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心》执珪

15、☆、第15章

　　☆、第15章

　　姜爱对陶千凛没有多余的心思，在她眼里，陶千凛跟丝丝一样，就是小孩。哪怕过了今晚陶千凛就成年了，下一秒要跟她告白，她也不会接受。她现在的情况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短时间内，甚至未来几年里，她是不打算发展个人感情的。
　　可是一看到陶千凛坐立不安、动不动就红耳根的模样，她的本性不自觉地暴露出来了，忍不住想逗逗他。

　　“看什么？太多了？”她把整包面都煮了，用家里最大的碗装的——或者说“盆”更合适。
　　陶千凛的双眼一直盯着碗，似乎生怕洒了烫着她：“我来端吧……哎小心。”惊讶都不敢叫的太大声，唯恐吓到姜爱。
　　“帮忙把那、那个防烫的桌垫，对，就是那个灰色的，拿来放这边。”姜爱小心翼翼放下，转身又去拿了筷子，“尝尝咸淡。我加的盐少，应该不会咸的。要是淡了，再给你加盐。”
　　陶千凛看着面沉默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爱看他：“怎么？吃面还需要运个气？”
　　“不是。”陶千凛夹了一根尝了一下，“味道刚好——我是没想到加青菜了。”

　　姜爱不知道，她刚才拿鸡蛋的时候顺手拿的青菜，陶千凛压根没看到——他的注意力全在她本人身上，哪有多余的精力去瞧别的东西。

　　姜爱“唔”一声：“学霸眼力不行啊，你就看到青菜了？喏，这个和这个，两个鸡蛋呢！碳水、蛋白质和维生素的黄金搭配。”
　　陶千凛闷声笑了笑，低头吃了一大口面。
　　姜爱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顿了顿，“吃烫的东西很伤身的，中国可是食管癌的高发国家。”
　　“咳——”陶千凛呛了一口，不严重，可两下就没声了。片刻后他轻轻“噢”了一声，继续闷头吃面，但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干坐着看人吃面不仅无聊而且尴尬，当然主要是觉得陶千凛可能会尴尬。姜爱想了想刚才没做完的事，正打算回书桌那边，陶千凛忽然开口了。

　　“小爱姐，你不吃吗？”
　　姜爱道：“下午出门聚餐吃过了。”提到这个，她就想起喝的酒有多糟糕，算是个人饮酒史上最黑暗的一笔。“问你个事，新屿有没有哪家酒馆或者酒吧的精酿啤酒比较好喝？”
　　陶千凛愣了愣道：“我没去过酒吧，我给你打听一下吧。”

　　陶千凛一个未成年，不了解酒吧和酒是正常的，在姜爱意料之中。不过看得出来陶千凛的家境不错，兴许有做相关方面的熟人，可以找人家咨询一下。

　　姜爱点点头。
　　陶千凛又问：“你很喜欢喝酒吗？”
　　“算不上喜欢，”姜爱沉吟道，“我不抽烟，没灵感的时候会喝点酒助助兴。”
　　陶千凛低低“哦”了一声，接着问：“常喝哪一种？我喝过麦城黑啤，挺甜的。”
　　姜爱道：“我不习惯那种，麦芽味太重了，我更喜欢带一点水果味的。”

　　说完后，姜爱无意中瞥见陶千凛若有所思的神情才意识到他是在套话！装作不经意的聊天，其实是在了解姜爱的喜好。
　　“陶千凛”这个物种太稀有了，姜爱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她在心里不停默念：做个人吧……然而越是警告自己别太过分，越是不由自主去试探边缘。

　　“你呢？好像挺爱喝酒的。”姜爱问。
　　陶千凛倒是没瞒着，实实在在地说：“吃饭的时候会喝，不多。”又补一句，“家里人不让，偷偷喝的。”
　　姜爱噗嗤一笑：“不多？今晚可是喝了不少啊，难不成是因为吃到好吃的了？也不对啊，看你现在的饭量，不像吃过晚饭的人。”

　　房间里开着空调，面很快就凉了，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吃掉了大半。
　　姜爱忘了刚才听到的陶千凛的梦话，眼下回想起来，下意识看向陶千凛。果然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更多时候连熟人的闲事都不爱管。今晚大概是撞邪了，从把陶千凛弄进屋开始，不断打破做事原则。
　　陶千凛的神情依然没恢复。要换个话题吗？还是把这个话题补一补？

　　补吧：“晚上吃烧烤了？”
　　陶千凛一愣：“你怎么知道？”他马上低头闻了一下衣服，确实有淡淡的油烟味。
　　姜爱笑道：“是艺术学院后门那边的吗？谁家的？”她记得有好几家烧烤摊子。
　　陶千凛闻言回忆道：“应该是叫王记烧烤，老板是一对夫妻。”
　　姜爱了然地点点头：“记住了，以后绝对不去。”
　　陶千凛抬头：“为什么？”
　　姜爱抿嘴轻笑：“不好吃吧？你都没吃，尽喝酒了。”
　　陶千凛尴尬道：“挺好吃的。他家的烤生蚝……”

　　姜爱从鼻腔里懒懒地哼出一个调：“嗯？”她知道他为什么停了，因为她曾经说过，她吃海鲜会过敏。
　　陶千凛咽了口中的鸡蛋，道：“除了烤生蚝，脑花、茄子、香蕉卖得特别火，去晚了经常吃不到。”
　　姜爱微微蹙眉：“烤香蕉？”
　　陶千凛嗯了嗯：“香蕉去皮裹上面包糠，过一遍热油，然后再淋点蜂蜜，放进锡纸里烤。听着像黑暗料理，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姜爱笑了笑：“嗯，有点创意。”

　　姜爱作为插画师，每天的工作就是创作。不过最近那个手机广告的单，她画废几稿了，总是觉得差了点意境。
　　陶千凛酒醒之前，她正是在搜索莲花的资料，看了一堆图片文字视频，还是没找到她想要的感觉。

　　“请你帮个忙可以吗？”姜爱丢下几个字，不等陶千凛应声，急匆匆把笔电抱过来了。
　　陶千凛放下筷子，把头微微倾向她那边：“什么忙？”
　　姜爱看了他一眼：“呃没事，你吃你的，我讲我的。”她一边操作，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现在有个新款手机要上市了，主色调的是莲花粉。对方想做个中国风的广告，我是画国画的，就找我约了稿。谈的时候，他们一直强调想要‘仙而不俗’的意境……你看，这几张是我最近画的。”

　　她一转头，正好跟陶千凛的视线对上。两人的距离不算近，至少有五十几公分，大概是心理作祟，莫名有种要贴上的错觉。
　　毕竟长几岁，多了几年的阅历，姜爱尚且淡定，坦然自若地把头又扭回去了。陶千凛慌地赶紧低下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汤，似乎要平复一下。

　　姜爱默数了三个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道：“我原本的想法，是想画出一朵莲花诞生开放的过程，莲花绽放的一瞬，引出那款手机。现在却觉得不仅普通、大众，还没突出‘仙’的味道来。你有什么创意吗？”

　　陶千凛很少接触艺术品，对艺术的认知几乎全部来源于“明灭”，也就是姜爱。比较好的是，他大概是看姜爱的作品看得多了，总能撬出一点不同寻常的火花。
　　他道：“花，诞生、开放，是主动的。要么换成被动式？比如，天上下雨把花染成了粉色……哦，我的意思不是指下酸雨。”

　　挺有创意的想法，姜爱刚生出点灵感，被他一个“酸雨”惊地瞬间消失了。难道这就是理科生的浪漫？
　　姜爱抿了抿嘴，终究没忍住，闷声笑了。

　　姜爱撑着脸捎带掩饰嘴边的笑意：“嗯，我明白的，你继续。”
　　陶千凛硬着头皮说：“再比如女子跳舞，那种古典舞。我看春晚，有舞蹈跟花结合的节目……春晚的风格是不是……”他迟疑着没讲出口，又道，“还有电影《十面埋伏》，章子怡用好长好长的袖子击鼓。”
　　姜爱接着他的话说：“是水袖。”她沉吟道，“女子在水面跳舞，步步生莲。生出的莲花是无色的，经水袖一点，整个水面的莲花顷刻间变成了粉色，焕发生机。最后，女子摇身一变，幻化成最大的一朵莲花——莲花绽放，引出手机。”

　　姜爱讲述的很有画面感，陶千凛已经想象出她会画出什么样的画、广告又会做成什么样子。不过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姜爱想要的东西。

　　半晌，姜爱开口了：“视角，有点偏啊。”
　　陶千凛一愣，小心翼翼地问：“不可以吗？”
　　姜爱摇摇头：“不，挺好。”她肯定地说，“很好。”

　　恰巧，这一点不起眼的火花，是姜爱欣赏的风格。

　　同样偏门视角，姜爱恍然想起一个人，自言自语似的说：“我之前画过一幅画，关于地狱写照的，其实画的本意是为突出地狱的恐怖。有个人看了，着眼的却是山间不起眼的太阳，立脚点一改，意境立刻变了。”
　　陶千凛眼皮一跳：“！！！！”
　　所以他在七百多万粉里，因为那条评论被姜爱记住了？！

　　姜爱冷不丁问：“你玩微博吗？”
　　陶千凛结巴了一下：“不……”不常玩。
　　“噢。”姜爱细声嘀咕一句，“那你应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