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共生》白夜苍茫

32、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正文完）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我到哪儿都得靠你们。”一个只有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树干的男人面带感激地对抬着他移动的两个人说。
　　“害，咱都是一起苟活下来的，没遇上神女之前……”
　　“嘘——什么年代了，可不能说这种封建迷信的话，马上到救助中心了，让人听见万一把咱们再轰出去就完了。”另一个抬着树人的男人谨慎地打断了他。
　　“完什么完，这几年咱们不都好好的活下来了吗！自打被救到神降，虽说生活不方便，但咱们一直健健康康的，也没有那什么，超载……”
　　“过载！”
　　“哦对，也没有那什么过载嘛。老古啊，你也别觉得麻烦我们，当年要不是你这树刚好长到我俩中间来给我们掘开，我俩多半已经一通瞎打互相消灭了。”
　　闲聊间，三人已经到了门口，上面挂着新制的牌子“共生体分离志愿者报名处暨灾后幸存者救助中心”，超长命名习惯和这个加高型四合院其他部门的牌子如出一辙。
　　一个头发半白但看上去颇为硬朗的中年男子在“报名处”的台子后面接待他们。
　　一系列关于共生体分离的风险和可能后果告知后，中年男子似是不经意间问起：“小伙子啊，你这个情况确实挺影响生活，不过你能过来，也是勇气可嘉，为科学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啊。你们三个是以前被‘神降’组织救助的？”
　　“嘿！老张你还不让我说，你看看人家，机关的官方人士，不也正常提咱们神降的事嘛！”
　　“我那是让你小心。”
　　“哈哈哈年轻人嘛，就是要胆大心细，你们都挺好，挺好。”中年男子看着也没比这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大多少，却一副饱经风霜的口吻，三人对机构里的官方人员满心敬畏，也不觉得他这么说有什么问题。
　　“你们是不是见过咱们当时那两个小军官来着？”
　　“您说的是那两位一起来的小帅哥吧，我们印象可深了！人家真是有能耐，那嗖嗖嗖的一堆枝子，一开始还吓我们一跳，结果不出两天，整个神降都让他俩给拾掇得推陈出新……”
　　“……是焕然一新。”
　　“哦哦焕然一新！长得还一个赛一个精神，我当时就说这哪能是一般人呢！看吧，咱官方的人，就是不一样！”
　　“行了行了你可闭嘴吧，老古还等着报名呢，万一这真能成功分离，老古也算是要重获新生了。”
　　中年男人微笑着听这俩人天上地下地胡夸，思绪却飘远了。
　　温悬、秦砚，是陈年从训练营亲自挑出来的好苗子，这俩人都是孤儿院出来的，陈年也就几乎是把他们当自己孩子一样。
　　还有那个看着懒散，实际上判断力执行力都一流的沈倾江……

　　三年前，对温悬的营救行动展开时，陈年还处于李建章和一号院的软禁控制之下，以特殊渠道得知他们要利用Z42和温悬的事故处理掉沈倾江，然后强行捕获被沈倾江私藏起来的贝塔七十五号实验体，研究共生体物理分离。
　　随后，秦砚失踪，一号院本来怀疑是荆棘小队搞的事，没想到一查之下发现，秦砚是真的不见了。兵荒马乱之间，沈倾江进入Z42废墟坑洞，该地区发生了大规模信号干扰和线路夺取，后来查明是荆棘小队谢子文擅自行动，试图干涉营救任务，但后续的大规模爆炸事件导致整片区域的监控失效，四天后才从外围修复。
　　谢子文复命，主动承认自己私自怂恿队友梁宵、何桢进行营救行动，不应以个人情绪影响任务，此事在茫茫多的混乱中实在不值一提，最终以降薪处分三人告终。
　　而据这三人汇报，以及现场周边的勘察，结果显示在Z42所在区域发生了大规模不明原因的爆炸，三人在赶到途中被爆炸阻拦，未能真正实施救援，而先前进入坑洞的沈倾江在爆炸后的坑洞中有少量DNA残留，在三个月后才进行的勘测中暂定失踪，但大多数人已经相信沈倾江牺牲了。
　　至于温悬，更是几乎没有生存可能。
　　贝塔七十五号，谢卿辰，在沈倾江出任务当天失踪，据他曾经的经纪人称，谢卿辰联系她与公司的解约事宜，并表示要去华通大厦，即曾经在Z42顶上的办公楼，封锁区寻人，鉴于该封锁区当天的爆炸事件，初步推测谢卿辰已遇难。
　　值得庆幸的是，谢卿辰离开前使用沈倾江给他的采样器留下了足够大量的血液样本。

　　营救行动失败的半年后，链元素反应研究所的主机被劫持，其中被植入了一套人们闻所未闻的能量聚集装置，劫持者要求将该装置建设在Z42遗址并永久封装。
　　在无数反对的声音中，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站了出来：“我们渐渐推测出，这场灾难的来源是我们发现的超级能源‘链元素’，却一直没有解构出链元素到底是什么。在你们争论和愤怒之前，我们或许该看看这位神秘入侵者的留言。”
　　原来，在庞大的装置文件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文档，里面，是以另一个宇宙中的集合意志口吻，叙述的整个事件。
　　“在无数联结点的另一端，有无数发展中的智慧文明，那其中又有无数探索到能量冲击的手段。高维宇宙的跌落是一比无穷大的偶然，但也是在永续的时空里将要发生的必然。而这一切亦非终点，我们的‘生命’无穷无尽，至少‘我’无需对人类感到憎恶或乞求，我们的宇宙本就周而复始。”
　　“不过我与人类共存了你们的几十年，身为黑暗森林之外的生命，我乐意将知识分享，如果你们接受，或许可以将空间碎片带来的能量灾难从几十亿年的尺度，缩减到几千万年。这是我结合人类技术水平得到的最佳答案了。”

　　于是，三年后，Z42和那个莫名其妙的装置被无限期封存，一号院一直以来的生命科学研究在神秘人对研究所的入侵后被曝光叫停，陈年获释，李建章下台整顿，二号院取代一号院暂代灾后重建职能。
　　共生体分离研究仍在临床试验阶段，被秘密使用的“反链元素对冲能量防护罩”技术从一号院转移到二号院，其技术要求之严苛和耗损材料之昂贵，使得这种避免基因融合的技术依旧是钱权控制下的产物。幸而在第一波能量爆发后，幸存者再度发生过载或共生的情况锐减，人们生活渐趋稳定，带着各种奇怪共生体的人类慢慢构成了一个新社会。

　　“垒子哥，你真不去试试分离啊？”狼牙小队结束了一天的巡逻安置，林一然在上铺抻头问张垒。
　　“咱可不是怕啊，主要我觉着这狗鼻子还挺好使，哪儿有什么人都给闻出来了，而且大黑平时也听我话，我俩还能凑个伴儿。哦对，遛大黑这回还不用牵绳了，我遛我自个儿哈哈哈。”
　　万青洗完澡回来正听到这句“我遛我自己”，噗嗤笑了：“可以啊垒子，你这万一以后谈恋爱了，还自带个狗，合适吗。”
　　“你可憋提了，那次去和隔壁女兵联谊，那一个个的，看着貌美如花，都刚的很，我说话不过脑子差点被她们手撕咯。”
　　“呵！虚伪！我看见垒子哥和小筝姐眉来眼去开心着呢！”林一然无情戳穿。
　　“哎，她不一样啊！又有气魄又有能力，年纪轻轻都带队过了那么多S级任务了，而且筝筝一直都可稀罕大黑，一点都不嫌弃咱。”
　　“有气魄有能力，跟你刚说的能打不还是一个效果吗！队长你说垒子哥这恋爱滤镜厚不厚。”
　　插科打诨间门响了，林一然想去开门奈何人在上铺，万青顺手把门打开，果不其然是谢子文。
　　“避什么避，就你和谢子文两个小孩样，能避过谁啊。”
　　谢子文在门边朝万青露出一个乖巧.jpg，两只柔软的兔耳朵呼扇呼扇的晃，然后冲林一然狂招手：“来来来，例行搭把手~万队你们要来吗？”
　　万青抿了下唇，随即有点感慨地笑了：“那就带带我们吧，确实太久不见了。”

　　谢子文和林一然带路，万青拎着茫然的张垒，何桢欢欣雀跃地扛着他小山一般的猫狗混合物——现在他已经没法使用“抱”这个姿势把这座山举起来了——最后还追着一个没表情的梁宵。
　　一行人绕开了几十个监控和被无情堵上的监听设备，到了一个小房间。
　　“一然走起！”
　　谢子文自己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拉着林一然一起建立了安全级别甚至超过了某些小指挥部的防追踪通道，黑过一串系统，最后——
　　就为了开个视频。

　　就为了这个视频，两个小队残存的人马悉数到齐，聚在这个看似破旧实则暗藏乾坤的小屋。
　　视频那端倒是很快就接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投影上。

　　温悬看着多出来的万青和张垒，笑了一下：“万队、垒子哥，好久不见。我们这个活动是不是特别像违法犯罪的小团伙。”
　　张垒惊讶到眼睛都快瞪出来，刚要说话，想起自己的嗓门，于是赶紧大手一捂，按住了自己。
　　万青倒是早有预料的样子，不过三年来，真的亲眼看到温悬还活着，确实令人发自内心的喜悦。
　　“活着就好。”
　　何桢带着他的猫狗开始和温悬唠家常，温悬表示我劝你少喂点，不然小老弟迟早要被厨房盯上那身膘。谢子文和林一然一边忙着敲程序，一边见缝插针地问这问那，这个月过的好不好啊，那狗比沈倾江欺负你的话你不要手下留情啊，林一然贼心不死地试图让温悬召唤出大美人来给他康康。
　　“一然，你再这样我觉得我可能按不住沈倾江的大刀了。”
　　“啊？你们这一天天的凑一起说我坏话可真是够可以的。”沈倾江真的扛着把巨大的杀猪刀走过来，吓得林一然瞬间远离屏幕。
　　“嘿，你和那个小白兔怎么成天惦记我的人，我知道卿辰长得好看，毕竟我们启动资金还是他当大明星赚的呢。”
　　林一然暴风委屈：“你也知道他是大明星，我可是谢卿辰的死忠粉，现在他被你们藏起来了，我看也看不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明明就在隔壁屋！让我们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隐约看到后边屋门一开一合走出来个人。
　　“沈倾江……我觉得恩人他可能也并不想看到你举着刀在他身后的。”
　　“小谢说的对，请你不要带着你的劳动工具满地乱跑，虽然你现在就算砍掉我的头我也死不了，但是身为曾经的人类，我还是会觉得这场景有点让我想反击。”

　　通讯在林一然对谢卿辰的快乐舔屏中结束，谢卿辰笑自己的小粉丝怎么那么像只小奶狗，有点可爱，沈倾江实在不能忍，把刀一丢，抱着谢卿辰就走，温悬被两碗狗粮砸脸，无奈地笑笑，双手灵巧地迅速敲了几段程序，把通讯系统严严实实地锁好收起。
　　他有一个小小的花圃，就在他的床边，里面是一朵经年不败的白蔷薇。
　　白蔷薇曾经只占据了花圃的小小一方角落，他缓慢地生长，另一个人耐心地等待。
　　某一天，温悬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从床上滚下来，掉到了花圃里，可他身上没沾到一丁点泥土，而是在一夜间铺开的蔷薇藤蔓上。那一夜的蔷薇藤像是个怀抱，温悬睡着时眼角还红着。
　　自那之后，温悬就没有再回到过原本的床上。

　　走到卧室的温悬愣住了，花圃中空无一物。
　　不等他感到惊慌失措，暌违已久的淡雅气息从身后笼罩了他。
　　和白蔷薇清淡的香气又不太一样，混合了那个人本身的，另温悬着迷的书卷木香。
　　“本来没想要吓到你的，只是太久没见，一见面就不穿衣服的话，进展太快了点。”男人从温悬身后贴近，有力的手揽住他的腰，带着温存笑意的湿热气息打在温悬耳根，他不自觉地缩了下，倒更往男人怀里靠了些。
　　“好乖啊，我的小队长。”男人的声音可能是太久没说过话，带着些许的哑，比正常的时候还要低。像是忍耐了太久，男人说话间夹杂着得偿所愿的叹息，轻轻地吻温悬的耳尖，看着怀里的青年从锁骨到脸颊全都染上红晕。
　　“你太慢了……”温悬甚至不敢回头看秦砚一眼，生怕一切都是自己白日做梦魔怔了，掐了自己一把，有点疼。秦砚这种总是很君子的家伙，撩起人来怎么这么……这么让人腿软。
　　“嗯…对不起，我想以一个完整的人形态见你，所以为了积蓄能量，让你等了这么久。”秦砚把温悬转过来，为他呆掉的小队长擦擦眼角，满心怜爱地在那饱含控诉的明亮双眼落下很多个吻。
　　“你知道吗，每晚把你拥在怀里入睡，听着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却没法真正抱住你，亲吻你，占有你，那有多难熬。”
　　温悬越听越不对，顿时瞪大了眼睛瞅着这个一本正经要开车的家伙。
　　秦砚从温悬的箱底翻出来温悬这些年一直准备好的，秦砚尺码的衣服，穿的很匆忙，衬衣扣子都没来得及系完，温悬就回来了。
　　此时那胸肌腹肌摆在温悬眼前，使得秦砚愈发像是个居心不良的斯文败类，偏偏这个人气质又温润干净得不行，温悬脑子里的小恶魔快乐地叫嚣着好想被秦砚这样那样什么都好，被温悬的理智一巴掌拍死在罪恶的摇篮里。
　　“你脑子里那个集合意志二号肯定没跟你说过，他成天跟我脑子里这个三号聊文明发展宇宙循环，而我们两个却搭不上线。”
　　温悬惊了，自从给研究所发完文件后，自己脑子里那位住户就再没出现过，没想到是背着自己跟同类玩去了。
　　“？？？太过分了，怎么都不带我的。”

　　“不过，幸好有他们，我才能再见到你。”
　　“秦砚，你拿自己冒险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温悬反身一个擒拿把无心抵抗的秦砚按到床上，秦砚只是纵容地一直看着他，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一探身从温悬那里偷了个吻，笑得冰消雪霁。
　　“乐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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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坚持费脑看到这里的小伙伴，真的感谢了！这篇构思很久想要表达的东西有点点晦涩，加上自己笔力不逮，大家都被劝退了呢（笑）总之是一种由于根本无法对高级文明造成威胁而产生的，反黑暗森林的文明间关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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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蹭一个更新，小绿又要无限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