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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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的人左右交谈着，新郎一进场，全场都随着安静。当新娘站在台上时，所有人都投去目光。
这样的场合，多少有些感叹。
投去的目光的人，自己俨然成了主角。
那个穿着碎花长裙披着粉色长外套的约莫二十出头的女生，露出了向往的神情，或许在幻想着自己披上婚纱，同男友步入婚礼时的浪漫情景；刚刚还在同旁边的男人斗嘴的少妇，愤怒的脸渐渐柔和起来，她想的或许是自己也曾那样幸福过，而如今物是人非，随之而来的是叹息与不安。
那么我呢？我也陷入了幻境之中。我和她们一样，都成了红毯上的那人，在目光的中心，身旁是他，眼里是他，手牵的也是他……
多么美好的场景，我情不自禁地微笑着。
只是，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一惊，先是愤怒地看他，怪他惊了自己的梦。失落感涌上心头，原来是假的。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明白少女看的是将来，妇女看的是过去，而我看的是“如果”。
除去少女的向往，此外两人的，不过是心酸。
这样虚无缥缈的事。鲁迅先生若是写失念日记，恐怕通篇都是如果。当然，鲁迅先生不会写。儿女情长，在那个时代前，在家国情怀前，实在是太小太脆弱了。
“看见姐姐结婚，你有没有一丢丢地想结婚的想法呢？”
“那你去葬礼时会有想死的想法吗？”
这是婚礼前夜，翻来覆去时想出来应对人的对策。
“我甚至偷偷去厕所对着镜子，练自己怼人的笑容呢！”说毕，我大笑起来。
“结果发现没用到，对吧？”班长笑道。
“对对对”。我拼命地点头。“其实吧，很多事还是自己多想，人家根本没空管自己。”
“你就是爱想太多。”她不以为然，“你跟他真完了？”
“唔，是吧”，我点点头，调侃道“周董说得没错，爱情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溜烟就跑了”。
“都定下来了。你爸妈也不反对？”
“那能怎么办，难不成绑着人家跟我拜堂？”我反问，“说到底，是我错得多。但也没办法，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一说到这话题，我就忍不住自责。去想，如果不是自己，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打住，不要再说这破坏心情的琐事了。”所幸，班长及时止住，把我拉回现实。
快吃完饭时，班长突然严肃地叫住我：“小夭？”
“嗯？”我望着她一本正经地脸，“怎么了？”
“有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只要跟他没关就好。关于他的，好的坏的都别告诉我，我没这胆。”想起他俩还算熟，我郑重其事地摆摆手。
“我要出国了。”
哐当一声，我愣住了。刚从锅里夹起的虾仁直直地掉回锅里，我呆呆地看着它随着沸腾的汤底打转。
“我要出国了。”这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转来转去。
“喔，她要走了。”我在心里想。似乎能明白林睿的震惊了。
失落向我涌来，我只一昧地望着她的眼睛。
没有一丁点儿开玩笑的痕迹。
但转念一想，做朋友的，能陪自己走一段路，已是万幸，早该烧香拜佛感谢天感谢地。再有更多的渴望，那就是越界了。怎能有再多要求？
现在通讯方便，总不至于失去联系。
“那不是很好的事吗？”我僵笑道。
“唔，只是不能随时call你了。”
沉默了一会儿。
我站起来给她倒满酒，拿起酒杯，站起来：“恭喜哈，苟富贵，勿相忘！”
恍惚间觉得，那天如果不曾和她交谈，我还不会写下那话？而如今她竟要走，实在是愤怒。尽管理智告诉我，这事与班长没有半丁点儿的关系，但我仍然心生埋怨。
无论对与错，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连上帝也没办法改变。还错怪谁？世上最蠢的人便是事后只懂抱怨。
竟还把错怪到别人身上？我在失落与内疚之间徘徊。
我不太想说话。
“今晚，我送你回去。”饭后，班长说。
“还早着呢，怎么，你想当我的护花使者？”我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她，笑着摇摇头，半带愤怒半开玩笑道，“你还不够格。”
班长用力推了一下我，翻了个白眼：“有人送就不错了，还挑人。”
“既然要走的，就不必在乎旁人的感受。失落和伤感都是必有的，难道你又会因为我难受而留下来？万事我都能跨过去的，你尽管地区。”莫名的赌气涌上心口。
又想，她都要走了，干嘛还赌气？多不值得。
“你错了，我不是在乎你的感受，而是需要你，想同你走走。”
“毕竟机会也不多了喔”，我看向她，“总是你送我，这次换我来送你吧。”
她望着我。
我眨眨眼睛微笑。
她点点头。
“国外的环境，相对宽松，你也许不会那么压抑，但生活总是不易的。无论怎样，都好好地过。我虽多有不舍，但相比你在此受冷眼，我总希望你能开心点，更开心一点儿。”
“嗯。”她点点头。
“宋先生呢？他知道了吧。”
“我们一起出国。就是他要到那边深造，点醒了我。”
“喔？”我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
“只是朋友，异国他乡还能有个照应。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会向你汇报的，可以吧？”
我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随后，我们相视一笑。
这一刻，我挺开心的。我和她，都在继续前行。
“天太冷了，今天，我就送到这儿吧。”临到小区楼下，我搓搓手，微笑着说，“最近离别有点多，受不住了，机场我就不去啦。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亲自去接机。”
她点点头，摊开双手：“抱一个？”
“好好的。”班长拍拍我的后背。
“嗯，你也是。”
我不想说再见，拥抱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离别的不舍，终于无法隐忍。我知道她会一直注视着我，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直到，就是笃定。
抬头时，那幽黑的天空使得我那不舍的心绪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换为一种因宇宙浩大而生出的渺小之感。
人一生的存在，于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想着时间还早，刚刚吃得又有点撑了，便去华农散散步。
刚进大门时，人来来往往的。越往深处走，人渐渐地少了起来。
往校医院背后的校道走，因离正门远了。人就更少了，偏僻之处，不见一人。
在这样的夜晚，我一人走在校道上。走过一个个灯，一棵棵树，一片片树叶，一个个湖，一栋栋楼。一辆辆车从身边飞跃而过。我回头一望，两旁的道路，两排的树之间，空无一人。
前路的尽头是幽深的黑，后路也是幽深的黑，我看见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偶尔走过相近的灯，平白无故地出来三个影子。
对影成三人。
我看看脚下的路，又望望天，看到云在动，地球在转。参天的大树与矮矮的影子相衬。经过小路时，冒出来一人。抬头时，过路的人偶尔一瞥，目光相碰时，不知惊了我还是他。
但这一路来，有的不过是自己。
连影子也会消失。
人应当独立自强，女生更该如此。
那夜，我做了个梦。
梦中我挽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过红毯。在经过妈妈的身旁时，他一脸冷漠，眼里满是忧伤，说：“小夭，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辨真假，场景快速地切换。我跪在他的门前，不断地拍打着门，哭着喊着求他。可他却没有任何的回应。梦中的我想，这怎么似曾相识呢？心里闪过质疑，下一秒，我竟跑到了天台。
一只脚悬挂在空中，闭上眼睛，喃喃：“下一秒，就是腾空……一切都完美结束。我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并不害怕，从这儿，一跃而下，害怕的是他们。”
我一跃而下，面朝大地。
“不要！”我在尖叫与慌乱中醒来。
“是梦，一定是梦。”我拍拍自己的胸口，而后缩在床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可即便是噩梦，梦到了他，我还是快乐了很久很久。怕忘了，还不断地去回味。尤其是我挽着他的手走过红毯的那一段。
悄悄地发了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今晚，第一次梦见了你。
可是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心烦意乱。
最后，拉开抽屉，从中拿出烟盒火机。径直地走到阳台，怕爸妈发现我还抽烟，我特意把窗帘拉开。
指尖夹着烟，望着漆黑的一片。深夜了，可这座城市的某些角落，依然灯火通明。有人在舞厅里摇换，有人倒下一杯红酒，有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那么他呢？会不会也会想起我？
一想到我在这儿饱受相思之苦，而他或许已安然入睡，我就觉得难受。它并不是翻山倒海的痛，而是像蚂蚁沿着你的手一边叮咬一边爬向全身，只提醒着你它的存在，可你却抓不着它。
偏偏这难受又让我感受到了讽刺。难受时，烟起了作用。
为什么就成了这样了呢？
算了吧。我告诉自己。
视线渐渐模糊，睫毛沾上了泪，一眨就有凉意。晚风使我渐渐清醒起来。
我想起自己那日在他门前的哭闹，只觉得难为情。当时沉沦，如今大梦初醒。
终于在失落中看清。
或许，他早已准备好离开，不过是等我来犯错。或者不是，但不管怎样，那个不断跪舔的自己，太可怕了，就这一次不够，两次，够了，事不过三，绝不能再多了。
他让我走了，哪怕再爱，那也必须得走。转身的。
那些往事，他的，小希的，一幕幕浮上眼前，重重地向我砸来。恍惚间，只觉得荒唐了一生。
客厅里传来声响，还没来得及摁灭烟，窗帘就被一把拉开。
“没灵感了，有点儿烦。”我在慌乱之中收回手，假装镇定，笑着说。
“出来喝水”，妈妈拿着水杯示意，“看见有光，以为忘了关灯。”
我正准备摁掉烟。妈妈扶住我的手，声音有点嘶哑：“想抽就抽吧，不过抽多了不好。”
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我又看到了妈妈对我微笑。嘴里动动，不知在说些什么。可我深刻地知道，她就在我身边，一直都在。
“那我抽完这根。”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上一口。
“你这样反倒正常了。”妈妈红着眼，松了一口气。
“最近第一次抽”，我笑着说，“妈，放心吧。”
“嗯”。
我把脸埋在妈妈的肩上，任由着泪留下来。妈妈的心跳透过她的躯体，传到了我的耳朵，“砰砰砰”的，一直在跳动着。
很熟悉的声音，是小时候也常常在妈妈的怀抱里听见的缘故吗？
似乎在告诉着我，她一直在。
妈妈拍拍我的肩膀，像美剧中的人一样，吻了吻我的头发。
就在这无声的对话之中，我觉得，就算那蚂蚁般的伤痛一直在，又怎样呢？总有人爱我，有她，会替我抚平伤口。
我很幸福。
思恋也许会在某个有风的夜晚，不经意间，就来得猝不及防，眼泪，也许只是附属品，但，也就这样，并不总阻碍向前走。
就在那晚，我忽然懂得了，那些往事，痛的，快乐的，悲伤的，激动的……或许一直都会刺痛我的神经，但就是这些，让我流泪或大笑的过往，成了我不可割舍的青春。
若无他们，我的青春该是怎样的单调？
即便知道了最后的结局，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愿意开始。
谢谢，你，赐我一段美好时光。
我将永远记得，用我的后半生去缅怀它。
所以，你好，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 7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