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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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橙羽坐到她位置上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齐思勉问她搞到精彩合照没有，栗橙羽心情复杂地想了一会儿，而后神色怪异地点了点头。
“搞到就好，可以安心看电影了！”
放映厅里的灯暗了下来，前方随之人影绰绰起来，看着好像是影片主创的入场。
那在观影的影迷之中引发了一阵动静，可随着影片的片头开始出现，这些为了电影节而前来的人们全都很快安静下来。
一封信，在这部电影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封写给恋人的信。
女子的声音温柔婉约，她静静道着对于恋人的思念，也说着她在抵达了向往之地后的雀跃、期待、以及对于未来的不安。
“一川，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在港市等你。”
被唤作一川的项云楚合上信，从自己房间的阁楼出向外望去。那里满是向着村外涌动的人群。他用一张油纸把从深圳河的另一头寄来的信包了起来，并带着自己仅有的积蓄和干粮向着屋外走去。
他经过了村里的女人、老人、小孩，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声。
就是在两天前，上头放开了去到港市的口子。各家的村里，以及生产队的青壮年一个个的都在听到消息后动了去到港市的念头。
早在那之前，许多地方的年轻男人就已经做了逃港之举。
而现在，上头放开了口子的消息一下来，则更是连许多念过书的年轻女人也都纷纷涌向与宝安一河之隔的港市。
但还未走出村口，一川就看到了生产队的成员贴出的公告。
那道才开了两天的口子，被关上了。
人群围着那道让他们眼前一黑的公告乱成了一团。一川就身处在混乱的人群中，他看着那份被贴出的公告，那双内敛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许多许多的情绪。
当坐在影院里的栗橙羽看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完完全全地吸引进去了。
在前一晚的时候，她才通宵看了眼前这个男人主演的网剧。在那部制作粗糙的网剧里，项云楚的表现就已经好得有别于剧里的绝大部分人了。
可在这部电影里，他则更是与栗橙羽在前一晚所看到的判若两人。
他甚至与栗橙羽在红毯边上看到的那个夺人眼球的青年也不相同。
在大屏幕上的那个青年穿着白衬衣与工装裤，身上似乎有着浑然一体的年代感，并且还带着那个年代的质朴。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牢牢吸引住了栗橙羽的全部注意力。并且，从他看到那份公告起，栗橙羽就仿佛跟着他经历了一整遍情绪的转变。
那是一种完全中性的“动人”。
自此位置，“一川”还没有说出过一个字，但他就已经打动了观影者的心。
上面开的口子说关就关，宝安县的外头挤满了从外地闻风而来的人。许多人都打算趁着乱，冲破才刚刚合上的封锁，趁夜冲去港市。
当天开始下起暴雨，深圳河开始涨水，一川与好几个青壮年一起，向着港市游了过去。
人们看到了一川倔强的眼神，以及在湍急的河水中尽力向前游去的身影。
在他的身前，是繁华的港市。
他的身后，则是另外几个和他一样的“游人”。
“深圳河”这三个大字就在此时出现在屏幕上。
影片所放出的这段片头虽没有描述最为实质性的冲突，但它已经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包括栗橙羽在内的许多观影人，并也让人为那个少年人而揪起心来。
时间回到了十年之前，数个孩童一起赤着脚在田地里玩耍。他们笑闹着跑到了一座建着平楼的大院里。
领头的孩子王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猫在屋子的外头，听里面的人说出的训话。
“我说你还不服了？你要算数学是吧？好，我给你算。”
小班长面对被他们抓回来的逃港者，并没有一味的说出空话去责备，而是给好好地算起了数学。
村里人只知道那些逃港的人每年寄回来的“巨额钱款”养活了他们的妻儿，却不知集体化后的生产队才是真的帮着这些出逃的青壮年养起了那些妇女、孩童以及老人。
“我问你，那些人寄回来的钱在港市能养得活老婆和孩子吗？”
“既然在那里养不活，那为什么在我们这儿就能养得活了，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同样的钱在这儿能买好多粮食，在港市就只能买一点吃的。这还不是用我们这儿生产出来的粮食在养那些人的父母妻儿？”
“如果不是这些还留在这儿从事生产的人，那些逃港人的家里人能过活？”
安静的小个子男孩扒在窗台那儿，看起来十分威风的孩子王则问把他拉了下来，问他：“一川，那是你哥哥吧？”
小一川点点头。他的小伙伴们嫌听说教无聊，很快就一窝蜂的跑了。小一川则留在了那里，似懂非懂地听他哥哥说的那番话。
但很快，小一川的就被远处正在一起踢着毽子的女孩子们吸引了注意力。
确切的来说，他看的是那些女孩里性格特别恬静的一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林瑶。
时间很快到了两人一起念中学的时候。
那种淳朴的，少男少女之间的淡淡心悸竟如此美妙。它甜甜的，就好像一川时不时地会带给林瑶的糖一样。
林瑶的父亲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逃了港，因而时不时地就能收到从港市寄来的包裹。因而她和一川这样的孩子比起来，其实家境要好上许多。
一川知道这些，但他就是如此固执，好不容易才得到一颗糖，都要偷偷地送给那个女孩。
小时候的他个子矮小，却还想要能站得更近一些看那个住在二楼的女孩。
因此小一川就自己在林瑶家对面的不远处种了一棵树。
他想要等到小树长大了就爬到树上去看林瑶。
但还不等小树长大，他就已经长高了，每天晚上都会在睡前偷跑出来，站在树底下看一会儿林瑶的窗户。
这是他和林瑶之间的一个从未用语言说出的“约定”。
林瑶每晚睡觉之前，都会推开窗，看着站在小树旁边的男孩，也不和人说话，就只是轻轻地挥一挥手。
男孩很快就长大了。看着身上满是少年感的项云楚在大雨中等待着女孩的推窗挥手，栗橙羽不禁用自己的右手抓着左手，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虽然那是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可项云楚的眼睛却很亮很亮，并且脸上的笑容也仿佛能进到栗橙羽的心里。甜甜的，暖暖的，又有些涩涩的。
栗橙羽在一川的神情中读到的，是他对于未来的美好愿景。
尽管这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甚至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说话，但两人之间偶尔对上的眼神却是让看着电影的好多人都感觉到心砰砰的。而那月下的一幕又一幕则让谁也不会去怀疑这两个人的彼此喜欢。
可那个年代的宝安却并不是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
而在林瑶的心里，则一直有个过不去的坎。
她的父亲从她还没记事的时候起就离开了家，去到了河的另一头。原本说好的等安定下来后就来把妻儿接去港市，可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只是给自己的妻女寄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包裹。
到后来，就连包裹也没了。
港市的那头和宝安的这头有协议，港市那头出来一个人，宝安这头才可以过去一个人。
因而林瑶母亲申请的探亲名额一直下不来。
她费尽心力托人打听，才知自己的丈夫早已在港市娶了年长他十多岁的药房老板的女儿。
伤心的林瑶在河边小声哭泣。这个温柔恬静的女孩，即便是哭也要压着自己的声音。已经喜欢了她好多年的一川远远地看着女孩。
隐忍着哭声的林瑶听到脚步声，也听到了那个已然高大挺拔的男孩对她说出的话语。
“我喜欢你，很久了。如果你也喜欢我，就让我照顾你吧。我会照顾好你，也照顾好你的妈妈。”
“不去河那头？”
“不去，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说话算数？”
“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这对男孩与女孩之间的情感是克制的。即便在这样的时刻，女孩也没有扑进男孩的怀里。她只是在擦去眼泪的时候对男孩露出了微笑。
可没曾想，一川答应了林瑶不离开，林瑶却因为一纸书信而决定离开。
林瑶的父亲后娶的妻子因病去世，而林瑶的父亲自己也疾病缠身。港府给了他一个名额，让他可以把自己的一个直系亲属接来港市照顾他。他想起自己在宝安还有个女儿，因而写信来问。
林瑶想了一夜，最终决定只身去到港市，去到她那不记得模样的父亲身边。
前头的那些故事有多甜蜜，到了这里就有多让人哽住了喉咙。
在林瑶踌躇着说出决定时，陈一川只是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去，就去吧。”
那样的表现险些让栗橙羽和林瑶一起怀疑起来。她会怀疑这个沉稳而可靠的男孩先前表现出的那种喜欢都是假象，心里仿佛被什么都是卡着、磨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受到了林瑶的情绪而难过，还是为一川而感到难受。
而让眼泪彻底抑制不住地往外涌的，则是林瑶收拾东西离开的那个雨夜，一川在那棵树旁站了一宿的景象。
同样的雨，同样的夜。
甚至连站在大树旁的一川，他的眼睛也依旧很亮。
只是上一次他站在雨夜里的时候，眼睛里盛满的是仿佛星光一样璀璨的光。
可这一次，从他眼睛里透出来的，却是仿佛火一般的光。而那锐利的光，则就在等待中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眼睛里的火光虽渐渐暗了下来，可他却并不离开。
他就站在那里，直到林瑶的台灯被关上，直到雨渐渐停止，直到天开始亮起来。
当影片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栗橙羽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而场内正在小声哭泣着的，也并不止她一人。
栗橙羽不敢偷偷转头看身旁的齐思勉，怕对方看见她哭成这样，也怕她把自己哭成这副熊样的事说出去。
可没曾想，一旁的齐思勉在安静到了这会儿后也吸气了鼻子，并把头靠过来特别小声地说道：“这段他演得真的好，我的心跳都不对劲了。”
栗橙羽特别认同地点了点头。
在送喜欢的女孩离开的时候，一川再没能藏好自己的情绪。他终于一把抱住了林瑶。他把女孩抱得很紧很紧，并对女孩说道：
“要记得给我写信。”
女孩小声哭着，点了点头。
“要记得想我。”
当女孩提着包走过关口时，一川在她的身后大声喊道：“林瑶！你给我记得，我这辈子就只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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