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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过去 ...

  •   两天后,第十代的彭哥列家族齐聚本邸,老一辈的黑手党在老教父的王座后面一字排开,褐色眼睛墨蓝头发的魔女一身深色套装,位居彭哥列Ⅸ世的秘书位置,粗框平光眼镜助长锋芒毕露,恍如她就是那种生来就该成为官僚精英的人。
      老人平静地下达命令,龙堂分发了各人的任务书并且问,有谁不明白的?
      笹川才张开口做出口型,她大抵已经预见了一根筋的十代晴守会大吼出“嗷唔~极限地不懂啊!”忙不迭又补充:“不明白也别问,自己看分配表。”
      笹川一愣一愣,老一辈不由失笑。
      “好了,孩子们出发吧,一路顺风。”
      彭哥列老头子拍拍手道。
      年轻人开始动身,龙堂绕过髑髅走到云雀面前,平视这终究比自己矮上几公分的身高,“你说倒霉还是悲摧,居然和你一起搭档了。”
      “闭嘴。”云雀瞪她一眼。
      连黑手党人都嫌战乱纷飞的某地某民间组织A,向彭哥列家族购入大批量黑市军火。有些东西并非是至上者就可以一手控制的,与组织A为敌的组织B、中立的组织C、打酱油的组织D同时盘算起这批货的主意,于是组织A头领要求彭哥列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在枪林弹雨营生的工作绝然不是安逸舒适的日子,彭哥列掌管者牵扯着不仅两三个家庭的未来和幸福,不能辱没了彭哥列百年金漆招牌,也为下一代尽早独立,现任彭哥列指名下任彭哥列执行护送。
      云雀和龙堂是诱饵,是“弃子”。
      原本云雀可以一口拒绝,他是孤高浮云,没什么能指使他做事。前并中风机委员长基于金牛男敛财有道的显著特性,只用须臾就在米兰黑势力位居榜首,徘徊在办公室的日子长了,祭祀猛禽君的贡品还需要点鲜血和哀号。
      彭哥列家族新生代意气风发地缓缓走出大门,他们容貌未必俊俏,但却干净,且眉目必然清晰,那样从容羁绊的姿势让人怀想。

      ……

      ……

      ……

      龙堂相当痛恨自己在要紧时候生病。
      她和云雀正护送四辆光自重就12吨的重型货车在崎岖山路招摇过市,货车上装满木箱——装的全是仿真玩具枪。
      这个地方几乎找不到外国人,开车的都是土生土长原居民,肤色黑得发亮,一口白牙可以去拍牙膏广告。
      龙堂的不适从出发前就开始的,脑袋里就像有个野战队冰天雪地赤身裸体头插菜刀翻滚三周半接肩肘倒立开嘉年华,别问她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她能保持大脑思维清晰已经十分了不得。
      云雀也瞧出她不妥,万年罕见的同伴意思难得发作,问你咋了。
      我很好,只是我的骨头在难过。龙堂下意识回避对方的目光。
      “我不介意帮你拨乱反正一下。”
      某人的拐蠢蠢欲动。
      “我介意。”
      她在货车的休息室里找了两片药丸磕下,一旁的东方男子皱起眉,不友善的嘴角,他倒了杯水放在小几上,一言不发走到驾驶室去。
      龙堂盯那杯水傻愣了半天,才自言自语失声笑道:“云雀我活了那么久才知道你原来是个傲娇,真该死。”

      ——Red Dragon是座铁打的军事要塞。

      这是这些年担任文书工作给人留下的印象,即便胃病把神经元颠三倒四地折腾,她仍坚韧不拔得有如仙人掌在怒发冲冠。
      她一直禁止自己在工作时间病倒,最经典案例不过于还在乌洛波洛斯时候,过了整整两个星期的血雨腥风草木皆兵,那工作完成后,龙堂特淡定走到下属前说:“接下来,估计我要昏睡三四天,帮我请病假……”
      交待完了,她便华丽丽倒在下属怀里。
      高烧43℃,竟没人知道。
      她是魔女,正因为如此,她比一般人还显得多病痛一些,是使用特殊能力的代价。
      虽然这种情况在她升职成行政人员后好了不少。
      虽然这次只是由于水土不服的症状。
      龙堂召那本来自地狱的典籍对付乘暮色奇袭的敌人,却坚信自己经此一役如不死,绝对卧床最少三天以上,更为重要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受到影响。
      云雀的双拐燃着云属性的焰气,夕阳偕同血色一起舔红他与它。
      多少年前,这个地下世界悄然兴起匣子兵器那种玩意,虽不是人人都玩耍得欢快,但也使得黑手党里的能人们,从枪械对峙过渡升华到另外一个境界。
      【匣子兵器越来越流行,传统的兵工厂也要升级一下,不能失去这个市场。】
      龙堂发动远处一个魔法阵,炸出大堆大堆残肢断臂,看着冠以“最强”的男子在附近如鱼得水般杀戮四方。
      涌现一团团血雾,欲迷人眼。
      云雀露出快意的笑容,龙堂想,他是个从未长大的小男孩,受到彼得潘的祝福或诅咒。
      天色渐黑,远天有直升机飞来,两人知道那决然不会是自己人,接受任务前他们就被清楚告知,战斗一旦开始是没有人在中途前来支援的,唯有既定的时限过去,他们就自己自谋生路,再到指定集合点等待救援。
      “又是阿帕奇!”
      魔女狠狠骂了句阿拉伯脏话,她不甚愉快地想起当年内藤龙祥干过的好事。
      “麻雀搭把手,别让这些杂碎打扰我。”
      汗水打湿猛禽君的白衬衣,西装外套早不知所踪,魔女周围即时划出一片真空。
      魔女硬是将敌人的机师变成自己傀儡,这下她脑浆里那队野战队更糟糕了。
      幸而计划中的撤退时间到了,两人开着“You jump I jump”的玩笑一起跳下山崖。
      他们相视而笑,枪火暴烈而音色低沉,动作凶猛而节奏迟缓,有所去而无有所往。

      ……

      ……

      ……

      “死了没?”
      走了一段路,云雀确定没有追兵才回头问龙堂。
      “都说了我要等明年今日为你扫墓。”
      她勉强挤出笑容,刚才着落失误,让那该死的云雀恭弥绊一下,左脚严重扭到了。
      林木丛里长草菲菲,淹没人的小腿,粗心的男士没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而坚强的女士痛得一泡眼泪在眼眶直打转,自觉不是撒娇的时候,她一声不吭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走到集合地点,龙堂一头坐到地上,说我睡一会,不死人不地震不天塌别叫醒我,便靠着大树睡着了。
      最先找到他们的是髑髅。
      “云雀先生!”
      只有小女孩一人。
      男子懒得说话,用眼神意思她找的人在对面,又继续闭目养神。
      魔女睡得很沉,很接近昏迷状态,但不太危险。
      髑髅用小手仔细地抚顺龙堂乱糟糟的额发,喃喃说道:“红小姐的脸好烫。”
      接着又跪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左脚。
      “她的脚怎么了?”
      云雀冷冷开口:“别装了,六道骸。”
      “Kufufu……”小女孩低头拽下眼罩,眼罩遮盖的鲜红眼珠显露无遗,,低沉的笑声自喉咙发出迈着淑女应有的小碎步走到云雀跟前,髑髅……或者该说六道以髑髅的身体凝视着云雀。
      云雀来不及防御,六道的拳头已招呼过来,鼻骨险些断掉,汩汩热血不止。
      既然是穿了萝莉皮的热带水果,云雀自当不留情,斗士们的厮杀没几下连热身都说不上,第十代晴守的极限咆哮就由远至近传来。
      眼看渐行渐近的救援队,六道只得悻悻罢手,边戴回眼罩边说小麻雀晚些我再找你玩。
      云雀眯起凤眼,竖着中指。

      ……

      ……

      ……

      她说,以前、现在,我最爱终是六道骸。
      他站在门外听见,不禁哑然失笑,摇摇头,揉着额角。
      “这小孩到底要执拗到什么程度?”
      怎样和她交好已经不大记得,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她总爱揪着他衣摆,很敏感,有什么风吹草动,噔一下竖起耳朵,睁着眼四处张望。在后来的后来她解释说,这是和姐姐过着那些整天躲避追捕的日子里养成的条件反射,养母让她看了几回心理医生就好了。
      最初艾斯托拉涅欧严防她开口说些能惹乱子的话,就把她的喉咙刺穿,以致现在她咽喉处还浅浅地烙着往昔屈辱,六道还记得当年她是怎么用蜡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字和他“说话”。

      ——Red Dragon,姐姐说我的名字来于我们家家徽上描绘的三头火龙,正如我们家的女人都是美丽而强悍生物。她们身上流淌着真龙的血脉,注定承受万人膜拜。
      瞧她那得瑟小样,六道呶呶嘴说,女孩子让人叫成母火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叫你红吧。
      ——可是其他人都喊我小龙。
      ——我不是其他人。

      彼时的自己,孩童心性早被大人的利欲熏心磨得所剩无几,业障黏稠如沥青固化无坚不摧的卵壳,把他裹在里面,深埋在不见天日的永暗。不爱任何人,也不爱自己,静候罪孽蛹化。
      世间便变化作红莲炎狱。
      他会主动接近她,本是怀揣了某个不好的意图……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计划终究没有实现,过了没多久也便忘得一干二净,得过且过地用相濡以沫虚耗日子。
      如今回想,离奇又诡异。
      六道思考半天,那应该是那所剩无几小孩天性在作祟。
      纲吉走了过来,这几年这位彭哥列除厚黑学渐长,还有他的啰嗦也与日俱增,六道委实不想听他训话,二话不说就把髑髅换回来。
      “对不起Boss,骸大人已经走了。”
      “骸,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纲吉蹙起眉,世代传承的超直觉让他不那么容易糊弄过去,“本来你和龙堂前辈的事我不该多嘴,我还是想劝你别这样拴着前辈,骸你放手好不好?”
      【……什么放手好不好?】
      他只是不喜欢龙堂离自己太远,不喜欢龙堂不再注视自己,距离远了、视点改了,感觉心脏就会出现个大缺口;也不想那小丫头那么喜欢自己,他给不出等价交换,只是这样罢了。

      ……

      ……

      ……

      医生开的镇痛剂发挥效用,龙堂在病床睡得安稳,好像就会那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醒来之前她一直都在做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鸢蓝猫眼男孩,那个男孩的眼睛还好好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六道能力,有温柔的笑容,平日不大说话。
      在艾斯托拉涅欧让龙堂戴上一个类似宠物项圈的古老魔法道具,用于限制着那语言能力前,喉咙的伤一直好不了,发不出声,每下呼吸都像是濒临死亡。

      ——乖,红是最好的小孩。

      他一直这样安抚自己。
      过了段时间,他们小组的小孩包括他们被转移了实验地点,那个地方有个科学狂人,超越了分寸的研究,龙堂在试验台上开始尖叫,仪器的指针患上了癫痫胡乱摆动。
      当自己稳定下来,研究所里四百七十余人已经被自己狂乱不安的精神所感染,发狂,自毁,相互残杀……
      龙堂睁开眼就看见他站在那,伤得不轻,撕裂的皮肉从漂亮的右边脸颊经过眼睛延伸到额头,鲜血顺着下巴流,一脸安静而坦然。
      她的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没完没了的,而且很凶猛。他拧着眉毛却扬起让龙堂终生难忘的笑容:

      ——不哭不哭,红是最好的。直到永远……

      她对云雀说,会一直爱着六道骸。同时她心里默念着,我也会学着不那么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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