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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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是理智、情感、勇敢三德全备的动物：它们扑灭老鼠，像除暴安良的侠客；它们静坐念佛，像沉思悟道的哲学家；它们叫/春求偶，又像抒情歌唱的诗人。
——钱钟书】
何明澈错愕的目光，在菲塔跟吉吉之间转了两个来回，然后她迷茫地指指菲塔，问吉吉：“你们，这个，认识？”
“不认识。”吉吉说。
菲塔也不置可否地偏了偏头。
“……有梁子？”
“没有。”菲塔干脆地否认。
“不是，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何明澈说，“既然不认识，也无仇无怨，你们刚见面就……出去打一架？你们猫这么难以取悦的吗？”
“是这家伙的那双眼睛，让我很感兴趣。”菲塔说，声音里陡然带出了隐约的危险和冷峻。“是野兽的眼睛，而我最喜欢的就是跟野兽干架。这个日渐萎靡的地狱里，一般的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炉灶跟床铺的堕落气息，而你这家伙身上的味道，还真是莫名其妙地令人兴奋。”
“中二病少爷，你搞错了吧，”小九争辩道，“炉灶的堕落气息最重的就是他了。你吃过他做的杂碎鸡丝饭吗？”
“少爷，”吉吉平静地说，“我也觉得你可能是哪里搞错了。”
“我有没有搞错，打一架就知道了。”菲塔说，“来吧。”
“少爷，要比试的话到外面去吧，”阎王开口道，“判官测试科可不是什么打架的好地方。”这个时候，崔判官已经扒拉了一堆文件挡住了自己的大脸，躲进了办公柜台下面。
“我拒绝。”吉吉说。
但他的话来不及说完了。何明澈只感到自己面前一阵白色的旋风飒了过去，下意识地闭了眼，然后有几滴温热的东西溅到了脸上。
她目瞪口呆，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吉吉已经整个猫飞到了走廊的那头，鲜血滴滴答答地溅在地下——然而看上去只是耳廓裂了个口子，伤得并不重。菲塔的动作太快了，快到她看不清；可吉吉被菲塔锐利的爪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的这一下，可以看出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是何明澈第一次在阴世界同等体型下见识到猫的战斗力。她说不出话。眼前的这威风凛凛的白猫只是小试牛刀而并没有使出全力——她这样猜想着，但动作之迅速，打击之精准，已经令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同时，她忽然就想起小九说的，吉吉已经失去觉醒的能力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九像箭一样冲到了吉吉身边，拦在他面前，冲着这白色的挑衅者亮出獠牙发出蛇一样愤怒的嘶声。
“让开。”菲塔说，“我不跟母猫动手。”
“小少爷，你哥哥没教你吗？真正的野兽干起架来，不管公猫母猫，只要是站在面前的都是对手。”小九咬牙切齿地说，“连杀母猫的觉悟都没有，也算是阴世界第一的使者吗？对一只失去觉醒能力的猫动手不算什么猫王，先跟我这只母猫比划一下吧。”
“小九！”吉吉试图阻止她。
“失去……觉醒能力？”菲塔一愣。
这个时候，何明澈推开了正呲着獠牙的小九，挡在了她跟吉吉面前。
“来吧，我跟你打。”
“嗯？”菲塔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我说，发情期到了太躁动的话，来跟他们的主人我打一架，好好冷静冷静。”
“何明澈！”小九的瞳孔因为讶异而放大了，“住手！你中二动漫看多了吗？以为现在还是在阳世界？在地府，你根本没法跟铁牙城大会的猫王抗衡的呀！”
“你说的有道理。”何明澈说，“但是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猫在自己面前被打到开花挂彩，有点太窝囊了。你们知道我们人类的农村里，自己家的猫被欺负了也是会抄起竹竿出去帮忙干仗的吗？”
“可是，何明澈，”小九忽然沉下脸来。“很有趣，你的腿肚子在发抖呢。”
“我心情激动。”何明澈说。
“那你的额头上为什么在冒冷汗呢。”
“闭嘴，这里好热。”
“可你说话都打颤儿了呢。”
“你好烦啊，我昨天吃了辣子鸡，嗓子不舒服。”
“辣子鸡味的方便面也算辣子鸡吗？”
“阿澈，”吉吉坐了起来，“我不要紧，就是点皮外擦伤，你别勉强，跟他认个错，我们走就是了。”
“你们两口子都好烦啊，”何明澈说，“说起来我还没有试过跟猫打架，”她干笑了几声，“哈哈哈，猫虽然很灵活，但是以人类的力气——”
“以人类现在的体型来说，”小九打断了她的话头，“你不是在跟猫打架，你是在跟东北虎叫板。”
她说的没错。以阴世界的人猫体型，屹立在何明澈面前的，是一只比普通老虎还大两倍的白色东北虎——这就是阴世界的猫。
“唔，”何明澈一时语塞，“你说的有理。”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双手抱臂的阎王开口了。
“住手吧，菲塔少爷。任性也多少得有个分寸。你在这种地方把事情闹大了，我可没办法跟勒沙公爵和铁牙城公民交待啊。”
“是吧，”何明澈接话接得无比流畅以及迅速。“听见了吗，她没有办法跟你哥哥交待啊。”
“不是我吐槽你。”小九低声说，“何明澈，你能多硬气两秒钟吗，就两秒钟？”
菲塔那双异色的眸子在何明澈的脸上扫了两个来回。何明澈觉得他的眼神像是一把锐利的双刃刀，把自己从头到脚剔开了皮肉，从里到外看了一清二楚。
“你，”他冲她抬了抬下巴，“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明澈，”她说，“刚来地府的一个普通铲屎官罢了。”
“把手伸出来吧。”
“啊？”何明澈莫名其妙地伸出了手，不明白眼前的这少爷想要做什么，也许，是地府里决斗前的某种仪式？
她看到菲塔向自己走近了两步，她全身都绷紧了。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菲塔并没有冲她亮爪子，而是把豹子一样的脑袋，凑近了她的手。她一阵紧张，刚想要缩回手，他的脸已经顺着她的手指擦了过去。
就在这时，她看见菲塔的头顶浮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环；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里涌出些温暖的感觉，像是有一道暖流从里到外地从自己的心脏流过。这种感觉非常特别，像是心脏被母亲的唇吻过，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一直欣赏有勇气捍卫自己朋友的人类。”菲塔昂着头说，“就算自己与对手的差距是肉眼可见的大，你仍然选择保护他们。实力我有，勇敢和仗义你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宿主了，合作愉快。”
“我觉得你哪里搞错了，菲塔少爷。”白无常震惊地插嘴说，“她刚才明明怕得要死。”
“哦？这样啊？”被菲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整得摸不着头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何明澈懵懵懂懂，“但是……会不会太直接了？”
“坦率点不好吗？做铁牙城猫王和菲拉公爵家的宿主，在铁牙城，乃至整个阴世界都算是一种荣耀了吧。”菲塔说。
“‘白爵’，你要搞清楚，骑士小说跟现实是不一样的。你面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地府的丁等鬼卒，各项资质据说也很差。万一她心脏承受不住……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阎王皱了皱眉，出言提醒。“毕竟日后猫王觉醒需要的大量魂潺流可不容得开玩笑……”
“放心，阎王阁下，我心里有数。”菲塔说。
“把这个人的灵魂速写给我看看。”阎王皱着眉对崔判官说。崔珏连声答应着，从一大堆文件里翻出何明澈做测试时候的那张不知所云的画作递给她。
接过这张画着棉花糖的废纸翻来倒去地看了许久，阎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低声斥责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在这时，只听见小九失声尖叫：
“何明澈！”
“啊？”何明澈转向她，一脸茫然。
小九的瞳孔因为惊恐而放大得像两颗黑葡萄：“你……怎么会这样！你……你链接了两只猫。”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四周一阵寂静。几道愕然的目光同时齐刷刷地投向何明澈。
“不，你要知道，你虽然长得丑，但是我外面没有猫，刚才是个意外。”何明澈不明就里，慌张辩解道，但是怎么说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被人抓奸在床的老公。“我跟他没什么的，今天第一次见面，这个啊那个啊都没有的，以后也不会有，你不要瞎想。”
“不，不是这个意思。”小九连连摇头，“你要知道，一个人类的灵魂容积，只能刚好够容纳一只猫。而你……两年前链接了我以后，现在又链接了他。”
“一只？两只？”何明澈茫然地看着四周，只见不管是阎王、黑白无常、平安，还是小九、吉吉、菲塔，都以一种不可置信和错愕的眼神看着她。崔判官战战兢兢地从柜台后面探出脑袋，也瞪着斗大的眼珠子。
“什么叫做……一个人类只能容纳一只猫？”
“不可能，不可能的。”小九目瞪口呆地喃喃，“人类的灵魂容积是有限的，从古至今，从天和地之战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类的灵魂容积可以同时容纳足够链接两只猫的魂潺流。”
她说着，低下头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又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阿澈，你跟我的链接也没有断。”
阎王两步并做一步，踏到了何明澈面前。何明澈被她吓了一跳，往后撤了一点。
她比她高大半个头，居高临下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清楚。
“怎么回事啊，”何明澈嚅嚅地说，“你们地狱的都喜欢用这种眼神看人的吗？”
“崔珏，”阎王又转向崔判官，“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不知道，”崔判官吓得说话都磕磕巴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奇怪啊。”阎王又转向何明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需要来个人给我一个解释。”
何明澈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微微摊了摊手。
“阎王大人，别问她了，”小九说，“她只是一个傻子。”
忽然，菲塔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地狱历史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可以链接两只猫的宿主，就这样被我意外撞到了。你，你的灵魂容积是怎么回事？你身上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身边有一只据说不会觉醒却有野兽一样眼睛的猫，还有一只土豆精。我完全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类。”
“你说谁是土豆精啊？”小九勃然大怒。“中二病小少爷，看我今晚就把你的脑壳像土豆一样种进地里。”
菲塔正色道：“这真的是太有趣了。你叫何明澈是吧，你这个宿主，我要定了。”他又走近吉吉：“抱歉，算是不打不相识。毕竟我虽然出身公爵家，却是个从小就只知道用拳头说话的野小子，别见怪，交个朋友吧。”
“抬举我了，少爷。”吉吉说。
俩人碰了碰鼻子，目光交锋时，如两道锐利的剑扫过对方的脸。
“你这家伙，不可能弱的。”碰鼻子的时候，菲塔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吉吉微笑：“少爷，你想多了。”
“不是，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仍然在状况外的何明澈挠挠头说。
“没发生什么。”阎王岿然不动地站在她面前，“本来想洗掉记忆开除你的，不过从现在起，你暂时先留在这里工作吧。至于职位，也从丁等鬼卒升到乙等鬼卒，作为铁牙城城主，我必须先搞清楚你身上出了什么差错。”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至少听懂了升职一词，何明澈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砸得有点晕头转向，喜不自胜，转头抓着小九毛茸茸的脸蛋就撸：“听见了吗！升职！妈！我出运啦！”
小九被她揉脸揉得说话都不利索，只能含含混混地嚷嚷：“傻子何明澈，妈妈没有生过你这样的儿！”
“诸位！”
菲塔提高了声音，“我大哥菲拉公爵说了，我找到合适宿主的时候，要在铁牙城举行盛大的庆祝会。那我今晚为了表示诚意，先在雪鼠饭店宴请大家，不管是阎王大人，无常巡按，崔判官，各位城主，还是土豆精，都请务必赏脸。”
“啊你再说一句土豆精试试——等下，你说的是那个雪鼠饭店？”险些要一爪子呼他那张帅脸的小九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竖起了小毛耳朵，胡须有点激动地抖了起来。“铁牙城最大最贵的那个铁鼠饭店？据说烤沙丁鱼整个地府第一的那家？”
“是有这种说法。”菲塔说，“但是依我看，他家的烤沙丁鱼虽然新鲜，但是烤出来的时候嫩里带焦，稍微有点柴。如果非要说起来，他家的北极贝汁浇秋刀鱼才是第一的。”
小九的耳朵瞬间耷了下来，嘟哝道：“知道你常去了，少爷。”
“明天晚上七点，”菲塔说，“我和大哥恭候各位光临。”
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崔判官，连忙跟着别人一起点头：“好说好说。”
这个时候，一众人和猫或是惊愕，或是喜悦，却没有人发现在判官测试科的门口，一个高挑伶仃的影子安静地抱臂站着，清俊的脸上露出些玩味的神色。
“灵魂容积……大到能容纳两只猫的链接？其中一只还是地府目前的最强使者‘苍空狮子’？”栾青的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浅笑，“这孩子啊，实在是太奇妙了。大概……”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何明澈他们已经开始陆续往外走，她稍稍把帽檐拉低了一些，转身离去。她肩上披着一副银丝绣黑底的披风，上面是一双向天空展开的白色羽翼；随着她的离开，它们也都渐渐隐没在了街道的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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