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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满月 ...

  •   初七这天一早,从官道上奔来的马,在渡口排队停稳的船,都是一个接一个的,如此大半个洛阳城都知道了,锦松鱼庄的小公子今儿个满月。

      蒙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黄河边,真正的河里生河里长,老祖宗们本来是做渔家的营生,浪里走活计,打到了鱼就有饭吃,到蒙重老爷爷那辈儿,家里的娃娃生下来都能游水。

      这老爷爷是个精明人,知道一辈子打鱼为生最多只能糊口,再辛劳也过不上个好日子,想过得好就的找个更来钱的法子。
      老爷子年轻时是十里闻名的浪里白条,水性好的鱼都比不过,黄河上行船哪里水急哪里水缓,哪里有蟊匪哪里又安全摸得那叫一个门清,也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学过两手功夫,大着胆子开了这保水镖的买卖。

      陆地上走买卖找镖师很常见,水上找镖师就没听说过了。这不是因为没生意,而是因为水上跑镖不光要好武艺,还要有好水性懂河道十里八乡的情况摸得通透。而这蒙老老爷子就是黄河洛阳段保水镖的不二人选。
      老爷子肯吃苦,为人又实在,渐渐的在这段河面上出了名,找他保水镖的商户多起来,这日子也就红火了。

      要说蒙重爷爷就更不得了,他看着家里日子好起来,脑瓜子滴溜溜的转,把他爹辛苦赚来的钱拿了来,在洛阳城里开了个专做鱼的小饭馆,把家里新鲜扑来的鱼拿去做,味道自然十分鲜美,又因为不用要收鱼的成本钱,价格也低得多,一时间在洛阳城大受好评,银子水似的流进家门。

      老爹儿子跑镖的跑镖,开饭馆的开饭馆,家里钱一多,就把三间小屋扒了,平地起一个大庄园,为了不忘本,特特起了个怪名字叫鱼庄,请个老秀才取锦松的名儿一压,也显得贵气了些。

      蒙重的爹走的早,老祖父对蒙重疼得不得了,打他一出生,就请了著名的武师教武艺,待蒙重大了点,就拜了“百步拳”石云昇为师,功成下山之后不说武功卓绝也是江湖上排的上的一把好手,水镖也就走的更顺了。

      这次儿子满月,蒙重攥住劲要好好办一场,江湖上的朋友都好久不见,这次定要找个由头大伙聚聚,也要让秀莲高兴一下,毕竟从秀莲进了蒙家大门就和江湖断了联系,一心在家照顾婆婆相公,也没享过个清闲。
      也真是给足了蒙重面子,离得近些能赶来的朋友们基本上都来了,师父“百步拳”石云昇更是从济南千里奔来看一眼这小徒孙,喜得蒙重一张黑脸生生只露一口大白牙。

      一进大厅里热热闹闹的办酒席,这厢二进偏房里,小鱼儿吃饱喝足正依依呀呀玩自己的脚丫子寻开心,一双黑眼珠滴溜乱转。

      从那个怪卵里出来已经一个月了,这家的奶奶爹娘丫环奶妈也都认全了,就是说不出话,一张嘴不是哭声就是咿呀的怪调,想当初我也是……也是……忘了是什么人了,不过自己一生下来就有成人的心智,现在想弄明白状况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天在卵里说话的女声再没有出现过,自己究竟是谁,要找的卷轴是什么都不清楚,可只要找到卷轴就会真相大白这点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以后不论见到什么卷轴都先拿来就对了。

      这小宝贝正一边转着心思一边玩自己肉圆般的小猪手小猪脚,一转头就看见娘亲温柔笑着的俊脸。
      “鱼儿,今天你师公也来了,等会儿见了他老人家一定要乖,知道吗?今儿宝贝鱼儿就满月了,娘的乖鱼儿呦。”
      不知道如果以前认识泼辣刁蛮的菡萏女侠的武林好汉见到她现在的慈母模样会是什么感受……

      秀莲抱着鱼儿来到大厅,一一向各位前辈朋友见礼,这边厢蒙重一见到娇妻爱子出现,喜上眉梢,加上多喝了两杯,立马站起来发表吃好喝好喝好吃好云云,长篇累牍下来正准备抱过儿子给师父献宝,却发现这小肉圆子死死盯着桌上一盘红烧黄河鲤鱼,一双大眼渐渐发红,喉间溢出哽咽声,正惊讶着,就见那粉色小唇一咧,尖亮的哭声震惊全场。

      祖母奶娘亲娘齐上阵,这孩子却怎么也哄不好,哭得肝肠寸断,一双被泪水迷蒙的大眼死死盯着那盘油光光的红烧鲤鱼,晶黑的瞳仁泛着悲凄的光,生生让人起了如丧考妣的错觉。

      石云昇不愧老江湖,在人人忙着哄孩子的时候一眼看出了玄机,端起那鲤鱼递给一旁的丫环拿走,这孩子看不到烧鱼立即停止了哭声,糊涂的眨眨眼,还搞不清楚鱼到哪去了。

      一众人等见这孩子终于止了哭声,虽不明白为什么看见烧鲤鱼就会大哭,也大大松了口气,老话说满月的日子孩子哭不吉利。

      夫妻两个抱着儿子满场敬酒,人人看着这肉乎乎的胖鱼儿都是爱不释手,恨不得咬这小东西两口嫩肉。可是这孩子每到一桌都会盯着桌上的鲤鱼哭天抢地,闹得这些江湖英雄好汉个个措手不及。
      蒙家发的是黄河财,宴席上有黄河鲤鱼是惯例,谁晓得这孩子怎么就偏偏对鲤鱼这么在意。无奈之下,十桌流水席都撤下了黄河鲤鱼,这才得了个安宁。

      从此以后,蒙家上下得了个规矩,绝不能让小少爷见到死了的熟了的黄河鲤鱼……

      满月酒一过,庄子里才算安静下来,石云昇也借着这个机会在徒弟家享几天清福。偏偏这小徒孙以满月之稚龄就能闹的鸡飞狗跳。

      这天蒙重刚做完一笔二百两的生意,心里头高兴,在洛阳城的老字号李记酱肉买了二斤猪头肉四个猪蹄子,又在真不同酒楼买了两瓶十年汾酒,优哉游哉的逛回家,准备和师父他老人家好好喝两盅。

      刚进蒙家村,同族的四叔就紧着忙着喊他:“哎呀你快回去吧,你儿子吞了一整个酸枣,呛着一口气,刚请了大夫去看……”
      话没完,蒙重已经疯跑回家。

      今天是吞了一颗枣,昨天是一小块桂花糕。这刚满月的怪娃娃不光爱吃奶,除了鱼,他倒是什么都想吃两口。
      可这没牙的小东西吃不了就硬吞,噎住几次差点出大事。家里护着防着不让他看见这些东西,他却把可怜的一点智商全用在搞东西吃上面,倒是聪明的出奇。看见有丫环小厮手里有吃的,他就依依呀呀的要人家抱,毫不介意展开美婴计,趁着大人不注意只顾抱他就啊唔一口吞下去,然后就裂开小嘴笑得极开心,他娘亲是又爱又恨对他没招没招的。

      蒙重赶回家时,大夫刚帮鱼儿把那酸枣从嘴里取出来,小脸憋得通红,大眼睛也水汪汪的晕着泪花,可那黑瞳子却跟着白胡子大夫手里那酸枣溜溜转,蒙重气得一扬手,却见儿子猛地抬头看他,倒把他吓了一跳。

      蒙重心一软,你能跟这么小的孩子计较什么,他傻大人就得护着他呀,以后这些东西是在不能让他看见了。

      蒙重伸出手去准备抱儿子过来亲亲,两手一晃就发现儿子的大眼跟着他的手动,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老酒猪头肉,再抬头气得牙咬得咯吱响,这小子小嘴张着,红色小袄的前襟上已经湿了一片,一滴晶莹的口水还挂在嘴边。

      蒙重大怒,吼:“你怎么什么都吃啊你?!”

      鱼儿被爹爹怒吼吓了一跳,小嘴咧咧,那滴口水也随着嘴角动作一动一动,然后慢慢滴下来,流到红色小袄上,亮晶晶的闪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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