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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 ...

  •   惊醒的时候,眼前没有大火,也没有聂筠。
      南阳从一翻身都要咯吱响两声的小木床上跳下来,鞋都没穿就跑去卫生间,巴掌大的小镜子映照出脸上未干的泪痕,红血丝从眼白一点一点爬了上去,他拧开冷水,掬在手里扑到脸上,扶着脸盆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聂筠啊......”
      那个手串,是他小时候和顾玲玲去寺庙的时候求来的,白玉菩提根被打磨的圆润光泽,规整的串在一起,中间还悬着一颗略大的绿檀,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第一眼看去,他瞬间就脑补出它缠在聂筠手腕上的模样,回去就不由分说地按着他戴了上去。
      七岁那年的一时起兴,他现在还戴着吗?
      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南阳走到窗边,刚开起了一个小缝儿,就被突入的凛冽寒风吹了个机灵。
      真冷啊......
      但他还是忍不住探出脑袋去接受风雪的洗礼,然后就看见了斜对面拐角处的房间里,有人和他一样睡不着在窗前吹冷风。
      不过那人比他高级一点,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喝着什么东西,他没找到眼镜看不清。
      但他突然觉得很温馨,原来在这样一个跟寒冬没什么区别的深秋里,有人和他一样深夜难眠。
      于是他果断摩挲着去那哥们儿的房间,他现在特别想找人说说话。
      所以即使那扇门打开了对上的是黑泽优也看傻逼一样的表情,还是没能完全浇灭他说话的热情,但也确实冷了一大半。
      “是你啊......”南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不屑。
      黑泽白了他一眼,倒也没阻止他进来,只是淡淡地道:“你有病?”
      虽然现在对话都会有所保留,但事发之前两人还是互相尊重的师徒关系,一个毫无保留的教,一个认认真真地学。
      北方屋子里暖气烧的比较足,即使穿一件单衣也不会很冷,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酒香,南阳很快就找到了那香气的来源——架在酒精灯上的小壶。
      壶里冒着热气,一缕一缕地钻出来,身形婀娜聘婷,黑泽见他一直盯着窗台上自己热的清酒,伸手在嘴前比划了两下喝酒的姿势:“来一杯?”
      南阳木讷地看着他点点头。
      黑泽轻笑一声,从布袋里摸出一个和他用的一模一样的小酒杯,放到他面前,倒了些温热的清酒给他。
      两个人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喝酒,安安静静地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雪。
      “我好像......对聂筠......”
      南阳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双颊被酒精熏得发红。
      他讲不出来喜欢这个词。
      他说过他喜欢陆京墨,喜欢陆京墨周身凉薄的孤傲,他也说过他喜欢纪玉楠,喜欢纪玉楠大笑时露出的虎牙,和在歌台上绽放的气场。他说过他喜欢很多人。
      可唯独对聂筠,他讲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他喜欢聂筠什么。
      他只知道聂筠在他心里,比那些人都重要。
      十年前,他可以不管从病房里精神恍惚跑出去的陆京墨,先去查看跌坐在地上的聂筠的情况,四年前,他可以不参加纪玉楠的告别演出,优先照顾发烧的聂筠,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光里,他的心已经把聂筠放在了第一位,可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你喜欢他?”黑泽漫不经心地问道。
      南阳只是摇头:“我不清楚。”
      “你不喜欢他,还来干什么?大可以在桐城安安全全地等我的消息,何必跑过来送死?”
      “我......我就是,心疼他。”
      “为什么?”
      “我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啊!”南阳突然有些莫名的暴躁,他把杯子里的酒仰头喝干,用手背摸了摸嘴唇:“看着他......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难受。”屋里没有开灯,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脸上,也没能褪去半分红晕。
      黑泽一瞬间僵直了,他眯起眼睛,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小声呢喃:“爱而不自知,疼而无名......吗?”
      “什么?”南阳没有听清。
      “没什么,”看到南阳转身,黑泽猝不及防地收起了视线,继而转向窗外,神情严肃了几分:“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人的经历,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报道上所言都是真的,我站在大众的视角,对这个人只有佩服。”
      醉酒的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黑泽瞥了他一眼,咬字异常加重地道:“我就是想告诉你,别像我一样,等到人死了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下半辈子都过不安生。”
      “可是他喜欢夏青冥啊,”南阳开始不老实坐着了,翘着一晃一晃地,手里还举着酒杯乱摇:“夏青冥也喜欢他吧,不然为什么会跟过来。他俩两情相悦,这次又患难见真情,聂筠对他还一往情深,还给他画画......我......”他说不下去了,开始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黑泽脸上上一秒还存在的茫然与怀念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漆黑的脸色:“你不会......这就喝高了吧。”
      “我没高,我就是难受,”南阳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伸手抢过架子上的酒壶,毫无顾忌地喝着:“我也不能和他表明,他对我又没那个心思,万一以后疏远我可怎么办啊,你说他自理能力那么差,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没我照顾他都活不过三天!”
      “你妈的......别喝了!给我!”黑泽脸色越来越差:“有人说过你酒品很差吗!”
      “你不能凶我,我是一朵失恋的小蘑菇......”
      “......”
      黑泽好不容易给他绑在床腿上,自己收拾完一地的烂摊子,还没等他开始后悔自己放进来这么个酒品差得要死的玩意儿,房间的大门又被人敲响了。
      “又是谁啊!”他没好气地嘟囔着,起身去开了门。
      夏青冥和范特列夫几乎是一起挤到门口的,他俩一人抓着黑泽一条胳膊,四只大圆眼睛盯着自己。
      “有人对赵继一行人出手了!”
      “什么!”黑泽难以置信。
      夏青冥说:“他们突然停在了M市附近的郊区,我给11指令让她靠近一点看,车上的生命特征情况很奇怪,十个人同时出现休眠的状态,只有关押聂筠房间里有两个尚能呈现活跃状态。”
      “多了一个人?”
      “对,而且他有带走聂哥的打算。”范特列夫接道。
      “去吧奚文和祁九叫醒,然后去楼下等我,东西少带,我们还回来。”黑泽平静地指挥道:“我得先把那个醉鬼抽醒。”
      “可是黑泽先生,现在还不到六点,早市才刚开始摆摊儿,这个时候我们租不到车的。”夏青冥挡住他将要关上的房门。
      “日月潭大酒店的地下车库里停了我的车,一辆全新的五菱宏光尾号NT,装七八个人没问题。”黑泽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扔给他:“去把车开到楼下,十分钟之后出发。”

      蜡烛明黄色的火苗在空中雀跃着,光时不时映照在赵继的脸上,他浑身抖得厉害,鲜血从掌心顺着手碗滴答滴答地淌下来。
      黑暗中一张深小麦色,沟壑纵横的老脸逐渐向他靠近,温柔地拔下扎在他手心里的叉子,又用沾了碘伏的纱布给他清理伤口。
      “他信研究员,你太过分了!”赵继气息越发不紊,此时他仅仅是睁眼都要凭借手心里疼痛的刺激。
      “这件事情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咱们都没事儿。”
      “你已经违反了提尔的规定......你......”
      “赵先生,”他信幽幽地道,手上地力道猝不及防加重了几分:“提尔的规定是为了防外人,这么些年我忠心耿耿地为提尔效力,可就这么一点愿望,提尔都不愿意满足我,大家都是男人,谁还没点儿哪方面的需求呢?”
      赵继咬牙道:“你他妈是不是忘了祁远山被你整出来的事儿了,要不是你起色心他也不必被强制冷冻那么久!”
      “是,是我的错,我那时候也是太年轻,又从来没见过那么极品的男人,一时没把持住过了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像你保证!我忠诚的战士啊!”他信双手叠放在胸口,一时神情近乎虔诚。
      “所以你就放心的睡吧,睡吧,明天,一切照旧就好。”
      他信轻柔地将他的伤口绑好,用手合上了他还在挣扎的眼皮,吹灭了蜡烛,打开了车门。
      待通了一会风之后,他才从鼻腔里摸出两个软胶状的东西,扔进车内的火盆里,烧了。
      他合上了车门,从里面落了锁,而后转身一步步走上了上层的房间。
      “哟,还醒着呢,这白龙的身体素质就是比普通人要强啊。”
      他信推开屋门,寒风携卷着雪花浩浩荡荡透过被敲碎的玻璃窗,穿堂而过,吹着他打了个哆嗦。
      正对着屋门的窗口旁,聂筠正靠着车窗冷冷地盯着他看,看似平静的表象被一起一伏的胸膛残忍的戳穿,他信就这样微笑着看他,三角眼中透露着痴迷与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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