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赛鱼不如摸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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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尧阅历不算很浅的人生里，难得地受到了冲击。她知道赛马，也见过斗鸡，这赛鱼是个什么东西？
她还没来得及发问，就随着众人穿过了水穹窿，来到外面的海水里。
在干燥的地方待久了，骤然来到水里，感觉称不上舒服，她兀自吐纳了几息，才习惯眼耳口鼻都被海水包围的滋味，正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就觉得袖子被人拽了一下，转过头去，正对上玦明的目光。
“干嘛？”她错愕道。
玦明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低低地哼了一声，扭头目视前方，留给她一个冷淡的侧脸。
莫名其妙。
镜尧给他下了这个评语，刚想离他远点，就见无梦刻意放慢速度，将大部队让过，须臾就落到了玦明身边，向他微微一笑。
“上仙还不知道我们今日要去做什么吧？”
我知道啊，你倒是问问我啊。镜尧在肚子里嘀咕。
她本来是要走的，听见无梦这句话，忽然又不想走了，就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漂在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她也说不清楚，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丰富得像唱戏一样，又偏要给自己找膈应。
玦明没有答话，无梦倒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
“今日的项目，叫做赛鱼，是我们蜃族很喜欢的游乐活动，寻常是在节日或者祭典上，举办得多一些，不过因为眼下有贵客来了，所以特意举办来迎接上仙的。”
“我们比赛的时候，通常选精壮的大鲔鱼——这个上仙想来是没见过的——由训练有素的少男少女骑乘其上，一声令下，就往前游，以最先到达终点者为胜。一般来说，都会备下各种各样的彩头，前几名都能有奖。”
无梦说着，忽地笑容扩大，灿烂夺目，“也不知道今天的彩头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神情有几分稚气，衬着那张好看得出奇的脸，连镜尧也看得失了一下神，随即低下头，脚下一发力，瞬间向队伍的前方游去，把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很快，队伍就来到一处，停了下来。
这地方稀奇得很，半边是铺着白沙的海底，平整开阔，上面长着一簇簇艳丽斑斓的花朵状东西，却在水流里一张一合，也不知道究竟是植物还是动物，而百步开外，地面骤然消失，眼前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在几百颗夜明珠的映照下，依然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蓝色。
而在十分遥远的地方，耸立着一座窄且高的岩山，上面不知用什么材料，画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纹样，在深海中格外醒目。
蜃族侍人有条不紊地施展幻术，顷刻间在空地上幻化出案几、坐垫、美酒与点心，镜尧也有点目瞪口呆，这个族群与世无争，打架干仗一百样不行，唯独这方面是真让人叹为观止。
她正琢磨着，回去以后自己是不是也该找本书，试着修习一下幻术，忽然被身边一个小侍童推了推手臂，“姐姐你看，那边是不是在找你啊？”
她愣了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无梦与玦明站在最前面的座位边，无梦似乎在请他入席，而玦明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走着，是在找人的模样。
镜尧本能地把脖子一缩，往别人背后躲了躲，“不是，没有，没找我。”
“……”小侍童眉眼纠结地看着她，似乎很难理解这个大姐姐在干什么。
而此时，玦明搜寻未果，竟径直向这群侍人走了过来，周遭的人都有些愕然，有好几个见识浅些的小姑娘，已经面色绯红，发出低低的抽气声，镜尧越发烦躁，正要再往后缩，身边的小侍童忽然扬声喊起来。
“上仙，您是在找这位姐姐吗？她在这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镜尧看过来，有好奇的，也有错愕的，间或有人压低声音议论两句。镜尧顿时气血上涌，恨不能一巴掌拍晕这热心的傻孩子。
偏巧傻孩子还抓紧时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姐姐，我瞧这位上仙挺好的，你躲什么呀？我们做侍人的，怎么能让主人亲自来找呢，你还是好好回去当差吧。”
当，当个鬼的差呀，姑奶奶是天帝座下司命星君，轮不到他差遣。
镜尧心里骂得凶，毕竟还顾全大局，即便再怎么暗自憋火，也不会当众拆穿假身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玦明走到她身前，静了片刻，低声对她说：“不要乱跑。”
她沉默不语，在众人的瞩目，和小侍童鼓励的眼神中，跟在玦明身后回到了座位边，这次也不坐了，就像根木雕一样站在边上。
无梦看了她一眼，笑容不改，“上仙快入座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自然，她口中的上仙绝不会是镜尧。
镜尧像个真正的侍女一样，站在玦明的侧后方，从她的角度看去，玦明的背影似乎有点发僵，但他还是依言入了座，看不出对这个安排有没有意见。
作为客人的他坐下了，旁人才敢依次落座，他的近旁是两位王子，再往后大概是些其他王族或官员，侍人们开始倒上美酒，一时间众人说笑谈天，热络起来。
而无梦却并不入席，她走到一旁，与人交谈了两句，很快，今天的主角就终于登了场。
那是一群硕大的鱼类，周身闪烁着银光，身上戴着类似于马鞍的器具，由侍人牵着，排成一队，游到面前的空地上，竟十分通人性地停下了，绝不乱游乱窜，连队形都不错一下，只摇摆着鳍和尾，原地等待着。
从席间走出十余名姿容俊美的少年少女，互相说笑着，向鱼群走去，各自挑选了一尾，以轻盈的姿态纵身骑上。
大鱼在他们手下十分温驯，镜尧也抛却了刚才的郁闷，看得稀奇得很，这和人间的赛马看起来很像，这些鱼应该是专门驯养以供骑乘的，只是不知道是谁骑都可以，还是像有些烈性的马一样，非得要常年熟悉的人才能驾驭。
她打量着健壮美丽的鱼身，心说要是有机会，她也想骑一骑，转眼又琢磨，这鱼游得快，想必肉质应该很紧实，就是吃不准它们这么大，肉会不会比较老啊……
她还在想有的没的，就听鱼背上的一个少女扬声笑道：“公主，今天的彩头是什么啊？比赛前先说来听听，不好我们可不尽全力啊。”
周围一片笑声，纷纷附和。
无梦也随着人群笑起来，在这片热闹中清了清嗓子，清亮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听好了，今天的第三名，奖丝绸一匹，第二名是鹊羽扇子，第一名的彩头，是一株月季花。”
人群里顿时发出惊喜的呼声，不论是骑在鱼上的，还是坐在席间的，都眉飞色舞，镜尧听得清楚，她身后有人在说：“是花，竟然是花啊！今日为了迎接贵客，可是下了血本了。”
另一人道：“谁说不是呢，只是不知道养不养得活？要是辛苦赢来，又给养死了，那别提多难受了。”
“我母亲曾经有过一株花的，唔，忘了是叫什么了，全家精心养了半年多，最后还是死了。”前一人拉长音调感叹道，“可是那花真美啊，真美。”
镜尧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约这就是物以稀为贵吧，就好像凡间把夜明珠视为至宝，皇族辛苦搜刮百年，也就十来颗，殊不知这东西在蜃族多得能让孩子当球踢。
在众人兴奋的议论声中，无梦向鱼群中唯一背上空着的鱼走去，振了振衣袖，干脆利落一个翻身，便稳稳坐在了鱼背上。
有一人便笑道：“公主是来和我们抢彩头的吗？有你在，那月季花我们是谁也不要想了。”
无梦坐直背脊，抖了一下缰绳，身下的大鱼甩了一记尾巴，鱼身银光雪亮，威风飒飒，而她骑乘在鱼背上，扬眉一笑，分外恣意。
“放一百个心吧。”她忽而回头，向玦明与镜尧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容明媚，“我是不会和你们抢彩头的。”
“走了啊。”她轻巧道，向侍立一旁的礼官比了个手势。
礼官站得笔挺，拉长音调唱：“入——虞凉之渊——”
与此同时，她举起一根珊瑚杖，敲击了一个水晶樽，身旁八个侍人齐声吹响海螺号角，参赛的人们一牵缰绳，骑着巨鱼争先恐后跃出海底断崖，直扑深渊。
鱼身银亮彷如电光，在近乎墨黑的海水里飞速穿梭，其上骑乘的蜃族又彩衣飘飘，好像云霞，组成了一幅极奇异的场景，镜尧一时间看得聚精会神，不知不觉就往前迈了两步，结果忘记了自己是站在玦明身后充当丫鬟，险些绊倒在他身上。
“你还能不能稳重些了？”玦明又好气又好笑，压低声音对她道。
“我就是个伺候人的小丫头，有什么好稳重的。”镜尧硬梆梆道，瞥见周遭的人都集中精神在比赛上，没人注意到她，不由又补充，“我瞧着无梦公主挺稳重的，你找她去吧。”
“……”玦明回头看她，脸上现出了少见的茫然。
他刚要说什么，却听又一声水晶樽击响，身边爆发出热烈的喝彩，礼官拔高声音道：“无梦公主——胜！”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赛鱼不如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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