二月在后台准备着接下来的一出《贵妃醉酒》,台前突然一阵喧闹,随后竟是传来前来听曲的甄富贵的死讯,这场演出自然也就演不下去了。
台下的客人都散了个干干净净,何二月又见到了撒班主,但是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模样身段都不错,恭恭敬敬的立在对方身侧。何二月只由衷的觉得嫉妒,那个位置,明明应该一直是他的才对。不过更让他陡然产生危机感的,还是前来处理此事的蓉大奶奶。当年的蓉姑娘竟是终生未嫁,熬到现今已成了王家现任家主,这位可是撒班主的老情人,曾经令得对方心心念念的存在。
“蓉,这么多年不见了……”撒班主眼底浮现怀念之色,却并没有了当年的炽烈深情。
“你也老了啊。”蓉大奶奶面上同样带着怀念之色,然后又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打量着现场。
“这位就是……京城名角何老板吧,”蓉大奶奶上下打量了何二月一番,“瞧这身段,倒颇有些撒班主年轻时候的意思。”
何二月笑得骄矜而自信:“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喜欢听我何老板唱戏的人,和即将喜欢听我何老板唱戏的人。”
“二月哥哥?”撒小怡这时候也带着她的儿子王酒王过来了,乍见故人,眼底带着掩不住的惊喜。
“何二月?”撒班主一旁的少年开了口,带了些许疑惑。说起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撒班主口中听得这三个字了,没想到自己今日还能得见本人。
何二月也不看那少年,依旧一副冷傲骄矜的模样:“何二月,只是当年年少懵懂时候,一个让人心酸的名字,不提,也罢!”
“何老板,你初来乍到……”撒班主话音未落,已是被何二月打断。
“我们俩的过往,你想一笔勾销……”何二月抬眸看他,竟是笑了,“没问题。”
“我还以为……你不认识老夫了呢。”撒班主摘下眼镜低下头擦拭,掩去眼中的悲哀无力。
“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样的场景下与你重逢,”撒班主长长的叹了口气,“也是造化弄人。”
“你是……师兄吗?”那白衣少年试探的说。
撒班主也适时开口:“介绍一下,这是我徒弟,大徒弟。”
其实只是这少年姓大而已,但何二月显然是误会了。
大徒弟么?果然,自己是不被承认的那个。何二月不由嗤笑:“虽然我早间年少曾经师从于他,但是——我跟撒老板学的是昆曲,可现在我扬名立万,靠的可是京剧!”
反正他们两人,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只道昔年情谊皆封存,何必有悔恨
愿前路安稳,不再为旧事执念深
“今儿是我师父的绝唱。”大徒弟如是说道。
“京剧已经异军突起,昆曲日渐式微,没有人再愿意听昆曲了,咿咿呀呀的,大家都觉得不过瘾,一个年老体弱的当年红角儿,早就被淘汰了,”撒班主恍然只觉这一生皆如一场梦,“今日唱罢,我就该带着撒家班离开这里了。”
“你要走?”蓉大奶奶倒是舍不得他。毕竟是年少时的恋人,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还是人生当中最为美好的回忆,“留下来和何老板共事不好么?”
想起那被砸落在地,碎得七零八落的“撒家班”三字,撒班主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根本不知道,何二月其实从来没想过要赶他走,那件事也并不是何二月做的,而是甄富贵为了讨好何二月的自作主张,何二月根本毫不知情。
而且现在甄富贵已经死了,他更是无从得知。
“二月,”撒班主感慨万千,“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
“承蒙撒班主挂念了,我上有军阀撑腰,下有富翁拥戴,我现在是身价百倍,我有恃无恐,”何二月深深地望向撒班主,“我不是当年的我,你亦不是当年的你啊!”
撒班主却又想起了当年那个少年拽着他的袖子怯怯的喊他师父的模样,不由仰头叹息:“当年我和你……是什么悲剧。”
“这是我当年梦碎的地方。”想到当年撒班主的疾言厉色和自己狼狈离开的模样,何二月咬了咬唇,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没有办法挣脱这个时代的束缚。”撒班主看着何二月,目光中对方的身影与当年的那个少年缓缓重叠,何二月却是根本不看他,只是目光空寂,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一眼万年,实在是无语凝噎,”何二月摇摇头,竟是笑将起来,眼角眉梢都捎带上了在台上饰演杜丽娘时的绰约风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蓉大奶奶的确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女子,不然也难以坐稳王家家主的宝座。她最后查了出来,此事是大徒弟做的,但是由于同时查出了甄富贵这个人作为王家管家侵吞王家田产,作恶多端的事迹,她也就给了撒班主一个面子,没有追究大徒弟的责任。
撒班主带着大徒弟离开的时候,是何二月去送的。
“……就送到这里吧。”撒班主笑意清浅,虽然头发花白,历经岁月风霜,可在这一时间,何二月却好像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如玉温润,俊逸儒雅的男子。这人世间自有百媚千红,可唯有他才是自己情之所钟。
“师父……”何二月嗫喏着,终于叫了出口。
“诶!”撒班主应了一声,表情既意外又惊喜,“难为你还愿意再叫我一声师父。回去吧,二月,以后啊,就都是你的天下了……”
“师父,其实我……”
“二月啊,那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我之间的情谊,我会永久封存的,还哪有什么好遗憾和后悔的呢?唯愿前路安稳……”
何二月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只得喃喃的重复着:“愿前路安稳……”
何二月站在原地,看着那十七岁的白衣少年,扶着暮气沉沉的撒班主往前走,突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和撒班主也是这样的相伴相护,一路扶持着前行,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更喜欢拉着对方的袖子往他身后躲,怯生生的喊他师父,好换得一阵对方无奈又宠溺的安抚。
“师父……”何二月红了眼眶。
——愿前路安稳,不再为旧事执念深。
听人说后来我们都变成江湖传闻,茶楼酒肆里说完一生
“师父啊,今天的那些个茶楼酒肆里面又在讲你和撒班主原来的事了呢。”那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模样周正,身段不俗,声音更是清亮,一看就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今天又说了些什么啊?”
被他叫做师父的那人显然刚从台上下来,穿着华丽的行头,脸上带着妩丽的妆容,那般风姿少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所迷。
“师父你可真好看。”
何二月正卸着妆,突然听得他这么一句,倒是笑了:“你啊……倒是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的京城名角何老板,也有了他自己的徒弟,而自从他亲口承认过和撒班主的关系之后,市井间不知怎的就开始流传起这一对师徒间的故事来了。
有人说两人当年的争执是因为撒班主迂腐非要死守昆曲,不允许何老板学习京剧,也有人说是因为撒班主不愿意把女儿撒小怡嫁给年少的何老板,这些个猜测不一而足。茶楼酒肆里每天都在讲着两人的过往,讲述何二月少年时候师从于撒班主的经历,讲述两人当年合作一曲《游园惊梦》的惊艳风姿,只是两人真实的故事,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今天啊……讲的是师父你跟我一般大的时候和撒班主合唱的那些曲《游园惊梦》。”
何二月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又是BE结局。不知道有没有看过我写的长篇【(双北)真?假】的小可爱记得,我在里面提到过双北三生三世,从撒太子炅先生,撒班主何二月,到撒德巴何猜想,三世的爱恨纠葛,三世的不得善终。而之前我写过的撒微笑和何美男就是从中延伸出的第四世,生生世世纠缠,却注定生生世世没有结局。
接下来我就是打算把之前的几世都写一遍,慢慢补完,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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