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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黑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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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和阿凉的事由自于里包恩某次突发奇想的“彭哥列式晚间捉迷藏”,那时恰好是中元节(“哪里是什么恰好!里包恩是故意的!是故意!!”对鬼神之说从没办法的十代目怒道。)。
总之就是那样,彭哥列首席杀手在意大利校园内举行起超大型的躲猫猫。那一轮是伟大而年轻十代彭哥列抽中当鬼,诸天妖魔共舞,陷阱与骚乱齐飞,校园内光景空前热闹。
六道好不容易从只穿着内裤的那谁制造的乱象抽身出来,舒一口气,走到未受波及一角。
月光幽暗,到处都有夏虫琐琐屑屑的鸣叫,馥郁花气弥漫在空气里,浮去飘来,此间存在变得朦朦胧胧的,轻风掠过就落了一场花雨,密密麻麻织出一地锦绣暧昧。
“谁?”
稀疏树影传出细微动静,六道是专业人士很难不发现。
那个娇小的身影从树影后怯怯地探出来,她的睫毛镀上月亮一层银霜,六道自诩对美丽事物过目不忘(意大利男人该死的种族天赋),他自然对她有些印象——家光身边的小徒弟,给那石油工捧在手里疼爱,做事也伶俐利索的小女孩。
六道相貌堂堂很能诠释衣冠禽兽这成语,他笑得温柔如水,伸出手说别怕,我也是来“避难”的。
“出来吧。”
“我怎么出来,这一地的花……”
她表情有些急,又相当不忍,舍不得踩坏地上落花。
那小心翼翼的表情,温润而圆溜溜的眼睛,多么可爱的熟悉感。这些都给六道带来良好的正面感情,发自内心地愉悦起来。
阿凉还不知道自己现状和雾守某个记忆画面重叠,便给意大利美男驾轻就熟一把抱起,发出惊呼那间,六道仗着腿脚灵活,踮了脚尖在落花之间空隙游走,轻松抱着女孩儿出来。
小姑娘下了地,拼命地压下惊叫,红透耳根脸庞说多谢。
为您服务是我荣幸。
一朵花轻轻插在她耳边。
之后的事就更加顺利成章,行云如流水,阿凉与彭哥列新血愈发熟络,髑髅很喜爱这个软绵绵的女孩儿,顺便捎上和六道见面次数也增加上去。
意大利男人风流温柔又多情,即使看路边流浪狗在电线杆撒尿眼神也是深情而深邃,终于有那么风和日丽一天,阿凉向髑髅的共生体表达心声。
那小心翼翼的表情,温润而圆溜溜的眼睛,多么可爱又熟悉的感觉。
六道默默感叹,在女孩忐忑不安中唇角慢慢弯起,不高不低的嗓音回答:“好。”
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是兔子,他是六道骸,及时行乐的六道骸。
……
……
……
门外顾问组那边出了点小问题,一些隐秘卷宗不翼而飞,丢失的东西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极密资料,见者则死,不过也够门外顾问那伙子喝上一壶。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日子还是要继续过。山本的棒球依旧打得好,校际比赛他给当成王牌下场出塞,依照彭哥列数百年团结精神,自然灾害、自然灾害的Boss以及相关亲友,必须拉帮结派为棒球英豪呐喊助威。炽热氛围仍驱赶不走巴吉尔、阿凉他们头上那片阴郁。
“怎么了你们,极限地给我打起精神吧!!”笹川大嗓门,几乎把耳膜刺穿。
“咋了?”龙堂温和地笑,一直公事繁忙的她,近段时间经常出现在第十代彭哥列的群聚活动中,“你们还没找回不见的记录么?”
“多谢关心,这件事门外顾问组会处理好的。”巴吉尔嗓子微微发紧,门外顾问组身份特殊,一直存在争议,家族内部大致分成两派,一派反对门外顾问特殊权力,影响家族首领的中央集权;一派支持这种分庭抗礼,防止boss的独断专行。彭哥列里多少眼睛盯着他们看?
龙堂姿势不变,脸上挂着笑意又深了几分,笑得巴吉尔直发毛。这回东西丢得离奇,怕是内鬼所为,魔女立场不曾明朗,与家光针锋相对倒是真的。
“前辈你就别再欺负巴吉尔,他不像老爸那样厚颜。”纲吉看不过魔女的恶趣味,自发解救温润少年,“不是说好,私下不聊公事吗?”
也对,阿纲真是个好孩子。她伸手去摸了人家小Boss头顶一把,褐色眼睛却瞟着家光一双徒弟。
麻烦转告你家师父大人,如果不尽快解决事情,就别怪我会落井下石。
魔女无声恐吓很快在山本的全垒打点燃的浪潮里湮灭,伙伴竭力地欢呼,两个门外顾问组的才算真的投入到里面。阿凉使劲地高声呐喊,她非常可爱,太阳底下雀跃地挥舞双臂,脸颊蒸腾出一阵薄薄桃红。
龙堂从那个狂热的世界抽离出来,以同性挑剔的眼光再次打量六道的绯闻对象,那眉眼清澈,是朵才开的花,距离人生终点远得很,花期还很长。
……
……
……
“谎言难于识别因为人们总拒绝知道真实。这句话在沢田家父子身上能充分体现,他们这样会害死不止一户口本的人——你们打算还瞒家光到什么时候?”
“Ⅸ世的意思是……”
“又让我来当坏人么?”
“本来总要有人来干坏事,你也习惯了不是吗?”
……
……
……
阿凉死了。
凌晨时候扫街的清洁工发现她尸体。
彭哥列Ⅸ世用这消息打懵了第十代彭哥列家族,前几天明明还在一起看比赛,还一起给山本加油,还一起悲哀下星期考试。纲吉他们显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家光要亲自看女弟子最后一眼,然阿凉的最后一面谁也见不上,便已经匆匆火化掉,尸检报告最后鉴定负责人是九代云守乌利亚·内斯塔,上面写着死亡原因是头部中弹。
阿凉在意大利无依无靠,也没有亲人可以通知,只得家光代为操办她的丧礼。那个清新可人的小女生人员甚好,出席丧礼亲友人数不少,小蓝波哭哭啼啼,龙堂随身带了一打卷纸。
大家低头听着牧师悼词,乡音根深蒂固牧师念的每一句都在奇妙地走调,龙堂忽然有些想笑,多少有些可惜,那女孩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纯然又明净。
之后她把注意力放在侄子和年轻的彭哥列身上,死人意义远不及生人。髑髅一直沉默不言,旁人归咎为她和阿凉感情很好。
【……骸大人。】
【我的库洛姆你真要说,我不反对哟,让她知道正合我意。……如果她听得进。】
【……】
丧礼完了,众人散去,髑髅不时往龙堂那儿瞟,迟疑叫停她脚步,支吾半天也吭不出一个音来。
龙堂当她还在伤心难过,便一把搂着,我的好姑娘,别难过了,以后的路还长着。
杀人人杀。一报还一报,非为天道,乃为人心。
谁都如此过来。
也许纲吉上位后会改变这种恶性循环,不过那是要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如今必须遵循游戏规则。
不不,您误会了,是骸大……
如果是他的事,我没兴趣管。若想换一个大点的水族箱,请直接报梦作祟自己老板。
您真的不在乎他了?
不,流淌着三头火龙之血的小魔女冷酷又果断,单单从家族利益这点说,我已经不可能完全对他放任自流。
……
……
……
阿凉死于非命,本邸的老黑手党态度轻慢,门外顾问游离于老头子管辖权之外,自当毫不犹豫揽起追查真凶的活儿,况且死的是自家人。
“请告诉我可以吗?那天你看见的。”彭哥列曾经年轻的狮子不修边幅,暗藏无双魄力与能耐。阿凉横尸街头,行凶者手段几近完美,抹掉所有证据——却仍能被他揪到漏网之鱼。
“那、那天……”
那个年轻的摄影师结结巴巴述说经过,还用一张16g内存卡换到大把大把钞票。
家光离开目击者家时脸色沉得吓人。
——那个男人高高瘦瘦的,发型挺奇怪,像颗凤梨。
……
……
……
年轻的黑手党又一次受到惊吓,下任彭哥列的父亲大人把凶手六道骸拘禁起来——六道躯体肉身还在复仇者监狱泡着,于是髑髅也一块倒了霉。
“老爸究竟是什么回事?!”
年轻的彭哥列冲开雕花木门,身后一群自然灾害。
“来得正好,”
家光淡然看那群后生一眼,正想找你们。
于是一伙子黑手党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藏书室。在藏书室喝着咖啡看书的龙堂倏然见那么大一群人涌进来,她不免也要愣了愣,你们要用这里?我出去好了。
“没关系,这事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关于六道骸的。”
家光的话钻入耳朵,她手指便有些不受控制,轻微地痉挛着,薄利的指甲差点划破书页,龙堂素来掩饰得好,一副若无其事,“骸?好吧,你说我听。”
吊儿郎当的石油工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相当可靠,他话语条理不快不慢,复述着证人口供,从内存卡冲洗出来的照片分给大家轮着看。
那些照片恰好印证供词可靠性——六道骸在这回死亡剧场里,只负责出演帮凶角色,始作俑者另有人。
一组夜景图片质量不高却连贯有序地记录下事件经过,照片里薄命的阿凉让人割喉倒地,却最后死在六道的三叉戟下。
那位号称厌恶黑手党的先生,仔细把凶案现场收拾一翻,才不慌不忙离开。
看过照片的小伙子们再也不能嚷叫自己同事是无辜的了。
“照片已经给过强尼二鉴定过,没动过手脚。”
父亲抢在儿子之前开口。
探讨会便像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奏响,“确定不是别的幻术师冒牌?”“净找麻烦的家伙,六道骸那家伙没有说什么吗?”“打自他踏入禁闭室就没说过一句话。”“库洛姆现在还好吧?”“千种和犬他们在哪里?”……那些担心与建议来到她这里,化为一小股一小股嗡嗡鸣叫。钻入头颅,没完没了地捣乱,愈演愈烈。
龙堂魔音贯耳不动其心,安稳如山,慢条斯理地翻着书页。
“能让六道骸做到这种地步的实在不多。”家光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看。
“得了,不用瞎折腾!是我干的,那个人是我。”
龙堂“啪”一声合上《恶童日记》,一脸不耐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