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汝颜倾吾心》毓苍山

9、年年有归燕（一）

　　子夜抬手挠了挠耳朵，一边跟燕子们问好，不一会儿熟络地攀谈了起来。

　　“孩子们呢？怎么少了两个？”司徒浮问。

　　丝丝指指左右肩头，道：“这是老三、老四、老五，老大老二今年不回来了。”

　　子夜跟丝丝肩头上的燕子们大眼瞪小眼，显得有些吃惊，问：“你、你的孩子？”

　　丝丝抬着下巴说道：“是啊。”语气里带着骄傲之意。

　　子夜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什么燕子？”

　　丝丝眨了眨眼睛，说道：“金腰燕啊。”

　　子夜嗫嚅着嘴，欲言又止。

　　丝丝眯了眯眼睛突然道： “你在质疑我吗？我个头是小了些，可我早成年了！”

　　子夜忙解释：“没，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

　　小弩插进二人对话，说道：“丝丝确是成年了，不过个头在我族中算特别娇小。虽然光看外形还像个少女，做起母亲来也是不差的。”说罢，看着丝丝和小燕子们的目光都变得温情脉脉。

　　子夜突然想起了之前荼蘼提到过丝丝，不过当时话里没说明丝丝是燕子。

　　丝丝一家人此番回来是要去跟柳姥爷和荼蘼樱桃那群花精团圆的，司徒浮与子夜暂别丝丝和小弩他们，转身回了院子。

　　“看上去小弩跟你更亲近，为什么？”子夜直奔书房里去生炭炉。

　　司徒浮答道：“因为我救过他。”

　　子夜好奇问道：“你救过他？有人跟你做交易？”

　　司徒浮点头道：“是，也不是。”

　　子夜有点吃惊，问：“既身为术士，会主动救一只妖吗？我听闻，人间术士都以捉拿妖魔为己任，即使不是出于道心所在，将妖怪收伏或驯化或炼丹，也是通常的做法。”

　　司徒浮坐到贵妃榻上，问道：“那你怎么敢来找上我？”

　　“你不一样，你不热衷降妖除魔。虽然你跟妖做交易谋取了不少利益，但总的来说是双方和平往来，各取所需，在我看来不失为一件好事。”

　　司徒浮失笑道：“救一只燕子而已，竟也能让你分析出道理。”

　　子夜盘着腿，双手交握放在身前，道：“我想听你跟我讲。”

　　司徒浮看着子夜目光切切，只好满足他的好奇心。

　　“那是两年前的冬天，连着几日很大的风雪，天放晴的那一日，一只冻伤的燕子落到我家门前，我顺手捡了回来。”

　　“然后呢？”

　　“两天后他才醒过来，还跟我道了谢。它身体并未完全恢复，我于是把他送到柳姥爷那里，让那群花精帮忙照看。”

　　“然后呢？”子夜依然追问道。

　　“过了两个月，那燕子不知怎么从河谷飞出来，飞到了我的院子。那天出了大太阳，米饼在我屋顶睡午觉，燕子和猫撞了个正着。燕子灵力低微，竟是过了两个月还是无法化形，直接被惊扰了午觉的米饼按在了屋顶上。”

　　子夜打了一哆嗦，惊道：“啊，那岂不是十分危险？”

　　司徒浮回头看向子夜：“嗯，所以我训斥了米饼，将它赶走了。”

　　子夜愣了一会儿，突然噗嗤笑起来：“虽然燕子比较可怜，但我想到那个画面觉得好好笑哈哈哈......”

　　司徒浮几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又道：“虽然燕子是一只成了精的燕子，米饼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猫，不过那会儿没了法力的燕子等同于一只普通燕子，而猫则算得上是小型禽类的天敌。燕子被胖猫实实在在地拍了一爪子，那一爪子差点把燕子翅膀给拍折了。”

　　子夜露出同情的表情，小声道：“那燕子真的挺可怜。”

　　“所以我就干脆把燕子养在了我家。”

　　“司徒浮，我有个疑惑，为什么燕子一直恢复不了法力？他在柳姥爷那里待了两个月，还没恢复法力说不通啊。”

　　“我之前也有这个疑问，后来才从花精那里听了缘由。“想必你也知道，有些妖物会吞噬比自己弱小的妖物来提升修为，即使修行法术并不是同一系。”司徒浮顿了一下，但花精们说妖族的法力并不是毫无限界，皆可共用，柳姥爷也证实了这一点。所以修行不同系法术的妖族之间出现吞噬对方的情况极少，因为这样对自己提升修为没有益处，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

　　“葡萄谷里也有别的妖族，但我们彼此之间从来相安无事......”子夜低头小声嘀咕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子夜。”

　　子夜重新抬起头：“你接着说。”

　　司徒浮点点头，道：“嗯，修炼成妖的金腰燕并不多见，燕子本身修为低微，花精们又帮不了燕子，所以才久久没能恢复。”说完起身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茶，子夜连忙端过自己那杯。

　　子夜捧着茶坐回去，转念想到什么，又问：“丝丝呢？丝丝那会儿在哪儿？”

　　司徒浮没有再坐回塌上，只站在子夜旁边饮茶。听见子夜发问，他低头俯视子夜道：“丝丝从南方飞回来，已经又过了一个多月。燕子的翅膀已经长好了，也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还不能变作人形。燕子说要恢复翅膀的力量，便天天绕着我家屋顶飞，我见它尾羽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形，飞翔时收张有力，十分讨喜，便给他取名叫小弩。”

　　子夜诧异道：“‘小弩’这个名字是你取的？”见司徒浮点头，继而恍然大悟道：“难怪小弩那么亲近你，竟是这个缘由。”

　　过了片刻，子夜又问：“可你还没讲交易是怎么回事。”

　　司徒浮复又走回两步，搁下茶杯，跟子夜面对面盘膝坐下，拂了下衣袖，脸上带上笑意。

　　“丝丝头一回见到小弩便动了心，飞到我家找我要小弩。同是修炼成妖的金腰燕本就难得，再则丝丝姑娘对小弩这个年轻人用上了十成十的热情，不多久两只燕子便处在一处了。

　　小弩的根基并不好，丝丝也察觉到了，便过来同我做交易。在小弩这件事之前，我跟丝丝还只是几句话的交情，她来找我，请我赠与强塑修为根基的丹药。

　　我那会儿手里也没有她说的那种丹药，就直言回复了。丝丝扭头就走，只是去了没多久又返回来，把手里的物什递给我，请求我答应给药。

　　我一看她去而复返拿给我的东西，竟是一枚燕窝。”

　　子夜道：“丝丝的燕窝？”

　　司徒浮脸上隐约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接着道：“丝丝说，若能达成她的请求，便送我半年的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