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心》执珪

17、☆、第17章

　　☆、第17章

　　这天田晗不在，姜爱独自下了楼。她对工作餐其实没什么要求，在公司叫外卖对付一下也行。以前在画室，只要气温条件允许，一天吃一份盒饭都没问题。现在不知是不是把胃养娇气了，非要吃现炒的热乎菜。而在公司附近，似乎真的就经常去的那家餐馆的味道不错。

　　已经开学一段日子了，外出吃饭的学生越来越多。
　　姜爱中途远远看见陶千凛在餐馆前的大树下跟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说话。女生递给他一封粉色的信，不用猜就知道是情书。陶千凛收下了，两人又嘀咕一阵。不多时，女生注意到了姜爱，她错愕一瞬，随即抛给姜爱一个挑衅的眼神。

　　等女生离开，姜爱才走过去——这时陶千凛已经把情书揣起来了。男生的校服宽大，口袋也很宽敞，信装进去，仿佛被放进木匣子里妥善保存。

　　号子不在，姜爱跟陶千凛一起吃的饭。
　　没有了刚相处时的别扭，陶千凛吃饭时有说有笑，对姜爱也很照顾。
　　姜爱的神色却是淡淡的，吃得很少，几乎不说话，全程看他表演。

　　回去的路上，陶千凛到底是感觉出了不对劲，问道：“小爱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头疼的话，下午请假回去休息吧。”顿了顿，“要是不好请，我帮你请。”
　　姜爱低头一笑：“没不舒服。”
　　陶千凛边打量她边长长地“哦”了一声。
　　姜爱迟疑着又问：“你在学校很受欢迎么？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
　　陶千凛一愣：“啊？”紧接着道，“还好吧。”
　　他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有那么几个吧。怎么了？”
　　姜爱摇摇头，忽然笑了：“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学霸，不早恋一场有点可惜。”
　　陶千凛：“……？！”

　　号子赶在下午上课前十五分钟进了教室。这个点仍然有同学在午休——不打预备铃不起。他悄悄回到座位上，看见陶千凛趴着发呆，既没玩游戏也没看书，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在陶千凛眼前晃了晃：中午二人世界开心不？
　　后者烦躁地坐直了上半身：开心个鸟。
　　号子挑眉：为毛？吵架了？
　　陶千凛僵硬地翘起一侧嘴角：我怎么会跟她吵？
　　号子咧嘴：那倒是！
　　随即摸摸肚子：我估计啊，女神来了大姨妈，情绪比较莫测。
　　陶千凛抿了抿嘴：……
　　摸到口袋，把那封粉色的情书递给号子：你的。

　　预备铃响，睡觉的同学此起彼伏坐起来揉眼睛。

　　号子拿情书对着光照了照，道：“谁给你的……呸！谁给我的？”
　　陶千凛道：“写情书的人不知道是谁，把情书给我的人叫舒繁繁。”
　　号子曲折离奇地“哦”了一声，表示了解，而后冷不丁问：“你怎么知道那丫头的名字？她可是高二的。”
　　陶千凛轻轻地乜他一眼：“自报家门可还行？鬼知道她为什么要把名字告诉我。”目光瞥到情书，“谁写的？”
　　号子笑了笑：“我邻居，现在读高二，跟那个舒繁繁每天形影不离的。”他后知后觉地啧一声，问陶千凛：“她送情书的时候是不是被女神看见了？”
　　“……”

　　吃饭之前，陶千凛就注意到姜爱闷闷不乐，以为她是工作不顺心或者生病了。联想了N条理由，竟然忽略了这个！
　　陶千凛回忆了几秒钟，要笑不笑地自言自语：“不是没可能。舒繁繁刚走没多久，小爱姐就进了餐馆。可她为什么……啧，我形容不好她那个状态。不过回来的时候，她问我在学校是不是受女生欢迎。”
　　号子问：“你怎么回的？”
　　陶千凛欲言又止：“我说，有几个女生——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她是几个意思？”
　　号子强忍着笑：“就一个意思。她喜欢你！她想成为你早恋的对象！行了行了行了，凛哥你别笑了，瘆得慌，嘴角都特么飞上天了！”
　　陶千凛摸了摸脸，陡然迟疑道：“可我感觉不出来她喜欢我，而且吧，她那个样子不像是吃醋，好像在想别的事情。”
　　号子一摊手：“这我就领悟不到了。”

　　次日，号子依旧不在，还是那棵大树下，舒繁繁又给陶千凛送了一封情书。
　　陶千凛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四处看了看，确定有没有姜爱的身影，没找到他才会收下。

　　这一幕被舒繁繁看在眼里，她冷嘲热讽地说：“我知道你在看谁。”
　　陶千凛挑眉看她。
　　舒繁繁又说：“劝你离她远一点，小心啊，哪天被她连累到横死街头。”
　　陶千凛语气不善，冷笑道：“老师没教过你不要乱说话么？”他从没对女生这个态度，要不是舒繁繁嘴巴太毒，他也不至于。
　　“我有没有乱说话，你问问她，看她是不是问心有愧。”
　　舒繁繁一字一句道：“不怕告诉你，她是扫把星！她全家都是扫把星！你小心被扫把星拖累。”

　　靠？！

　　陶千凛看着舒繁繁越走越远，忽然想起来，这丫头不就是在百货大楼跟姜爱吵起来的那人？他当时没戴眼镜，距离又远，看不清是谁。昨天见到舒繁繁只觉得面熟，现在才记起。
　　姜爱和舒繁繁，一个是社会人，一个是高二学生，会有什么瓜葛？
　　在操场打赌的时候，田晗曾说，她跟姜爱是同学，所以姜爱也是新屿人？

　　陶千凛没等号子回学校，直接打电话过去问：“那个舒繁繁什么来历？家里做什么的？”
　　号子一愣：“她干嘛了？把你气成这样？”
　　陶千凛把舒繁繁的原话复述一遍：“你不是认识她么？快说！”
　　号子默了片刻说：“这个舒繁繁吧，成绩特别好，次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凛哥你不太关注别人的事，可能不太了解。我认识她，一开始纯碎是因为她妈妈跟我妈是同事。”
　　陶千凛隐约察觉出什么，心情平复了些，道：“讲重点。”
　　号子道：“六年前舒繁繁的爸爸出车祸去世了，当时判定是追尾——舒繁繁她爸的过失。但是吧，网上爆出的现场视频又没那么简单，好像、好像是前车里的人吵架了，副驾驶夺方向盘，然后就追尾了。”
　　前因后果一联想，号子迟疑着说：“舒繁繁平时挺文静的一个小女生，她这样说，会不会……会不会跟女神……”
　　陶千凛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有视频是么？我先查查视频。”

　　由于年代有些久远，很多网友上传的视频已经看不清了，陶千凛翻了@新屿热点V的微博主页才找到高清版。
　　案发地在郊区，视频是案件车辆斜后方停在路边的行车记录仪拍的，可以看见有一辆私家车在十字路口不远处停留了一段时间。由于当时车流稀疏，私家车并未造成太大影响。过了几秒钟，前车动了，但行驶的得极其诡异。从画面隐约可以看出，驾驶室里的两人有肢体接触，好像在争抢什么。这时突然冲出一辆货车——车从十字路口右转，开得较快——几乎在眨眼之间两车相撞。
　　对！是相撞。后车冲上来的同时，前车微不可查地往后动了动，并不是后车直挺挺地撞到前车。

　　如果前车里的是姜爱的父母，陶千凛倒是可以理解舒繁繁为什么这么恨姜爱。

　　可是车祸跟姜爱有直接关系么？新闻报道讲明了，前车里只有两个人。
　　而姜爱却因为这件事，在新屿没读完高二就转学走了。或许一方面是因为不能直面父母双亡的事实，另一方面是因为……因为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漫骂。

　　陶千凛想马上见到姜爱，他要问清楚，姜爱说那句话是不是想让他和舒繁繁在一起？

　　舒繁繁……他跟舒繁繁永远不可能！
　　去特么的早恋！
　　我、我……

　　然而陶千凛直到好几天后才见到姜爱。

　　“凛哥？凛哥！那好像是女神吧？”号子倒抽一口凉气，“她对面，坐了个帅哥？！”
　　陶千凛猝然抬头，没用一秒钟就找到了坐在利源大厦一楼咖啡厅里的姜爱。

　　姜爱对面的是田立，田晗外出了，姜爱陪他在楼下闲聊。
　　田立今天上身穿了一件条纹的七分袖衬衫，下身穿着五分牛仔裤，看起来颇为随性自在。

　　“怎么舍得回来了？”姜爱自问自答，“一定不是因为我。我猜猜，你跟你爸和好了？”
　　田立“嗯”了一声：“那么多年了。父子俩还能记恨一辈子？”

　　田立刚上大一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为了对方，大过年的跟家里出柜。这边闹得家宅不宁，男朋友那边偷偷摸摸就跟高中的一个外教好上了。开学没多久，男朋友和外教约.炮，被田立知道了，两人不欢而散。

　　姜爱问：“什么时候到的？也没说一声。”
　　“昨天。”田立问：“提前通知了，你就会去接机？”
　　姜爱道：“不一定。工作忙。”
　　田立轻笑一声，转瞬想起一件事，随口道：“我昨晚吃了沙茶面，味道不太纯正，的确没以前的好吃。”
　　姜爱噗呲笑道：“你来这就是为了告诉我沙茶面不好吃？”
　　看她笑了，田立才问：“刚才那个女生就是……嗯？”
　　姜爱愣了愣，片刻后点点头。

　　田立到大厦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舒繁繁骂姜爱。具体骂了什么他没听清，但姜爱的脸色特别不好。这世界能让姜爱耐着性子挨骂的人，不多。

　　田立抿了一口蓝山，问：“你没解释一下？”
　　姜爱反问：“怎么解释？说，关我屁事，我当时又不在车里？”

　　她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