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逃逸》罗从元

4、第 4 章

　　自从大师课过后，《明大新晋男神，不服来辩！！！》的帖子反倒是消停了，是因为被挤下去了。现在最火的帖子是《叮～薏米团每日例行打Call~》，肖逸的粉丝起名叫“薏米团”，不时上传肖逸的课程安排，各种照片，作品音视频等等，还给肖逸设计了专门的卡通形象，写了一些小剧场。还有很多关于肖逸的其他各式帖子涌了出来，比如什么《捕获360°无死角男神一枚》《啊啊啊！谁来拯救我的血槽！》《明大首席男神，妥妥的。》《提问：怎样才能泡到肖教授？》《嫁给肖教授的101种方案》等等，完完全全霸屏了。
　　这些女孩子们，卢正看得多了也渐渐搞明白了，绝大多数的都是单纯仰慕和喜爱肖逸，希望他事业顺利，感情美满，总之就是希望他一切都好。但是卢正注意到，在关于肖逸的帖子下，也有一些留言不是很和谐。其中有一个ID叫Rainyday的，留言很频繁，而且每条都相当的违和。在《叮～薏米团每日例行打Call~》下，Rainyday留言说：总是想起，总是想忘记，却仍想起。在《捕获360°无死角男神一枚》下，Rainyday留言说：我想织一张天罗地网……《啊啊啊！谁来拯救我的血槽！》里Rainyday的留言更诡异：他只属于一个人。底下有人回复说感觉这话有些神经质，Rainyday则回了一句：Never cry, baby。在《嫁给肖教授的101种方案》帖子底下，Rainyday也有留言，但不是语句，而且一大串的》》》》》，全是书名号，有好多人回复说蛇精病，Rainyday 回：拭目以待。刷着刷着，卢正不免替肖逸担心起来。他知道好多明星有黑粉，可是在网络上被黑是一回事，如果在生活中也被追逐，那可麻烦大了。卢正决定，找到合适机会一定要提醒一下肖逸，再低调一点。
　　“小正，别玩手机了，吃饭了。”见卢正盯着手机皱眉，二姨喊了他一声，卢正这才装起手机，叫心心和安安也出来吃饭。“吃这个猪蹄，你二姨夫昨天炖好的。”“哎，我二姨夫今天白班啊。”卢正的二姨夫是出租车司机，“是啊，后天晚班。”二姨随口答着，又嘱咐两个孩子吃饭：“大安吃点菜，心心把手机放下别看了。”心心吐吐舌头，放下手机，吃了一口菜，咬着筷子冷不丁问卢正：“哥，你对上午相亲的姐姐有感觉吗？”卢正被她问得噎了一口，咳嗽了好几声。现在的高中生，是什么都懂，可不像自己上学的时候整天懵懵懂懂的。卢正窘迫得不知怎么回答，二姨假装专注地吃饭，其实耳朵早竖起来了，等着他说话。
　　卢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孩的脸，陶苏苏。是个眼睛圆圆，一笑露出颗小虎牙，笑起来很可爱的女孩。两人相谈甚欢，也互换了微信，也许这次自己真的可以脱单……卢正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没说话赶紧埋头吃饭。心心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她妈，卢正二姨偷偷乐了，看来这次有戏，自己这桩心事终于能了了，她也就没再追问。
　　吃过饭卢正要走，二姨还是忍不住嘱咐他多跟姑娘联系，卢正一边答应着一边骑上死飞，回了学校。
　　骑到青年公寓楼下，卢正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顶楼最右的两扇窗，然后锁好车上了楼。得尽快提醒他一下，卢正这样想着站到了肖逸门前，抬手就想敲门。这时，原本安静的门里传出了钢琴声，还有一个女高音在歌唱。卢正手停顿在半空，犹豫要不要敲门。歌声停了，琴声也停了，屋里两个人笑得开怀。多温馨的二人世界啊，看来今天不是提醒他的好时机，卢正讪讪收回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原本心情蛮好的春日，最终过成了乏味的一天。随便吃了口晚饭，卢正百无聊赖练起了哑铃，发泄无处释放的精力。“当当当～”门忽然想了，快七点了，这会是谁？卢正纳闷儿，走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门口的人就扑了过来：“Hi～小帅哥！我可以来蹭饭吗？逸逸说你做饭超好吃！”天呐！是大美人，她她她这是干什么？卢正可不想让肖逸误会，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举着两只胳膊，脸红成了猴屁股。肖逸跟在后面进了门，看卢正的窘态先是哈哈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拉开肖瑶。
　　卢正把两人让进来，禁不住肖瑶撒娇，干脆扎进厨房就开始做饭。“打扰你了。我能做到点什么？”肖逸也赶紧跟过来帮忙。“没事，我自己来就好。”卢正语气不冷不热，肖逸也没太在意，拿起菜就择了起来。肖瑶背对他们，正在看电视。肖逸洗好菜拿给卢正，一下撞到了他的肩膀，肖逸对他明媚一笑，空气也旖旎了起来。卢正的脸有些发烧，肖瑶的声音不适时响起：“不用做太多呀，我在减肥。”卢正赶忙答应一声，收回目光专注炒他的菜，身体也悄悄挪开了半步。
　　晚饭三人边吃边聊，肖逸很会讲笑话，肖瑶笑得前仰后合，开心得不得了。肖逸看她这么高兴，自己也掩不住眼神中的宠溺。眼见着餐桌上狂撒狗粮，本来就吃过饭的卢正，胃口更不佳，只吃了点青菜就再也吃不下了。好容易吃完晚饭，肖逸带肖瑶告辞，要送她回家。肖瑶一把拉住卢正，撒娇说：“小帅哥也一起，晚饭后出门兜兜风。”不由分说就拉着卢正往门外走，肖逸拦也拦不住，只好跟上。
　　下了楼，肖瑶把车钥匙扔给肖逸，自己要坐在后排，上了车就一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我的天，是捷豹哎！卢正虽然买不起豪车，但对车很了解，这辆捷豹xj就是他的心头好之一。小心翼翼坐进车里，卢正后背仍是绷直的。舒适度真好，感觉就是不一样！卢正嘴角微翘，望着前方也一直不出声。
　　此刻，肖逸也沉默开着车，仿佛在享受这份宁静。车内静得可怕，好在肖瑶住在咖啡厅附近的高档住宅，从明大开车20分钟就到了。
　　“拜~我累啦，你就跟小帅哥回去吧。”肖瑶跟肖逸道别，从后门款款下了车。
　　不知想起什么，她敲敲副驾驶的车窗，等肖逸放下车窗，肖瑶伸手捏住卢正的脸，温柔笑了一下，“小帅哥，要跟逸逸好好的哦。”
　　“啊…？”卢正满脸黑线，搞不清她到底什么意思，只觉得被她说得脸有些发烧。“别闹了。”肖逸没理会肖瑶的话，看她的眼神满是关切，“上楼睡觉吧。车我帮你停车库。”
　　“你开走吧，送小帅哥回家，”肖瑶摆摆手转过身，忽然又转回来，头探进副驾驶看着肖逸和卢正笑了，笑得很邪恶，“一定要送到床上哦。”肖逸听了差点喷血，卢正彻底石化了……
　　看着肖瑶窗口的灯依次亮了，肖逸才发动车子，开回明大。车内还是静寂得可怕，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经了太久，肖逸率先打破沉默：“你，没被她吓到吧？她就这个样子，有什么冒犯的，希望你别介意。”
　　卢正沉吟半晌，才侧过脸说：“不会，看得出来，她是个单纯热情的人。”
　　“嗯。”肖逸没有说话。
　　卢正此刻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心中满是疑问却不敢问，因为他不希望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他纠结着，内心如海浪翻腾，却没有出声。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肖逸再次开口。
　　听到肖逸的话，卢正背部紧绷，下意识问道：“你……你们？”
　　“我们？”卢正紧张的样子特别可爱，肖逸忽然起了坏心思，嘴角一挑，微笑答道，“我很爱她，她也爱我。”
　　“哦。”卢正心中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把背靠在了座椅上，暗淡说道，“她很漂亮。”
　　“的确，她是我心中的第二位美人。”
　　还第二位，这样的绝色女友，你还要给她排在第二位，你到底是多花心？
　　卢正暗暗腹诽，居然生起气来，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气些什么，语气生硬地问道：“那第一位又是谁？”
　　“我母亲。”肖逸语气平淡，却蕴藏着不欲对人说的情绪。
　　卢正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又些酸，又些苦涩：“我想，我能理解你爱她到什么程度了。”
　　肖逸提到了自己的母亲，卢正以为他跟女友的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心情就像掠过飓风，满地疮痍。
　　卢正许久没有出声，肖逸略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才知道他完全想偏了。见卢正沉寂的样子，肖逸不忍心在再逗他，终于说了实话：“她是我姐姐。”
　　“哦。”
　　片刻沉寂后，卢正猛地转过脸看着肖逸，“你姐姐？”
　　肖逸又侧过脸看了一眼卢正，说：“她是我的亲姐姐，肖瑶。”
　　卢正又惊又喜，屁股在座椅上扭了扭，背部又离开了座椅，整个人的状态都放松了下来。
　　肖逸见他样子可爱极了，突然在一瞬间有了坦陈一切的念头，他语气温柔地说：“抱歉一直没跟你介绍她，才会叫你误会。”说完发动车子，回了学校。
　　“来我家吧。”两人走到门口，肖逸邀卢正去了他的公寓。这是卢正第一次走进肖逸的公寓，跟对门自己家格局一样，风格却完全不同。家具大多是灰色调，干净整洁得不像话。客厅窗下摆着钢琴，琴盖翻开着，曲谱也翻开着，昭示这里有人居住。
　　“是不是很冷清？随便坐。”
　　卢正依言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肖逸走向酒柜，问道：“要不要喝一杯？”
　　“不了，其实，我喝不惯洋酒。”“我喝一杯，你别介意。”
　　肖逸把酒放在茶几上，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只搬家那天有人来过，你是第一个客人。肖瑶不算。”
　　听肖逸提到肖瑶，卢正握了握双手，轻声问道：“关于你姐姐肖瑶”
　　“你觉得她的状态怎么样？”
　　“就很热情，活泼……”卢正认真回想跟肖瑶碰面的情形，谨慎地说道，“但是，我觉得她似乎有心事。”
　　“是的。她出过事故，所以现在的状态不很对。”肖逸喝了一大口酒，沉下目光，开口说：“我姐姐肖瑶，大我五岁，也是从小学音乐，天赋很高。”
　　说到这，肖逸猛灌了几口酒，又打开一瓶，很突兀说出了肖瑶的问题：“她曾患上严重的抑郁症。目前她仍在康复期，情绪状态时好时坏。我很爱她，但我能为她做的却很少。”这一句似乎抽去了肖逸的全部力气，他用一只手掩住了双眼，指缝里渗出了泪，沿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流了下来。
　　这悲伤的过往听得人心碎，卢正不知如何安慰肖逸，坐到肖逸身边，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肖逸抬起头，眼皮微肿，泪水迷蒙了双眼。卢正拿过纸巾给他擦了泪，静静看着他。
　　他的头发凌乱了很多，眼睛半睁着，肌肤像新剥的鸡蛋一样细嫩，摸上去一定很柔滑。嘴唇是嫣红的，微微嘟着，就像是在索吻。
　　明明知道是肖逸最脆弱的时候，卢正的心跳速度却不受控地狂飙，脑袋里全是些难言的想法，他紧张得手心里冒了汗，自己向后挪开了一些。
　　哭过以后，肖逸向后倚在沙发上，陷入了平静。
　　一秒钟，十秒钟，一分钟过去了，卢正保持僵直的坐姿不敢动弹，而肖逸慢慢睡着了。
　　卢正发现肖逸睡着了，反而放松了一点，他轻轻将肖逸抱回了卧室，没有多停留，出了房间。
　　安顿好肖逸，卢正回到自己公寓关上门，后背重重倚在门上，满脑子都是肖逸的脸，他很久很久没有从门前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