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圣山有何古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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玦明似乎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挂着笑，依言走向她中意的那家饭馆。
饭馆不大，生意倒很好，满座热热闹闹，和凡间没有什么两样，掌柜是个面目轩朗的男子，迎上前来愣了一愣，迟疑道：“二位身上的气息，仿佛与我族有些不同？”
他话音刚落，多看了他们两眼，就自己回过味来，作恍然大悟状，“莫非二位就是近日传言的，从外间来此的上仙？”
他这一喊，邻近几桌的食客纷纷扭头过来，面上显出惊讶又好奇的神色，倒抽凉气者有之，交头接耳者亦有之。镜尧唯恐吸引了太多注意力，闹得连饭也吃不成，连忙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小声一点。
“是是，二位这边请。”掌柜忙压低了声音，将他们领到靠窗的一张桌边，“二位初来乍到，不知可需要小老儿替您介绍一些鄙店的特色菜？”
镜尧听得一皱眉，心说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哥称自己为小老儿，实在是说不出的别扭。然后才想明白，蜃族生来貌美，不见老者，但毕竟寿数只有万年，不似天上神仙全是一群当自己是二八年华的风骚家伙，这样一想也就好理解了。
“我们确实不熟悉，那便劳你推荐几道吧。”玦明道。
“我想吃那个鱼！”镜尧立刻伸长脖子，指着别人桌上的盘子抢道。
“上仙好眼光，那是鄙店的招牌菜，热岩炙冰鱼。”掌柜笑眯眯道，“是将北地深海出产的冰鱼，置于热泉加温的岩石之上，相较寻常的蒸煮之法，肉质更为紧实，而滋味尤为鲜嫩。”
“好好，就这个了！”
镜尧晚饭没吃几口，早已经饿得腹中翻滚，当即急不可耐地拍板，又让掌柜搭配了几道特色菜。掌柜平生第一次接待上仙，也激动难当，格外殷勤，不消片刻菜色就上齐了，还多送了两盘点心。
玦明没动筷子，看着镜尧将一大块洁白鱼肉塞进嘴，片刻才问：“味道如何？”
“唔，挺好吃的。”镜尧鼓着嘴嘟哝，“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烤鱼，皮脆肉嫩，比较焦香，这种做法还缺点烟火气。”
玦明就轻笑，“这是海底，哪里来的烤鱼？”
“对哦。”镜尧这才反应过来，“唉多可惜，他们这辈子也理解不了烤鱼的滋味了。话说回来，你在海底也能用火吧？”
玦明斜睨着她，不答。
“嘿嘿嘿，别小气嘛，是可以的对吧？”镜尧贼笑，“下回要不然我们出去捉几条鱼，回来你施个火系法术，就……”
“你说要用本座的法术做什么？”
“咳，咳……没事。”
镜尧立刻吃瘪，低头乖乖吃鱼，没有看到玦明调侃的笑容。
她又想起当时在浮生梦里，玦明在阵眼中击退妖兽，挥出的一道道力量惊人的火焰，即使在海水中，依然带着令人生畏的杀伤力。说来也奇怪，她现实中几乎没见玦明动过手，怎么梦中会幻想出这样的场面。
不过话说回来，有技术就要加以良好利用啊！要是她会那么厉害的法术，肯定给自己烤条鱼炒个虾再来个海带豆腐汤。
镜尧埋头吃得高兴，他们坐的桌子正临着窗边，时有凉风习习而来，伴着远处的海潮声，怎一个惬意了得。
她一口气干掉了大半盘鱼，想喝口茶歇一歇，一抬头却见玦明早已停了筷子，目光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人，怎么头一回约女孩儿出来就开小差啊。
镜尧老大的不满意，筷子一放就想从桌子底下踹他，但一想到自己面前的是谁，腿一抖，就又给缩回来了，同时在心里默默念叨，写了这么多年的红尘簿，攀附权贵必做小伏低，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倒是玦明注意到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视线来，问：“怎么不吃了？饱了？”
真好意思问。
镜尧瘪了瘪嘴，单刀直入，“你在看什么？”
她原本以为玦明会信口搪塞她，毕竟可能在看哪个美貌的蜃族小姑娘呢，哪能照实说，没想到玦明却与她对视了片刻，向窗外扬了扬眉，话音虽轻却认真。“你看对面的酒旗。”
酒旗？酒旗又怎么了？
镜尧满脸茫然，越过街上攒动的人头，目光落在对面店家门口挂着的旗子上。浅黄底色的一面大旗，随风微微招展，四周镶着绣边，还挺精致，正中画着一个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蜃族的语言与外间相通，文字却不同，想来应该是个“酒”字，只是她实在看不懂。
镜尧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酒旗，又看看玦明，希望尽量让自己不显得太蠢。
玦明此人，虽然趣味低俗爱捉弄人，但好像也没有到莫名其妙拿这种事捉弄她的地步，所以既然他这样说，那必然是哪里真的不对了，并且值得尊贵无匹的上神连饭也不吃，认认真真看了这么久。
那问题会在哪里呢？
玦明似乎早料到她难以发现的样子，并不失望，只是略带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仔细看，那酒旗的姿态。”
镜尧揉了揉眼睛，直把双眼瞪得要冒出精光来，看得全神贯注，一眨不眨。
什么玩意儿？一面旗子还有姿态？咳，姿态很美妙啊，风中飘摇，舒卷自如……哎哟他大爷，风中？风中！
镜尧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腿却被桌子卡住，一个趔趄又坐回了椅子上，只听玦明在对面摇头叹气道：“你慢些，风风火火的做什么。”
“这……它……！”镜尧指着酒旗，一时语塞。
她能慢条斯理吗？这是什么千古奇景，蜃族的水穹窿下，竟然有风！
三岁小孩都知道，水里没有空气，即便蜃族精通幻术，能在深海之底造出一个水穹窿，其下干燥无水，与陆地上相差无几，甚至能变幻出日月星辰，晨曦黄昏，但说到底它毕竟还是在海底，这风是从什么地方凭空吹来的？
镜尧还疑心是这面旗子闹妖怪，特意留心去看，街上行人的衣角，路边小摊上卖的丝绢，甚至廊下挂的明珠，果然，每一件事物都在微微摇曳，就好像陆地上任何一个平静的有微风的夜晚一样。
然而此番情景出现在千丈海底，就是大大的妖异。
镜尧震惊了半晌，忽而探身越过桌子，向玦明的脸伸出手去。
“你，你做什么？”玦明立刻后仰，然而为座椅所限，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镜尧把手伸向……他的鬓边，猝不及防地扯下一根头发。
“嘶……”玦明轻轻抽气，脸色在明珠的光晕里微微泛着红，神情错愕，“你？”
镜尧没有理他，将手探出窗外，发丝在指尖颤了一颤，随即被风裹挟而去。
“你看，”她拍拍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风是从那里吹过来的，不过这样单看起来倒很寻常，不知道会是哪里有古怪。”
她所指的地方，只能看见高高低低的屋顶，再往远处便是海，看不出有丝毫异状。
玦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就是为了证明这件事？”
“怎么，不够？”
“那你做什么非要用我的头发？”
“你傻呀。”镜尧理直气壮眼睛一瞪，“这种事当然是占别人便宜，有人没事揪自己头发玩儿吗？秃了怎么办？”
“……”
玦明似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怨念，半晌才重新开口，说的话却让镜尧万万没有想到，“你便如此确定，是这风‘吹来’的方向有问题？”
镜尧一愣，“那不然呢？”
当然，要说有问题，确实任何地方都可能有问题，但假如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推理这件事也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只能动手把蜃族领地的地面全都翻过来查一遍。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在把这里的空气吸进去。”
“……！！！”
轻轻巧巧一句话，忽然击得镜尧周身一凉，她怔了须臾，立刻探头向窗外看，一看之下，只觉得心在胸腔里忍不住砰砰跳得猛烈起来。
在这股风吹向的地方，王城之外，是一座黑色的岩山，在夜色里有点像一头盘踞着俯视王城的妖兽，山体正中一道深深的峡谷，硬生生劈出两座山头，而在峡谷的入口上，矗立着一座高塔，通体洁白，格外醒目。
正是他们天天都能看见的景象。
镜尧想了想，抬手叫来掌柜，“劳驾，您知道那座山上的塔是做什么用的吗？”
因着二人上仙的身份，掌柜格外热情，满脸笑容向她介绍，“哦，您问那个啊，那是我们族中的圣山，作祭祀所用的。”
圣山？镜尧眉头一挑。她记得王后说过，她的红尘簿就被当做灵物供在圣山，由那群劳什子大巫在祭祀，原来就是这个地方。
不过她看这掌柜的神情语气，都仿佛把这圣山当做一件很寻常的事物，除了用途特殊些，其余倒不像有异常。
她还想再问，玦明却从荷包里掏出了几枚蜃族的货币，递给掌柜，“多谢。”
随即在掌柜的一连串恭送声中，带着镜尧径直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圣山有何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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