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窗——长夜灯》哲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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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这么浅显粗白的说明都听不懂？你医学概论真的是自己考过的吗？”黑泽站在楼梯口的拐角，垂着脑袋看着扛着人累得气喘吁吁的南阳，毫无情面地嘲讽他。
　　“我听不懂！你给我好好说！”
　　“除去那些最基础的神经反射是由脊髓控制的，机体其他的行动都是由大脑控制的，白龙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优势基因，而是基因突变导致的具有遗传特性的精神病的一种，表现为体内激素失衡的时候，大脑对机体行动的控制能力减弱，打个比方，如果大脑对你的肢体不加控制，你的拳头可以使出十分的力，但是大脑却只允许你使出三分的力，因为超过这个度会损伤你的手臂。”
　　黑泽吞了口唾液，继续解释道：“白龙所谓的战斗天赋，就是因为他们在愤怒的时候，大脑无法对他们的行动加以限制，所以才会产生比常人强大的破坏能力，但是破坏能力越强，对机体的伤害越大！我说的够明白了吧！再听不懂你就给我回去重修一遍医概！”
　　他见南阳木讷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吼道：“先不说人品如何，好歹我也是学术界有名的博导了，你作为我的学生，不会真的信了他们编出来的优势基因超能力之类的鬼话吧！自然界万物守恒，这可是连初中生都知道的！还有，你不会抱人就算了，抗都抗不好吗！别把人摔坏了！哎你……”
　　南阳就像没听见他讲话一样，自顾自地愣了一会神，而后长腿一迈，三步并称一步冲了上来，直到他的面前，似乎还有些嫌弃他站的地方碍事，直接伸手在黑泽肩膀的扒楞了一下子，转了个弯儿拼命往上跑。
　　原本抗在肩上的女孩也顾不上了，跑着跑着就掉了下去，黑泽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接住了女孩，抻着脖子看着南阳越跑越快的背影碎碎念叨：“还你爹怎么教出我这么个败类，我还奇怪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傻子来！情商情商差的要死，智商现在也神游去了！”
　　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手掌轻柔地覆盖在怀中女孩的头上，还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余下的那只手探进白大褂里翻了翻，“跑那么快上去送死吗？算了，11应该清理干……”他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联络器，突然说不出话来。
　　五分钟之前发出去的消息，竟然现在还没有被接受。
　　*
　　“两个……白龙？”
　　电梯里的男人单手拆下来一块扭曲了的电梯门，象征性的挡在身前，似乎是为了防弹，他矮身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男人身材罕见的高大，目测身高将近两米，皮肤白得透明却杂了些青灰，他垂下眼皮，漫不经心的环视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最后面——掐着人脑袋死命往墙上拍的聂筠身上。
　　他微微弯下腰，拿着电梯门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在面前人一行人终于想得起来举枪时，蓄力一扔，扭曲的铁门撞击在一排又一排人的身上，顿时，尖叫声四起。
　　他也不在乎那铁门被自己扔去了哪里，门刚一脱手，视线就转移到身边刚举起来的枪管上，而后伸手一抓，那枪管就似铁丝一般轻易被掰弯了型，而枪的主人还没能扣下扳机，枪体就被拽脱了手，连带着覆在扳机上的食指也脱了臼，不过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惊讶或者疼痛，因为紧接着，那枪把就狠狠地击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赵先生，是否需要转移压力感光的范围？”
　　“转移？”赵继梦呓似的开了口，“转移个屁啊，全完了！格雷不是说祁远山交给他去解决吗！人呢！”
　　祁远山……
　　他不会忘记自己初次参加任务的晚上，在暴雨中疾驶的轻轨列车，还有那空荡荡的车厢。
　　抓捕祁远山的那次行动，提尔共牺牲了包括他师傅在内，6位执行员，32位编制内高级士兵，伤员更是数不过来。
　　仿佛望梅止渴那样的生理反应，祁远山这个名字，光是听见，他脊背就不争气地起了一层冷汗。
　　“全体撤离！撤离！总部的支援什么时候到！”赵继用力抓紧围栏，手上新结的痂被挣得裂了开。
　　他可以害怕，但是不可以退缩。
　　就算是临时执行员，肩上担的责任也还是一样的。
　　“最近的一支分队，在俄国南部，他们快到国境线了。”传讯员猫着腰从混乱的人群中跑到赵继身边。
　　“带队的执行员是谁？队里有几个白龙？”
　　“带队的是珂塔桑夫人！队内现在只剩下一个白龙了！另外还有四支队伍从南亚地区往这边赶。”
　　“操！等他们过来基地都被炸平了！”赵继低骂一声，手指哆嗦着指着那些作势要往祁远山身上扑过去的人嚷道：“冲什么冲！好像他们打得过祁远山一样！要功勋不要命了是吧！现在应该退出去把他们封死在里面，然后清理干净那群杂虫，等待支援！和两个白龙对打！疯了吧！”
　　“那……这……我……”传讯员进退两难地支吾着，“您在提尔的风评一直不大好，他们可能……不大愿意听您的……命令……”
　　其实不需要传讯员一点也不含蓄的告诉他，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在他自己带的组里，他都很难服人，何况是别人带的队？
　　赵继一跃而下，张开两臂一手跨过一个士兵的脖颈，也不管他们叽里呱啦骂着哪里的语言，从人群中挤过，径直走向仅剩的安全出口。
　　南阳就在这个时候，迎面从楼梯口冲了上来，他早就听见楼上混乱不堪的声响，来不及看那人是谁，就把拆了封的手术刀夹在手指中间，瞄准那人的喉咙就是一拳。
　　赵继没想到有人竟然会上来，看到南阳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但躲过他这毫无章法的一拳倒也不算什么问题，只是他没看得到银色的刀尖，被擦着下颚线划了好长一道。
　　“滚开！”南阳支楞出手肘在赵继胸腔上狠狠地击了一下，也不管打不打中，见前面空出来个位子，立刻抢身上前跑，一边扯着嘶哑的嗓子喊着聂筠的名字。
　　赵继后撤一步，用手背揩了揩下颚上的鲜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麻利地拔枪上膛，枪口在南阳的脚踝附近停顿了一下，又转移到了背部上方。
　　他自小对事情的认知就十分分明，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在把南阳当成一个不小心被卷入事件的无关人员来看待了。
　　可就在他开枪之前犹豫的两三秒之内，祁远山已经不管不顾地朝他这边冲了过来，他仿佛毫不在意那些往他身上招呼的东西，只是奔向赵继的方向。
　　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握着枪的手挨了一记重踢。
　　射出去的那一颗子弹穿透了避光玻璃飞了出去，南阳听到了巨响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被即将出现的画面吓了一跳。
　　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赵继的后背已经撞碎了那块刚被子弹击中的避光玻璃。
　　“带他走，这里……交给我。”祁远山披上从赵继身上扒下来的防弹背心，看着南阳极其缓慢地说。
　　他有好些年没讲过话了，声音喑哑难听，咬字也不是很清晰，那声音传达到南阳的耳朵里，直到思索了一会儿才被理解。
　　南阳死咬着下唇，对着祁远山鞠了一躬，而后转身，借着起身时的力对着身后人的腹部狠狠一撞。
　　还有救。他心想。
　　祁远山虽然讲话不大灵活，但并不妨碍机体的灵敏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绷带，把流血的手臂缠了缠，他完全没有防御的姿态，可是依然没有人敢上前去。也许是赵继被掐着脖子径直甩出去的场面过于震撼，也许是因为别的，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小腿打哆嗦，后悔像凭着人多势众拿下祁远山立大功升大官，不如当时老老实实地听赵继的话，趁热打铁直接拿下那个半死不活的白龙强。
　　可惜已经晚了。
　　如今，没有人敢直白地把后背露给祁远山。
　　*
　　南阳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聂筠压制住，挣扎地过程中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拳。
　　那两拳着实不轻，和平时小打小闹的拳头完全两个级别，他只觉得肠子差点儿错位了，不顾此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好不容易才贴了上去，不能这么简单就被甩出去。
　　他几乎要挂在聂筠身上，使劲把他往墙角逼，一手从后面绕过去，难得轻柔地抓了抓聂筠的后颈，贴在他耳边咆哮道：“聂筠！聂筠！是我！清醒点！”
　　近在咫尺的声音总算是破开耳鸣的阻拦，聂筠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手哆哆嗦嗦地沿着南阳的手摸到肩膀，最后停在脸上。
　　他按着感知到的方向转了下身子，颤颤巍巍的指尖在南阳脸上胡乱的摸着，嘴里喃喃道“南阳？是……南阳吗？”
　　“是，是，哥在这儿呢，不怕，啊，”南阳握着他的指尖，在手心里按了按，声音颤得不像话，“眼睛，你眼睛怎么了？”
　　“南阳……？”
　　他隐隐能看到南阳嘴唇在动，只可惜耳鸣声吵得他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