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名[娱乐圈]》噤非

4、音乐人，新机会

　　蒋今汀觉得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把这么一个大麻烦招来了，冲动之下许下承诺带他进圈，自己一个拍G.V的也不知道说话有没有那个分量。
　　“醒醒，该走了。”望着桌上醉成一滩烂泥的唐商羽，这下可真是犯了愁，这么大人，还能把他背回去不成。
　　“起来，国家戏剧院找你去唱戏呢。”
　　唐商羽醉眼朦胧，摆摆手：“您逗我，他们哪里瞧得上我。”
　　蒋今汀没了办法，只手将他拉起来往背上一扛：“你这人，一会儿自命清高，一会儿又把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说话到底有没准头。”
　　扛着一百一二十斤的大男人走在路上，蒋今汀碎碎念了几句，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赶紧过来，我打了头野猪，死沉。”

　　挂断电话，托着他的屁股使劲往上提了提，不知是否好梦被扰，唐商羽在自己背上开始哼哼唧唧的，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听，好像在唱歌，京剧？听起来又不像。
　　蒋今汀拍了拍他的屁股：“大点声唱，听不清。”
　　唐商羽沉默几秒，终于拖长嗓音引吭高歌起来，这下蒋今汀可算听明白了，这小子在唱流行歌曲，还是解允前不久发行的新单曲。
　　这么听着，还有腔有调的，或许是戏唱太久，声音也是轻柔偏中性，倒是意外的好听，比原唱还多了那么丝韵味。

　　蒋今汀就这么静静听着，忽而打开手机录音。
　　好好唱吧，如果抱着你的破烂戏曲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不如随大流唱点没内涵的流行乐，这样或许会少走许多弯路。
　　这本就是个商业化圈子，如果只靠情怀支撑根本危若垒卵，很快就会埋没于这个商圈之中。
　　这司机也是不靠谱，蒋今汀在街边等了他将近半小时才见他姗姗来迟，一下车还恬不知耻地笑：
　　“蒋先生，我又来迟了。”
　　蒋今汀废话不多讲，直接把唐商羽往车里一塞：“还是上次那地方。”
　　司机回头笑得暧昧：“这就是您说的野猪？倒是头漂亮野猪。”
　　一路听唐商羽哼唧着把解允所有单曲唱了一遍，好不容易挨到目的地，蒋今汀摸索他全身找他家门钥匙，却冷不丁被打了手，扭头一看，就见唐商羽瞪着一对红通通的杏眼嗔视自己：
　　“呔，你这淫贼，手往哪儿摸，看本公子今天不将你绳之以法，替天行道——”

　　蒋今汀揉揉眉心，伸手钳制住他不老实的双臂，腾出另一只手在他裤兜里掏钥匙。
　　唐商羽脸被压在坐垫里，发出含糊不明的一声：“原来是要图财，适才倒冤枉你了，罢了罢了，我也没钱，若是有你喜欢的，拿去便是。”
　　“神经病，你那块儿八毛的我有什么可惦记的。”
　　把人拖回家，替他脱了鞋袜，点上火炉，备好水，免得他烧胃；之后便随意打量了下这蜗舍荆扉，接着从墙上撕下挂历纸留了个号码便匆匆离去。
　　当晚，著名音乐人童淼本打算睡下，却在这时收到一封邮件，一支音频，以为又是哪个想火想疯了的十八线发来的求抱大腿音频，本打算关掉，却不经意间瞄到发件人——
　　这名字出现在自己邮箱中实属诡异，难不成这拍G.V的也要进军音乐界了？

　　随手点开音频，那边乱糟糟一片，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唱歌，虽然就那么一两声，但以童淼专业音乐人的职业敏感度来说，能听得出，这人嗓子不错，调也准，只是这年头这种偏中性的声音不吃香，现在还是解天王的天下，要的就是这种低沉又性感的嗓音。

　　但童淼好歹也具有音乐人的职业素养，将音频下载来放到调音软件上，去除杂音，把声音放大。
　　那种稍带黏腻又缠绵悱恻的声调，忽而就闯入耳中。
　　童淼忍不住“啧啧”两声，把音调降低，别说，这小子声音听起来还怪叫人心痒痒的，每个升降调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哪个音乐学院的高材生？
　　童淼不多耽搁，马上给这G.V一哥回了邮件：
　　“详细信息，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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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唐商羽酒醒，因宿醉导致头昏脑涨浑身酸痛，刚起身便一个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地，环顾四周，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家，反正炮王有办法。
　　再瞧瞧身上衣物，紧实整齐，看来是没被他乘人之危。
　　唐商羽在地上躺了许久，心情平复下来后才踉跄着起身去洗漱。
　　昨晚发生了什么记不太清，就知道和蒋今汀一起喝酒来着，后来自己好像断断续续抱怨了几句，抱怨了什么还真记不得，但这也够让唐商羽悔不当初，自己跟一个俗货有什么好说的，说出花儿来他能懂？
　　桌子上的水已经凉透，唐商羽拿起杯子喝了两口，冰的他牙龈疼，这时候忽而瞥见旁边压了张纸条。
　　嘿！这肯定是蒋今汀那个不长眼的把自己珍藏的安锦麟限量版日历给撕了。
　　仔细瞧瞧，日历纸上还有一行小字，是一串电话号码，后面标记了姓名。
　　音乐人，童淼。
　　这什么意思，童淼的大名他可早已有所耳闻，解允十首歌有八首是这人写的，只要一出新单，各大音像店的货架立马被横扫一空，多少艺人求着他给自己写歌都求不来，找这人？怕是又要被骂脑子进水。
　　正自我嘲讽着，手机响了，唐商羽赶紧接起电话，一个陌生号，但却有点眼熟。
　　接起来，就听那边传来一声正儿八经派头十足的自我介绍：
　　“是唐商羽么？你好，我是童淼。”
　　“谁？”唐商羽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童淼，枪花的音乐制作。”
　　“您……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么？”不管这人找自己什么事，先雀跃起来总归没错，毕竟一个音乐人找自己总不可能是来推销保健品的吧。
　　听他声音，确实不错，说起话来气音颇足，不浮，是唱歌的料：
　　“昨晚我收到了您的音频，觉得还不错，有那么点意思，所以我是问您，您是否有时间来我工作室详谈。”
　　“音频？我没往您那儿传过音频。”
　　“是蒋今汀先生传过来的，非正规音频，有点像醉酒后的放声高唱，我把杂音去掉后仔细品味一番，觉得实在不错，您要是有时间，我想听一下您的正规音调，现在可以过来么？”
　　唐商羽看了眼日历，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我马上就到！”
　　翻出了早些年自己首登台时班主作为礼物送来的西装，又把头发用发蜡抓的一丝不苟，蹬上擦得锃光瓦亮的小皮鞋，打了出租直奔公司。
　　他没想到，这饱满多汁的大馅饼有一天也能砸到自己头上，虽然跟自己的努力倒是没什么直接关系。
　　这就想到了蒋今汀，他什么时候录的，怎么录的，真的是自己的音频？
　　如果说先前顶多给蒋今汀打个三分，那现在就是十分满分，顶神的助攻，可算帮了自己大忙，如果这事儿成了，自己可要请他好好搓一顿。
　　下了车，小身板一挺，对着车玻璃照了照自己的发型，确定无误后自信满满地走进枪花大楼。
　　两个前台小姐马上起身问好，但瞅着这人还真是生面儿，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公司还有这么号艺人。
　　但不置可否的是，这颜值比起公司拼了命死推的某些关系户是强多了。
　　“童淼先生的工作室在几楼。”唐商羽往那儿一站，两个前台立马毕恭毕敬地鞠躬：“您好，请在这边核对指纹。”
　　核对无误，确定是公司的工作人员，前台小姐终于肯报了楼层门牌号乖乖放人。
　　进了电梯直上六楼，找到童淼的工作室，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唐商羽又抹了把头发推门进去。
　　解允正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眼睛还盯在手中的型男帮杂志上。
　　唐商羽愣了下，马上道歉退出房间。
　　仔细瞧了瞧门牌，上面确实写着“童淼”。
　　这就见鬼了，解允怎么在这儿，他在这里干嘛。
　　门被打开，一个留着小胡子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探出头，上下打量一番唐商羽：
　　“是唐先生么？”
　　唐商羽赶紧站直身子：“是，鄙人唐商羽。”
　　小胡子伸出手，手腕上挂了一串紫檀珠子：“哦，您好，我是童淼，候您多时了，请进。”
　　一进门，恰和解允对视上，唐商羽也不知道自己虚的哪门子心，赶紧移开视线。
　　解允这人太有压迫感，好像你在想什么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唐商羽觉得自己平时胆子挺大，怎么一碰到解允就怂了呢。
　　童淼从播音间里拿出一份乐谱，推了推黑框眼镜，递到唐商羽手中：“听闻蒋先生所言，您是中戏毕业的？”
　　唐商羽不解回头。
　　童淼又试探地问：“中戏曲？”
　　唐商羽猜到了，或许是蒋今汀怕童淼觉得自己非科班出身，唱歌不行，直接给否定，因此才给自己强行扣了这么一高帽。
　　但人家又不傻，万一日后再碰到什么“校友”之类的那不就露馅了，所以这种谎还是不要撒。
　　唐商羽摇头：“不是，我是唱戏的，但不是中戏曲毕业的，说起来，我没读过什么书。”
　　童淼推推眼镜，笑笑，把手中那份乐谱递给他：“您先去录音室稍看一下，要是觉得可以了咱们先录一段听听效果。”
　　唐商羽拿着乐谱一步三回头进了录音室，待童淼替他讲好了谱子走出来，看到解允依然保持刚才那个动作坐在那里。
　　童淼笑着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新电影主题曲，由他来唱？”解允微微皱眉：“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戏子？”
　　童淼赔笑：“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但我昨天细细聆听他的一段音频，只这一段就能听出这人唱功深厚，没个十几年是练不出来的，而且，不同于当下乐圈那些千篇一律的嗓音，就算这主题曲唱不成，也是难得一见的可塑之才。”
　　“可塑之才？我说，你收了他多少钱。”
　　“平心而论，一分钱没收。”
　　解允冷笑：“就算我自己不唱，谁都可以，他不行。”
　　童淼推了推眼镜：“给我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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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商羽从录音室出来时解允已经离开，他暗暗松一口气，童淼端了杯咖啡递给他：“怎么样，还可以么？”
　　唐商羽咬咬嘴唇，思忖片刻，将谱子递过去：“其实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就别讲了。”
　　“……”
　　“开个玩笑，你说。”
　　“我觉得这个地方。”唐商羽指着一处音节：“我刚才唱了几遍试了下，觉得要是把这降调改成升调更好一点，如果是模仿上边儿一句音节倒显得单调了，同歌词的语境不符，您唱下试试？”
　　童淼拿眼睛盯着他，只是藏在反光镜片之后的眼神实在难以琢磨。
　　“我就说说，您不改，也没什么影响，我只是以一个听众的角度来提。”
　　半晌，童淼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伸手接过谱子：“我知道了。”
　　唐商羽有点惊讶，像这种自诩才华横溢唯我独尊的原创音乐人怕是最反感别人对他们写的歌指手画脚，本着“我就说说”的心态，没成想他竟然接受了。
　　哪跟当年似的，要是哪个外行敢对自己的戏提出一丁点意见，自己都要气的跳脚。
　　反观童淼，他选择接受更好的建议，是真正的一心扑在音乐上而并非自己的名气自尊上，他那“音乐巨匠”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

　　童淼把人领到播音间，录了几遍，听了听效果，果然他们戏班出身的人出来唱流行乐实在别有一番风味，腔调拿捏极准，声音黏柔缠绵，倒是童淼顶喜欢的调调。
　　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敲定下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提起解允即将开机的新电影，童淼倒是不解：
　　“恕我冒昧，我想知道您怎么得罪解天王了，本来呢，我是想如果你唱的效果不错准备请你来担纲电影主题曲，只是刚才我同他交流一番，他的意思是除了你谁都可以，所以这就有点令人费解。”
　　得罪？自己得罪过解允么？难道就因为自己昨天向他索要签名的莽撞？这算是理由么？
　　“解允倒是没明着说，但听他那意思，似乎你俩七八年前就结了仇？”
　　七八年前？自己还在春和戏班唱戏呢，那时自己刚火没多久，对这人也不认识，从哪儿结仇去。
　　“说实话，这次解允要拍的新电影是投资商斥巨资拿下的科幻剧本，非常不错，关注度极高，所有人都在这儿翘首以盼，你要是能拿下这主题曲，获得些曝光度，对你以后的发展大有帮助。”
　　童淼放下咖啡杯，凑上前：
　　“所以——你们俩要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一架，一架不够就两架，把那些仇啊怨啊的都解决明白了，就算你这次不愿放下架子去找他，得罪了解允，日后你在圈里也实在不好混。”
　　“讲真，我也不知自己哪儿得罪他，或许是我年轻时心高气傲给了人脸子瞧，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哪儿还记得清，这样来说，倒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童淼烦躁地揉揉眉心：“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以前戏唱得再好那都是过去，重要的是如何把眼前的事儿端稳。”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唐商羽只觉犹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过气了，不值钱了，从前的风光也都是过眼云烟，所有人，都忘了。
　　所以这次，无论自己是否得罪过解允，要想在圈中安稳混下去，这道歉，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