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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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决定。”江夏仍舒展着手臂等他，催促声玩味又恶意，“你不是说过，心悦我么？给你个机会。”
这话江揽星确实说过。
那是两年前，少女在外南征北战三年回来，双九年华，正是明艳非常的时候。
而他在京中三年，加冠成年，逐渐掌握上方侯的事务，开城门迎将士的时候，他站在先帝的身边。
女孩高束着长发，一身银甲，白玉带束出纤腰，双腿稳稳夹住烈马踏雪乌骓的脊背，横着锋刃凛然的长刀，在滚滚尘烟与百姓的欢呼声中奔袭到人皇近前，利落地翻身下马，半跪于地。
“臣江夏得胜归来，恭贺陛下海河清晏，八方太平！”
然后她歪歪头轻笑：“也祝贺小侯爷，终于长大了。”
少女一身风尘仆仆，脸仍是纤秀粉白，阳光镀在上面是暖色，一双素来冷如寒潭水的深黑眼眸此时也显出温和，笑得明媚。
时隔两年，江揽星还记得自己那时的心动。
一颗心狠狠地跳着，沦陷在她的笑靥里。
可那时的他也知道，她已是大祈最为年少的将军，意气风发，早非那个被他当做妹妹养在身边的狼女。
她被人皇安置在皇宫里，悉心教导，视若亲女，她也没有令陛下失望，赫赫战功便是证明。
即便是身为人皇亲侄，堂堂上方侯的他，也是肖想不得的。
她属于朝堂与战场，而非哪家后院，娶了她，便几乎是毁了她。
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萌动的春心，不敢亲近。
坊间有人说江夏忘恩负义，发达了便不记得上方侯府的恩情，他亲力亲为，将嚼舌根的源头逮出来，扔进了大狱让其冷静。
可她亲自来找她了，一身便装，牵着马，载着酒，美名其曰故地重游。
江揽星看着她长发挽起，女装衬出纤秀却不羸弱的身形，且上了淡淡的胭脂水粉，一张脸俏如春光，还没饮酒，便觉得醉了。
他们在少时玩闹过的院子里闲逛，在爬过梨花树下摆了酒，傍着倒映着三月春光的鲤鱼池，言说着三年里的故事。
酒至酣时，少女轻描淡写地讲过一次大战的经历，懒散地倚着树，肩头落了梨花瓣儿。
江揽星正想着当时满京也黑云沉沉，小朝会及时处理前线战报，长老会和官员都是三日不眠不休。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呀，当时硬生生撑着士气，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这会儿却只是一句：“打了四天三夜吧，还挺激烈的。”
“你呀，”江揽星就笑了，心中隐隐的疼，又隐隐地动。
他抬手，拂去江夏肩头的梨花瓣，鬼使神差地，心事就藏不住了。
他说：“夏夏，我心悦你。”
然后起身向着江夏凑去，眼看两张年少的面庞已是咫尺地近，他忽地倒下，兜头栽倒她怀里。
少女眸光与刀光是冷的，骨头是硬的，形貌是秀气的，身躯却是软的。
她用带茧的手，抚着他的脖颈，到脸庞，他的皮肤上痒酥酥的。
她在他耳畔说：“嗯，我知道了。”
声音温和，他的耳朵里也是痒酥酥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夏安置了他之后牵着马离开回皇宫，他做他的小侯爷，她做她的女将军。
醉酒之后的那个场面，他们心照不宣地当做没有发生过。
如是，两年。
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江夏接着打仗，又揽下无数战功，手握军权，风头无人能及。
江夏被指责勾结南国，证据确凿无疑，人皇犹豫许久，方才亲令将她打入大狱，江揽星与一位长老负责主审。
半月之后人皇又下旨言证据为假，恢复了她的尊荣权势。
可江揽星检查过证据，那些江夏与南国往来的信件，他翻来覆去很多遍。
是真。
他熟悉江夏的字迹，知道连她自己都可能不知道的小习惯，那封寄去南国的信件，确乎是江夏写下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的怀疑，人皇便死了。
那是一场朝会，年迈的陛下忽然脸色一僵，然后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了前排的江夏一下。
当着朝臣的面，江夏走上前，从白玉带中抽出一把尖刀，刺入人皇的胸腔，透体而过，鲜血喷溅，然后，挑出一只漆黑的虫。
“陛下中了南国的死蛊。”她脸上溅着血，却慢条斯理地擦着刀，御赐的刀。
死蛊，所中之人言行不由己，受尽折磨，三日必死无疑。
“南国陷害我不成，便对陛下下了手，查，是谁将死蛊放在了陛下身上！”她声音响亮。
无人反驳。
然后她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可有密旨提前降下，说明禅位于谁？”
也无人回答。
“那么，就由我来做下一任人皇，七日后登基。”她抬眸，秀气的脸庞上染着血浆，衬得肌肤冷而白。
眸光却凛冽，道：“有人有异议么？”
江揽星听到自己说：“有。”
可周围无一人听到。
于是众人无有异议，接着去处理先皇的丧仪，和下一任人皇登基加冕的祭礼。
江揽星察觉到自己无法违逆江夏澎湃的灵力，失魂落魄地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抬头便见江夏玩味一笑。
是了。
审问勾结南国一事之时，他知道证据确凿是真，心中失望至极，用刑时便没有丝毫留情。
想来，她还是恨上了他的。
此时看到江夏带着明晃晃恶意的姿态，江揽星走过去，温驯跪下，颀长的指挑上了她的腰带。
“臣只求陛下两件事。”他仰着头说，“陛下现在是大祈的人皇，大祈好陛下便好，望陛下爱重大祈子民。”
到了大祈人皇这个身份，不至于再勾连南国谋求利益。
江揽星站起，将腰带挂在屏风上，又跪下去解那些繁琐的绦带，恳求道：“臣的罪过，臣一人担，上方侯府诸人并未薄待过陛下，请陛下不要殃及他们。”
然后他叩首顿地：“此外，陛下刑责也好，羞辱也罢，臣皆衷心领受，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
所以，不要轻薄那份逝去的感情，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