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诳欺 ...
-
被褥都抖散开，巾帕枕头掉了一地，还是什么也没有。
蒙晗珧瘫坐在桌前，看着凌乱的屋子，脑中一片空白。
里衣是在湖州时伶昭央人做的，衣料做工都极好，香袋放在里面是绝不会无故掉出来的。昨夜临睡前明明也是摸过的，如果不是半夜丢在屋子里，那就只可能是在市集上被当做值钱的事物偷了去。可是他们一行人武功俱都不弱，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神物，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还是找不到？丢在路上了吧。”濯华把窗子支起来，随口道。
蒙晗珧瞥他一眼，刚才要不是怕玉蝶儿又有话说，才不会搭理他。心内犹有气未消，语气难免蛮横一些：“我要是知道掉在哪里不就不找了！”
说完又突然反应过来，看看濯华神色如常，试探问道：“你知道我丢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濯华失笑，“看你急三忙四一跑回来就翻箱倒柜的找，肯定是丢了要紧的事物呗。”
蒙晗珧一屁股坐下，没精打采：“哦……那，你见过一个香袋么？紫色的，上面缀着根很长的金带子？“
“见过啊，在湖州余家，你掉进在沉鱼池里，那香袋就落在一边。”
说起此事，蒙晗珧就想起濯华害他下水，那股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然而转念一想，濯华虽害过他，却更是帮过他，若要算帐的话，这一笔糊涂账，可实在是算不清啊。
“你不问问你师叔去哪了？”
浑身一僵，强压的酸涩都泛上来了：“好不容易来临安一次，肯定是好好玩去了。”
“你倒是想开了啊。”濯华俯身下来，帮着蒙晗珧收拾被褥。
“想开了怎样，想不开又怎样。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爹娘每次拌嘴，都是我娘叉起腰来，手指头指着我爹的鼻子，然后我爹在一边傻笑。那会儿，觉得夫妻二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一辈子，难道不会腻烦么，嬉笑怒骂的一生，到底有什么乐子。后来，见到龙门镖局的鲁大朝杀妻，又见过余敬恩暗害结发妻，好多原先明白的事情，突然又糊涂起来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真是……”
濯华本来还是笑眯眯的，一听这话登时脸都耷拉下来：“跟我说怎么了，那你想跟谁说？你师叔？他光顾着在茶铺子里和玉蝶儿亲亲我我，哪里还记得你？！”
老人家讲，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濯华刚发完无名火，看着蒙晗珧凝怒的脸色就后悔了，无奈他张嘴半晌，一句抱歉也说不出口。
蒙晗珧看见他憋一句道歉憋的脸都红了，反而笑出来：几月前，两人初识时，自己用一颗金豆子打穿了他左肩，那时候，自己也是一句道歉死活说不出口呢。
“好像，我们很少能和和气气在一起说会儿话呢。”
“呵，真的是呢。”濯华也笑起来，桃花目微弯，眸光如春水般的勾人。
蒙晗珧心儿咚咚直跳，脑中发晕，只知道盯着那双渐浓的黑眸，越陷越深，再挣扎竟也爬不起来。
白如墨一进门，就看见屋子里乱七八糟，中间站着傻傻对望的两人。
“两位先回来了？莫公子呢？”
“啊？哦……”蒙晗珧晃过神来，莫名其妙满脸通红，轻咳几声，“师叔还没回来。”
白如墨细瞟二人神色，撩起衣袍坐在凳上，也不嫌弃壶中凉茶如冰，自斟自饮的恬适自然，浑不像置于杂乱屋中，倒好像是坐于一片春日竹林，清风徐徐，影随风动。
“听说，濯华公子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茶碗轻搁在桌上，丁点响声也没有。
“医道精深似海，濯华只不过略知一二。”把那柄小木扇从袖中取出，寒冬腊月里依然呼扇呼扇的起劲儿。
“阁下和蒙公子不同，他们是叔侄情深，而你与莫公子相识也不过数月而已吧。”
“白大人，数月之交足可令濯某辨明是否要真心以待。”
蒙晗珧吊起来的心又放回去，只觉得暖暖的，濯华那张嬉笑着的脸看起来也温柔许多。
“当然，莫公子一表人才，确实值得各位以诚相待。只是，那位玉公子……”
“玉蝶儿？”蒙晗珧笑道，“白大人风姿俊秀，还请千万小心他，江湖上传言最多的采花贼，就是他了。”
“哦？”白如墨也笑，却不沾一点尘世俗色，“倒是看不出来呢，玉公子比之一般女子，也要更秀美些。”
三人俱笑。白如墨不说所为何事，蒙濯二人也装傻不问，两方都极有耐性，客套半晌也都是废话，索性还是散了，各干各的去了。
……………………………………………………………………………………………………………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蒙晗珧低着头在方才走过的路上来回看，可是连那香袋的影子也没有，一时间全身力气都流走了，瘫软在一家店铺门前。
会到哪儿去了呢？谁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从自己身上掏走这么大一个物件？
到处都找遍了，若还是找不到，就只有等着朱谨来向她求助了。
或者，跟着白如墨！
虽然那日香气传来时，身前有数十位人站着，可是蒙晗珧偏偏觉得，应当就是他。没有缘由，只是这样感觉。
“白如墨……白如墨……”轻念这名字，眼前就浮现出一副清淡的面容来，眼神似冰又似火，一如他名字般复杂难言。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蒙晗珧抬头，一人金冠束额玄袍裹身从身后店铺里出来，怀里还拥着个被白狐披风包紧的娇小美人。
“……王爷。”蒙晗珧一见他就头皮发麻，五脏六腑都恨不得奔出来逃命去。
“哦？你知道我是谁了？”亦巽呵呵笑，轻拍那女子肩头，把她赶回车里去。
“金冠纹蛟玄袍缀夔，鱼儿知书懂礼，万万不会冒犯王爷的。”不待蒙晗珧说话，身后就传来一人语声。
“师叔！”
武莫崖轻抚他额角，示意他无须紧张，又拉着玉蝶儿，点头为礼：“莫崖见过洛平王爷。”
玉蝶儿一双眼睛不够看，啧啧有声，把武莫崖拉到身边和亦巽站在一起，指着二人对蒙晗珧说：“你师叔是不是比他白一些？嗯，不过他尾毛更好看一点……哎，你看看，我让你多吃两块糖醋小排你就是不听，比他瘦吧。”说完捏了捏武莫崖下巴，示意其他人自己没有说错，他娘子太瘦了没肉。
“你！别闹了。”把玉蝶儿双手锁在自己掌中，又把人拉到身后，不去看那嬉皮笑脸的痞子相。
“让王爷见笑了。”
“无事无事，这位公子生性跳脱，倒是率性喜人。”亦巽似是混不在意，慢慢向自己车驾走去。
“王爷，真是多年未见呢。”武莫崖似是下定决心以退为进，谁知亦巽却不接招。
“是么，一别多年，本王倒是忘性大了呢。各位，本王还有事，还行一步了。”说完直直走远，一副泾渭分明的样子。
武莫崖眼看着亦巽走远，喃喃自语：“事情不太对，为什么他态度如此平静呢？难道不是他叫我来的？”
玉蝶儿一双贼手搭上武莫崖腰：“我看，他恐怕也是被人当棋子用了。唉，顶出尖的大美人儿，心机却是深沉呢。”
“你是说？”蒙晗珧猛地醒悟，“是白……”
“唉唉唉，我可什么也没说啊，都是你自己猜的，免得要是有错了你还怪我。”
蒙晗珧心中更是一沉，若真是那白如墨的计策，事情就更加难缠了。师叔的安危，天机卷的踪迹，处处都紧系在他身上，倒更是让人费神了。
“鱼儿，你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又出来了？”
“哦，我，我丢了件东西。”
“嗯？来来来，小美人儿，快说说，是不是哪家姑娘给的定情信物？”
蒙晗珧怒瞪玉蝶儿一眼，却瞟见那双贼手在师叔腰间越来越放肆，而师叔却无不豫神色。心中一凉，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是个香袋。”
“紫色的那个？”
蒙晗珧猛扑上前一把抓住玉蝶儿的襟口：“你见过？！在哪？！”
“勒死我了勒死我了！”玉蝶儿撒泼大叫，蒙晗珧无法，只得松手。
“这才对么。有话就要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做甚？哎哎哎，别瞪我，我说不就是了。今儿早间，我看见濯华拿着一个紫色香袋来着。”
蒙晗珧如遭雷击，心底里泛上来一股忍不住的恶心，又痛又气，却不知是痛多些，还是气多些。
扔下暧昧的贴在一起被路人指指点点的武玉二人，全力施展轻功，跌跌撞撞向白府奔去。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诳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