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求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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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缙如约没有对她们作出任何阻拦。
末世初期，基地之外的丧尸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游荡在大街小巷。
城乡交界处少有高楼大厦，基本都是些低矮破旧的两三层房子，连黎缙的公寓楼都少见。街上还停着一些没来得及开走的废旧的汽车。
寸时似乎很钟情于这身白大褂，连这时也穿着这一袭白大褂站在基地的铁门旁搭起的瞭望平台上。拿着笔在手中的本子上写着。
——初期的丧尸没有很强的行动能力，病毒使得他们肌肉僵硬，动作也极其缓慢。如果心大的话可以试试奔跑在街道上，和它们擦肩而过。
苏纵看见这句话，莫名右眼皮跳了一跳。
——那卷线不要丢了。昨天我已经教过你怎样用简易的铁丝开锁了。以及很多理论知识。算上今天还剩六天，这六天里你的唯一目标就是活着穿过天桥交界处的涵洞，到达市区边缘的那个图书馆。
——我不会施以任何援手，换言之，如果你不够细心或者能力不足，我会看着你死去。
苏纵看着她点了点头。
寸时面色波澜不惊，临行前又歪着头想了想，在纸上写下。
——我会跟着你，但你恐怕不能发现我在哪里。如果你做到了，我们会在图书馆中相遇。如果你没有做到，那十五个人我没有理由出手相助，他们的命运与我无关。
——如今已经有极速型丧尸出现了。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一切。
苏纵凝视着她，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寸时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个笑第一次不加任何掩饰，也看不出任何别扭不妥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郁情绪，干净轻和得如同夏日偶然掠过的长风。
寸时歪了歪头，向她伸出手来。
苏纵恍了恍神，竟望着那个笑失了神，下意识地，近乎几分哀怜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在她的掌心。
寸时眯着眼望了望太阳，又低下眼来看她，一身长白的衣被风扬得猎猎。
那只手握紧了她的手。
缱绻，温柔。脉脉温情。
不到三秒。
却毫不留情——
猛地将她推下了瞭望台！
苏纵措不及防跌下集装箱，下意识地听从寸时的教导打了个滚减轻伤害。耳旁丧尸的脚步声迟缓却近得可怕。措不及防惊怔回望时，却见那人孤傲立在台上，逆着光低低看着她。
——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双逆着光的眼眸是否又变了冷然嘲弄？
苏纵已来不及看清，连疼痛都来不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
——跑！
擦肩而过的仿佛不只有满街满眼的丧尸。
还有生死。
一阵慌不择路的疾跑。地上实在是太过危险，真如寸时所说，与无数个丧尸擦肩。
苏纵找准一个好攀爬的矮房助跑几步踩上墙，侧身猛地扒住了窗户的防护栏。一路向上扒住楼顶边缘时却急中生乱滑了脚，一下重重踩在了房屋阳台防雨的瓦状金属片上，一声巨响。
丧尸的低吼只在片刻传来。
苏纵变了神色，猛地蹬了几脚墙爬上了屋顶。从屋顶望下去，有几个跑得极快的丧尸正从四面八方而来，甚至还会攀爬墙壁房檐，最近的已然抓住了刚刚她上来时抓过的窗户防护栏。
苏纵来不及多想，向着旁边的房顶跑去。两个楼房中十几米高度的隔断也没有任何机会犹豫，苏纵连脚步都没有停下，一跃而过。
落地时即使侧滚翻却依然感受到那撞击的剧痛，粗粝的屋顶擦破手心，细小的石子磨进伤口带来难以忽略的痛。
可苏纵已经顾不上任何东西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褪色，跌跌撞撞的奔跑成了脑子里剩下的一切。
跑！
继续跑！
不要停下来！
身后急速型丧尸的吼叫裹挟着血腥腐烂的气息，几欲令人作呕。
呼吸越来越急促，体力的消耗飞快，但苏纵心底清楚生死之间是多么接近。一次滑了手，一次崴了脚，一次发出声响，一次跌倒在地。都能转瞬间丧了命。苏纵只尽全力向前奔跑着。
不敢回头。
还好末世初期的奔跑者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的速度，苏纵看准一间开着窗的屋子，扒住窗沿，双腿一荡踩进了屋内。随即立刻转回身关上了床，迅速环顾四周，将床旁一个衣柜咬牙推了过去，挡住了窗户。立刻又踉跄一步扑到门边按下几下把手，确定了门是锁上的。
瘫倒在地，背靠着门。低低喘着气。
脱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连手指仿佛都提不上力气。
苏纵这才恍然感到，自己也许还是低估了情况的严重性。
——“砰！”
还未等喘息片刻，身后靠着的门却忽然被撞响！
苏纵如惊弓之鸟跌撞几步跑开了门边，目光飞速扫视着四周地形，拿起了床头柜上那一盏沉重老旧的灯。
——“砰！砰！砰！”
撞门声一声一声，越来越急促。
苏纵一点一点攥紧了灯颈，脑中开始飞速闪过几种应对方案，权衡利弊比较修改，冷汗都从额角落下。
——“砰！”
门骤然被砸开。
出现在门外那张狰狞的脸让苏纵迅速淘汰了那些应对人类的方案，说时迟那时快，在丧尸低吼着猛地扑来时，苏纵另一只手骤然扬起床上那一床轻薄被子，捂住了那丧尸血腥腐臭的上半身，双膝死死压住那两只尖锐指爪的手，高高举起手中那一盏灯，用力砸下。
一下一下，淡粉色的被子上染上殷红的血，血腥味道逐渐浓郁得令人作呕。
苏纵仍然在一下一下砸着，那清雅卓然的眉眼没有半分情绪，冷静得惊人。
不知砸了多少下，苏纵再没有感受到丧尸的挣扎，握住灯颈的手高高举起，停在空中，没有再落下。
那只手用力过大到淡青色的血管都浅浅浮现，克制不住地颤抖。老旧生锈的台灯将温白的掌心磨出一片惨红。
半晌，那只台灯脱手而下，轻轻落在了地上。
苏纵似是被台灯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抬起的眼茫然，环顾四周确认着自己身处何地。
却在衣柜旁的墙上看见了一个相框。
相框中男人搂着自己的女儿灿烂地笑着，脚下铺开满地翠绿的小草，远方的天边雨过天晴，有一行彩虹。
苏纵怔了怔，心底某个地方忽然绞痛了起来。
低头看向那被一床薄薄被子捂住上半身的变异者。
颤抖的手将被子轻轻掀了开。
鲜血淋漓。
那颗头被台灯砸得不成样子，眉目间依稀可见相片中父亲的俊朗笑容。
苏纵深吸一口气脱力地一仰身坐在了旁边的地上，闭上了眼。
心底骂不出一句话。
空气凝滞，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在想，果然和寸时一样还是太难了，她可能永远都做不到那般冷漠，无动于衷。
麻木，要怎样麻木才能视生死于无物？才能视这些曾经也有过美好人生的人于无物？
但现在还远远不是停下的时候。
苏纵缓和了片刻，站起身，将男人的尸体拖到了床边，轻靠着床沿。
用被子轻轻擦拭干净了那盏台灯，无声放回了床头柜上。转过身最后看了几眼那具余温尚热的尸体。将被子轻缓盖在了尸体之上。
轻轻带上了卧室被强行砸开的门。
阳光随着门被慢慢关上也渐渐消褪。屋子中暗了下来。
和缓，安宁。
仿佛都只是午时一觉。
一切从未发生。
苏纵从客厅中翻出了一些零食和水，挑了一些饼干巧克力一类好携带的拢到一起，没有搜到可以装东西的包，只好全都收集起来用电视下垫的布包裹起来，走到了厨房。
厨房中乍一望还有一些罐头一类的食物，苏纵却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只是走到了菜板旁。
那里有一套厨房刀具。
苏纵沉默着选了一把长短适宜的刀，用客厅找到的纸与胶带简单地做成了一把刀鞘，别在了自己的腰后。这才将罐头选择性带了一些，将物资全部包裹在电视机布里，两端拧住绑成一个结做成一个简易的背包，斜挎在了身后。
水果盘旁有一把小折叠水果刀，苏纵试了试锋利程度，将刀刃折了起来，收拢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一切都安排完毕才顿了顿，像一个在惊痛之下不停为自己找着事情做的人终于做完了所以可以做的事，于是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了，又不愿再次想起那些惊痛，所以最后只能有些茫然地愣了住。
过了片刻，苏纵目光一动不动停留在屏幕漆黑一片的电视机上。手下动作生疏而无神地用刚搜来的折刀拆开了一盒罐头。
一个人寂静无声地吃完了独自求生的第一顿午饭。
困顿疲累几乎要催垮了清醒的神智，但她明白，她并不能睡去。
这里并不安全。
这还只是第一个早上。
未来的路实在还有太长。
——寸时。
她忽然想起那个人还跟在自己的身后，而自己竟然从未担心过她的安全。
就像心底那个模糊的想法。
她一直觉得。
——寸时是属于这个时代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