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需要勇气》林*曦

4、第三章

　　亨得利钟表店。
　　女店员殷勤地迎上来，“小姐是要买表么，女式表在这边。”
　　林郁说，“我想看看男款的。”
　　店员马上说，“那请到这里来，这边都是男式手表。”
　　卡地亚，欧米茄，劳力士，百达翡丽，浪琴，天梭，雷达，西铁城……林郁站在柜台前踌躇，店员问，“小姐想买什么牌子的？您可以看看这几款，欧米茄，现在白领买这个牌子的最多了。还有浪琴也不错。”一边说，一边从柜台里拿出几款表来推荐给林郁。
　　林郁对男款手表了解得不多，犹豫地拿了一款浪琴在自己手腕上比试，微微皱眉。
　　店员察言观色，“您手腕细，戴男款表不合适，这表戴在男的手上就能看出效果了。”
　　林郁抬头看看，“你们有男店员么？”
　　“有的有的，”店员向身边同事大声问道，“小张呢，小张去哪儿了？”
　　“小张今天休假，根本就没来。”
　　店员见到右边柜台前站着个年轻男子，好像正在等候什么，灵机一动，“这位先生现在有空么？麻烦能帮个忙么？”

　　施立楠正等着另一个店员给他的手表换电池，听这个店员一说，无可不可地转过身来，朝林郁看了一眼。只见眼前女子穿的甚是暴露，露得十分美观，双腿修长笔直，漂亮的蜜色肌肤，纤细手臂，削薄肩背却瘦不见骨，施立楠精神一振，为美女效劳义不容辞！

　　“我们那个店员今天不在，我请了这位先生戴上给您看一下。”
　　林郁抬起头来，和施立楠打了个照面。施立楠只觉得眼前女子面孔虽然没有身材那么令人惊艳，可是雪白面孔上一双影沉沉的黑眼睛，沉郁的神情，和她的火辣装扮加在一起，有种不和谐的，奇异的吸引。

　　林郁却没有怎么注意施立楠，只看着他手腕上的手表。表戴在施立楠腕上，的确比戴在林郁腕上感觉好很多，然而林郁总觉得不大对，好像，太秀气了一点吧？
　　施立楠见林郁微微皱眉，眼光转向柜台，又沉吟不语，知道她不大满意可是又拿不定主意，便开口道，“浪琴偏优雅，适合文质彬彬的男人。”
　　林郁抬眼看了他一眼，看得施立楠的心微微一跳，施立楠不禁诧异，怎么会这样？又不是没见过美女。
　　林郁点点头，“我也觉得秀气了一点。”把表还给店员，“这款不合适。”
　　“那试试欧米茄，还有帝舵，还有这是英纳格，”店员又拿出好几块表，一边让施立楠试戴一边卖力推销，不管哪款都说了一大堆优点特点。施立楠暗暗注意林郁的表情，但凡是店员用“时尚”“白领”这些字眼来推销的，都被她否掉了，将剩下几款款式比较沉稳的细细端详。虽然林郁面上不动声色，施立楠还是看出她眼底有一丝茫然，忍不住建议，“或者可以看看ORIS。”
　　“ORIS?”
　　施立楠为她介绍，“ORIS是二战时为盟军空军制作的特殊表，指针表盘非常的清晰，没有花里胡哨，整体风格稳重沉着，而且性价比也算是高的。”又补充一句，“我个人觉得不错。”
　　听施立楠这样一说，店员马上热情地说，“这位先生真懂行，豪利时是好表啊，来，请到这边，这边都是豪利时。”

　　林郁终于选中了ORIS的一款，长方形表壳，黑色表面，黑皮表带。“这个款式挺成熟的，”施立楠忍不住说，“年纪比较大一点的男人会比较适合。”
　　林郁说，“我就要这一款。”掏出卡来付款。施立楠暗想，女孩子买男式表，多半是送男朋友，难道她男朋友年纪很大？是个老男人？
　　店员要将手表装盒，林郁忽然说，“等一等。”默默地对着表看了一会儿，才示意店员装起来。
　　林郁眼里有一丝苍茫的神情，施立楠忽然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她男朋友，是有妇之夫？
　　施立楠心里笑话自己的胡思乱想，林郁已经提起装手表的纸袋，“谢谢你。”并无多言，转身离去。
　　施立楠有一刹那的冲动想要追上去问她要个电话，然而替他换电池的店员过来招呼他，“先生，您的电池换好了。”
　　施立楠回过神来，接过手表付了钱，走出店门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朝林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和漂亮的长腿美女就这样擦肩而过，施立楠觉得有点遗憾，不过遗憾遗憾也就算了，毕竟素不相识，不过讲了两句话就向人家要电话，没准被人当登徒子看待。

　　林郁有星期一综合症。
　　两个闹钟，一个手机，已经挨个儿响过三遍。林郁终于缓缓起身，下床，找到拖鞋，梦游似的走向洗手间——眼睛还是闭着的。周一是一周中林郁起床最困难的一天，林郁总有种周日周一混淆的错觉，觉得似乎应该还有一天休息才对。
　　林郁实在不想去上班，一想到又要开始一周沉闷无聊的工作又要面对汤康敏就觉得心烦，可是她不能不去，她的吃穿住行全都靠着这份不算太薄的薪水。
　　凉水淋在脸上林郁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动作从慢镜头切换成快镜头——刷牙，洗脸，换衣服梳头，再紧张林郁也没忘了化妆，打粉底上散粉画眉刷睫毛膏涂唇彩……与相亲那次不同，林郁的妆化得淡而精致，已达到“若有若无”境界。化完妆换好衣服，戴上相应的配饰，林郁在穿衣镜前前后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出门去。
　　林郁每天都必须打扮好了才出门，从衣服鞋子到配饰都一丝不乱，妆更是不能不化，打扮过的林郁才会有自信和安全感，宁可为此牺牲吃早餐的时间。

　　对于林郁的工作，有一个词能精确地形容出林郁的感受：鸡肋。
　　林郁的职位说起来好听，“副所长”，平时的工作比起柜面职员来当然要轻松多了，可是也极其的繁琐枯燥，成天就是划卡授权，安排职员轮休，调解客户纠纷……每次听着那些客户絮絮叨叨纠缠不清，林郁就觉得很难控制心底厌烦的情绪，可是她不得不保持职业的微笑，耐心的态度，因为她怎么也算是个领导，职员解决不了的麻烦，客户指名要见领导的时候，她就必须出面安抚客户，解决问题，决不能让客户一气之下投诉到上头去。
　　每次柜面上遇到麻烦，汤康敏都推给林郁去出面解决，自己躲在办公室装聋作哑，过后还笑吟吟的来一句，“林郁你处理这种事处理的最好了，交际方面是你强项。”
　　汤康敏这话似赞实刺，林郁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林郁也懒得回敬她，除非不想干了，否则和同事翻脸实属不智。
　　汤康敏是正所长，官大半级也压死人，尤其在银行这种等级分明的地方。
　　平日里但凡做事都是林郁，汤康敏除了参加支行会议几乎百事不管，唯一积极的就是支行领导来所的时候，跑前跑后殷勤无比，陪同说笑吃饭，有功劳都是她的，若有过错肯定是林郁的错——林郁在这大半年里，忍耐力受到极大挑战。
　　林郁郁闷得几乎想要辞职，可是到底还是不够勇气。林郁虽然只做过银行这一份工作，职场小说也看了不少，到处乌鸦一般黑，欺上瞒下争功推过——汤康敏不会是特例。换一个工作，不一定就会比现在好多少，林郁那些在外企工作的同学个个都忙的要死，可是薪水和福利和林郁比起来，就算高些也是有限。林郁的工作虽然沉闷无聊，到底不怎么忙，压力也不算大，好歹也是主管级——是，汤康敏的确叫人难以忍受，可是生活中总有荆棘，不是汤康敏也会有王康敏，李康敏。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从徐阳和林长辉的正行长之争尘埃落定，林长辉上位而徐阳调走以后，林郁就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她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