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窗——长夜灯》哲学少年

36、36

　　枯黄的梧桐树叶伴着秋风簌簌下落，顾玲玲用力抻着脖子，使劲往窗外伸，南东然抱着大茶缸站在她身后，看她婀娜的身姿眨了眨眼睛：“玲玲，你干嘛呢？”
　　“看我儿子呢。”
　　“你儿子又不是壁虎，还能贴墙上？”
　　“不是，”顾玲玲转过身子，一脸忧虑道：“他好像去老聂家了，都进去半个多小时了。”
　　“他上老聂家干嘛去啊？他有钥匙吗？”
　　“我刚刚进来给他换床单，就看到聂筠那屋子的窗户上有人，这些天不是总有关于他的谣言吗，我就以为是那种专门挖别人隐私的记者，结果看那背影倒有点像我儿子，而且我还在楼下看到了一个挺熟悉的小孩，好像是南阳以前的同学，高中时候常来家里和他一块学习的那个。”
　　“他没事跑......”
　　“嘘，出来了出来了。”顾玲玲把南东然往外推：“你先出去，我和我儿子单独聊一会儿。”
　　南东然捂着茶缸不让里面的水洒出来，不明所以地就被顾玲玲给轰了出来。
　　没一会儿南阳的脸就出现在窗子以外，他猝不及防地和满脸笑意的顾玲玲四目相对，差点手滑掉下去。
　　“顾玲玲，你吓死我了！”
　　“你自己好好的大门不走你爬什么窗户啊！”顾玲玲伸手拽了他一把，用审问的目光把他从头到家打量了一遍：“你去我二儿子家干嘛去了？”
　　“我......”南阳不自然的红了脸：“我就去看看，怀念小时候了不行啊？”
　　“你和妈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聂筠？”顾玲玲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放心，你妈我是个开明的老太太，这都什么年代了，对吧？”
　　“我......”南阳垂下头。
　　如果顾玲玲在昨天问他这句话，他一定想也不想回到“我喜欢他干嘛！”
　　但是现在，他说不出来。
　　早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聂筠的不告而别，还有和陆京墨的重逢，不到24小时内发生的一切，让他原本井井有条的脑子被搅得一团糟。
　　他喜欢聂筠吗？他自己也想知道。
　　他悻悻道：“我不清楚......”
　　顾玲玲似乎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只是把床单上的褶子扯得平整了些，拉着南阳坐下，她望了望天花板，眼里忽而就染上了几分柔情。
　　“我刚认识你爸的时候，他是邋里邋遢的，每天只热衷于摆弄实验室里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被各大医院拒绝没有工作，没有钱，还是个一点儿都不懂浪漫的钢铁直男，而且永远踩着我的雷区讲话，当时我觉得老聂能和他心平气和地相处十多年真的是，神人。我那时从来没想过我会嫁给他。”顾玲玲拄着下巴开始回忆，脸上泛起了一丝属于小女生的甜蜜：“那一年，是共感人捕猎计划的终结，我们作为文字工作者，也在想方设法的为共感人发声，但是那些科学家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共感人作为武器在人类未来的建树要比他们单单作为人的价值大的多，你都想象不到你爸爸当年有多帅。”
　　“有多帅？”南阳笑笑。
　　“当年那次峰会在正好在桐城举行，你爸提着一根棍子单枪匹马地闯了进去，当年我还是个实习记者，看他进来我都傻眼了，然后他就把那根棍子敲到了最老的那个教授面前，摘掉眼镜扔到一边，瞪着那个老教授吼‘迄今为止，我仍然热爱科学，但这并不代表我认为，我所热爱的科学应当泯灭我的人性’”顾玲玲板着脸，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是不是有很多人给他鼓掌？”
　　顾玲玲双眼黯了下去：“没有，他一点也不潇洒地被打出去了，但是他的这一席话还是被我想办法宣传了出去。也就是那一刻，我知道我无可救药地爱上这个男人了，他被打出去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有人笑他滑稽，跳梁小丑，有人骂他不堪，自以为是，有人赞叹他英勇无畏，我什么都没说，全场只有我一个人在哭，因为只有我感受的到，镜头里那个乱七八糟的男人有多么的歇斯底里，有多么的悲伤。”
　　顾玲玲叹了口气，抓着南阳的手揉了揉：“南阳，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有一颗细腻的心，你妈我当时的心情你可能这辈子都理解不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情绪会随着他的一块变化，会下意识地欢喜他的欢喜，悲伤他的悲伤。这些年你总说我不管你的感情问题，你都27了，还没个稳定的对象，你说我这个当妈的能不着急吗？但是我不想逼你，我想让你自己去找你真正爱的人，不是他各方面都符合恋人的标准，我应该喜欢他，而是就算他一身的缺点，可我他妈就是稀罕！倒时候你才会知道和他在一起，就算这面对面发呆都幸福得要死。”
　　顾玲玲在南阳似懂非懂的眼神里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南阳的肩膀：“傻儿子啊，我的傻儿子啊。”而后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人生，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开了一个缝，入眼首先便是地板上的一小片茶水渍，顾玲玲笑了起来，拥有岁月痕迹的眉眼，笑起来却温柔得不减当年。
　　顾玲玲刚出去没多久，抱着大茶缸的南东然又进来了。
　　“你妈和你说的话，你理解不了就理解不了吧，你那个木头脑袋也是随我，”南东然吹了吹茶缸里冒出来的热气：“我和你妈的事儿，你妈也跟你讲的差不多了，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可能有点疯狂，但是足够震撼。”
　　“......”
　　“我当年在研究所的时候，实验体是个破坏力很强的女人，当时我是组长，和副组长的试验方案不同，有一天他就带着和他关系好的实验员，想要加强对这个实验体的刺激，他们希望得到超过我的成就，然后把我踢出去。结果药量过大，实验体疯了，杀了当场所有的实验员。”南东然顿了顿：“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醒了，缩在角落里面发抖，她的恋人正拿着匕首，割断了所有没断气的人的大动脉。”
　　“确实，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攻击力虽然厉害，但是向一击毙命这种精准的活很难得做到，尤其是场内还有那么多人，趴地上装死就能逃过一劫......”
　　“打住打住打住！我没让你给我分析这些玩意！”南东然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呛出来，他这木头儿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他瞪了南阳一眼，把茶缸放到南阳的书桌上，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当时她的恋人说了一句话，‘地狱，我陪你下’那时候我也刚二十多岁，比起些许的感动，更多的是认为疯狂，可是现在想想，爱到了极致，不就是疯狂吗？”
　　“爸，那后来那个他俩，怎么样了？”
　　南东然叹了口气，摇摇头：“那个实验体死掉了，长箭贯穿了她的咽喉，被钉在了墙壁上，她那天还穿着她恋人买给她的新裙子......”
　　“那她恋人呢？”
　　“疯了，彻底疯了，他取下了她的大脑，非要重塑出另一个她，谁劝都不听。”
　　“重塑自己的恋人？能做到吗？”
　　“理论上可行，在脑死亡之前冷冻起来，然后利用克隆技术塑造一个躯壳，发育到一定年龄的时候进行脑移植。”南东然皱了皱眉：“但是，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踹开，同时还飞进来一只粉红色的棉拖鞋，顾玲玲满脸怒气地单脚蹦了进来，穿上那只飞出去的拖鞋跑过来拧南东然的耳朵：“我让你从男人的角度给你儿子开开爱情的窍，你给他灌输些什么玩意呢！你还嫌他脑子不够木是吧！”
　　“错了错了错了！”南东然连连告饶：“儿子，爸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哎操，好像也总结不出来啥......你自己悟去吧！玲玲，疼，真的疼......”
　　南阳：“......”
　　不省心的爹妈走后，南阳立刻从床上弹了下来，抓了几张卷子翻到背面开始在写写画画。
　　南东然所说的故事，再结合他从祁岚那里得知的讯息，不难联想到那两个男女主角是谁。
　　如果说黑泽优也就是他的导师尤也，二十多年前是南东然的助理，给提尔通风报信的人，还是南东然故事里那个疯掉的恋人。
　　太乱了......
　　还有他的一系列行为，都太诡异了，如果能他从做突破口，或许会得到些什么也不一定。
　　他条件反射地就想给原野打电话，还没等他翻出通讯录，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过来，南阳心里一惊，接通了那个陌生电话。
　　“南哥，我是斯基，你现在方便出来和我见一面吗？我查到了一点东西，提尔派来的那几个雇佣兵这些天在桐城一直藏匿在一个大学教授的实验室里，这个教授好像是你的导师。”
　　“你现在在哪？”
　　“我在......聂哥的公寓里。”
　　“好，我马上到，”南阳转动了门把的手突然停住了：“对了斯基，你帮我查一下，这个教授最近的动向，就是有没有外出打算什么的？”
　　“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事情，他买了去M市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