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工作组》鲸屿Freya

31、不不不好有埋伏

　　镜尧毫无防备，由着玦明将她拖出一丈，那道劲流便擦着她的衣角涌了过去。

　　“什么东西？”她茫然站定，回头去望，目之所及一片海水茫茫，连条鱼都没有。

　　真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样一道急流，这南海深处，果然凡事都不太正常。玦明松开她的衣袖，她撩了一把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刚要继续往前走，蓦地僵住。

　　身旁的沙地上，躺着一小角布料，质地颜色，和她的裙摆如出一辙。

　　我去！她猛地跳开一步，要不是在海中已然全身都是水，恐怕就能看到冷汗浸透衣衫了。那道不明不白的水流，竟然凌厉至此？

　　还没等她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玦明的眉目忽然一凛，手再度握上她的衣袖，却是突然一发力，将她整个拉到了自己身前。

　　一瞬间，镜尧大脑空白，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只觉得自己在冰冷的海水中靠上了一处暖意，被裹挟着左闪右避，衣袍发丝俱是飞扬，也不知其间多少是袭来的暗流，多少是腾挪间搅动的水流，只听见近处嗖嗖几声轻响。

　　待到脚步稍停，她盯着地上被搅起弥漫的海沙，脸色才从惊愕转成了凝重。

　　这样的力度，已经是杀招，这个海底的阵法里，究竟藏着什么？

　　手臂忽然被按了一下，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不想倒还好，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她就发现玦明与她保持着一个刚好的距离，以肩膀和双臂虚拢着她，并未有过多接触，她却能感觉到背后寸许的地方，有陌生的温度传来，在深海之底格外鲜明。

　　万年洒狗血，脸皮堪比城墙厚的司命星君，老脸忽然不争气地烫了起来，连忙一挣，漂出几尺。

　　“别乱动。”玦明低喝道。

　　镜尧第一时间有那么点不服气，感觉自己堂堂正位神祗，被当成了三岁小丫头管束。但转念想起刚才电光火石间，要不是玦明帮忙，自己可能真会被切成滚刀块，就把那点不服气咽了下去，默默地重新靠近了他一点。

　　这个玦明，脾气臭归臭，倒还挺讲义气的。

　　“刚才那是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玦明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突然之间，他用以照明的火焰在海水中一个翻滚，竟然熄灭了，四周陡然陷入完全的黑暗。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镜尧头皮都快炸了，大喊：“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她就感到几股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速度没有先前那样快，但是——里面有东西。

　　按常理来说，别说是神仙，只要是修为高一点的修行者，在黑暗中都是能视物的，可是眼前的黑暗，就好像有人直接贴了两块墨在她眼睛上，竟然真的一星半点都看不见，在这种情形下，感觉到身边有东西，真的是极度炸毛。

　　镜尧凭着对水流的判断，向侧方一闪，结结实实撞在玦明身上，疼归疼，总算稍松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她就摸到这个“玦明”身上黏腻湿滑，隐约散发着腥味……

　　呕……

　　她用尽了残存的理智，才没有在水里吐出来，以免场面更加难以收拾，在抽身远离那个怪物的同时，她刚刚收回的手迅速一转，一道术法就顺手打了出去。

　　黑暗中看不清情形，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但这一击之下，镜尧的心就凉了半截——她这一次出手的力量，连平时的五成都不到。

　　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漩涡搅和傻了吗？这还怎么玩法！

　　她顿时发急，抬手就要再试，又硬生生忍住。不行，现在敌我不辨，她要是胡乱出手，可能会伤到玦明。

　　或许玦明也是这样想的，一片混乱中，除了自己刚才那一下，她感觉不到有术法施出的痕迹。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尽快与玦明会合，不然他们谁也不敢动手，迟早被对方弄死。

　　“你在哪里？”她放声大喊。

　　同时，又有两个黏糊糊滑溜溜的东西贴着她的身体游过，她还没来得及恶心，左臂就猛然一痛，像是被什么割开了。

　　去他奶奶个腿儿哦！

　　自从当年打完仗，镜尧一个文官当了十几万年，除了天后偶尔应帝昊的要求，挠痒痒似的给她来上几下，她都快忘记挨打是什么感觉了，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躲又躲不开，打又不敢打，镜尧在快要气炸的时候，陡然被人一拽。

　　她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第一反应又是什么妖怪，随即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是暖的，并且是握着她的手臂，顿时松了一口气，收回了即将捻诀劈出的手。

　　“玦明。”她喘着粗气，一颗心稍稍落回原位。

　　“嗯。”身旁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带着她向后一荡，镜尧随即感觉到几道灼热的水流从身前划过，直向前方去，黑暗中传来几声吱呀乱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一愣，随即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是玦明打出的火系术法，他的火在水中也能燃烧，所以这水才近乎滚烫，但是她什么也没看见，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刚才不是照明的火球灭了，而是他们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

　　想明白了症结，却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把自己气得肝疼。什么鬼鬼祟祟的妖物，有本事正大光明出来打啊，把老娘眼睛弄瞎算怎么回事？是长得丑不敢让人看吗。

　　她心里骂着，一边就挥手击出几个术法，前方黑暗里微有骚乱，应该是打中了，然而她心情越发恶劣。

　　这几击试下来，她就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没错，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量比平日大幅削弱了，最多只剩下五成，在这个诡谲不祥的海底，麻烦真的有点大了。

　　她刚想问玦明，他有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听玦明在耳边对她道：“走。”

　　虽然在岸上的时候，她老要暗地里骂一骂玦明，但落到这步田地，她忽然觉得没有比这人更靠谱的了，当下决心抱紧大腿不动摇，无比自觉地跟着对方移动。

　　察觉到他们有突出重围的想法，那群藏匿在黑暗中的不明敌人立刻收紧包围圈，几道黏腻触感滑过，镜尧的手脚顿时又多了几处刺痛。

　　下一刻，她就被人长袖一展，裹进了怀里。

　　那人带着她旋身腾挪，在敌群中穿梭突围，这一下，她是彻底连随手瞎比划的余地都没有了，既看不见，也不敢动，只能安心当好一条废柴，把所有心思放在对方下一步移动的趋势上，以便让对方能少花些力气拖着她。她能感受到的，只剩下偶尔碰到她的那种生物的皮肤，附近流淌过的滚烫的水流，还有……哎，玦明身上的气息还挺好闻的。

　　混账玩意儿，想什么呢？司命星君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这种时候还有闲心开这种小差，造孽哦。

　　“嗯……”身前的玦明忽然极轻地哼了一声，尽管还没溢出唇齿就被他忍住，镜尧依然心头一跳。

　　“你没事吧？”

　　她的大腿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假如玦明这个水平的尊神出事了，那她司命可就真要英年早逝了。

　　玦明没有回答，只转瞬间又击出几道术法，在身后嘶哑的尖叫中，牵着她迅速向一个方向掠去。

　　水中行动，与陆上差别很大，没有了衣袂破空的轻盈感，反而处处被水流的力量阻碍，幸而是在海底，脚下还有地方可以借力，但海沙踩起来也软绵绵的，令人十分焦躁，即使镜尧已经全力在跟着跑，最后很大程度上还是靠玦明拖着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后的叫声和急流都逐渐远离了，那些怪物好像并没有追上来，大约是玦明这人出手实在狠辣，令它们也有所畏惧。

　　两人一路狂奔，镜尧大气也不敢喘——事实上也没法喘，不然就被咕嘟嘟灌几大口海水，不知跑了多久，眼前浓得像泼墨一样的黑暗终于褪去了一些，镜尧能看到那团跳跃的小火球了，尽管它此时暗得像炉膛里的余烬一样。

　　越跑越远，火球越来越亮，终于能让人差不多看清东西了，虽然镜尧的眼前还是阵阵发花，眼睛疼得厉害，刚才的黑暗不简单，眼睛估计伤了。

　　玦明终于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觉得暂时安全了，镜尧刹住脚，弯腰调整气息，这一阵疯跑，她竟然连肺都疼了起来，果然是安逸了太久吗，像个凡人一样。

　　她手扶膝盖，盯着沙地，眼前明明暗暗，都有小人儿在跳舞，好不容易忍过了胸口这一阵疼，视线也清晰了一些，才直起身来问：“刚才那些是什么？太恶心了。”

　　她边说边查看自己的伤势，手和腿都被割破了几道口子，但还好，不是很严重，只是泡在海水里，大概会好得慢一点。

　　“不知道，我也没看清。”玦明道，他向前走去，镜尧余光里看他步伐也有点脱力，刚才那一战想必就算是他，也不很轻松。

　　“和你说件事，我的法力吧，它好像出了点问题……”镜尧边说边直起身来，刚要问他有没有遇到法力被削弱的情况，就蓦地抽了一口凉气。

　　玦明的背上，鲜血浸透了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