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怪有染》方执

43、答案

　　“咻~咻~咻~咻~”几道破风声响过，破风而来的箭矢射中男人，把他顶到半空。

　　男人的双手双脚都被箭矢射中，整个人被钉在巨树上。

　　“哈哈哈哈。。。。。。”男人狂笑“季无咎，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钉头七箭和斩仙飞刀都是陆压真君的不传之秘，除了你们四个，再无其它人懂得，你竟然敢把它传给你别人！就算我今日败在你手又何妨？”

　　“你祈求吧！但愿宁古崖永不破，但愿我永不能再回人间，否则，陆压真君不会保你的，你手下的钉头七箭徒有其形，他日必不是我的对手，我定要你的命。”

　　漫天腐罪鸟飞尽，阿七迎着月光而来，控制画卷的同时用出手中拿着一幅画卷，卷上的内容如同把谢蒂所见的场面复刻进去一般，所有的腐罪鸟竟都被收尽画中，只是那画中没有人。

　　她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同时操控画卷和钉头七箭实在勉强。

　　阿七看着男人，杀气毕露“你，死于话多！”

　　契爷手臂穿过谢蒂的腿弯，将她抱起，走到阿七身后“把眼睛闭上。”

　　画中的鸟又铺天盖地的飞出，直奔被钉在树上男人，比以往凶恶百倍的啄咬，撕抓。男人硬生生被鸟群撕扯掉浑身血肉，只余一具枯骨，然后，又飞回了画中。

　　谢蒂闭着双眼，但耳朵还能听到，鸟鸣声，翅膀拍打声，久久不息。男人的哀嚎声比自己救的那个女人更凄厉，比自己更痛苦。

　　腐罪鸟最终自食其罪。

　　契爷的声音在谢蒂耳边响起“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嗯。”

　　契爷把她放下来，轻轻转动她的身体，让她背对着巨树。

　　他从身上拿出一段白骨，引勾阿布的那一小段指骨。

　　阿七平举着卷轴，契爷手指捻动，指骨化为齑粉洒落在画卷上。画卷上的画面一阵抖动，一只腐罪鸟从里面飞出来，在几人周围盘旋。

　　契爷找了莫修，送葬了肖婧婷，今日又灭掉腐罪鸟，每一件事都与引勾阿布有关。他看看那飞舞不停的鸟，眼中是一种无比坚定的思虑。

　　他冲阿七点点头，阿七走到树前，放下卷轴。

　　契爷又将谢蒂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巨树“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谢蒂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熊熊大火，那巨树，画卷，还有枯骨，全部被包裹在炙热的火焰之中。

　　契爷温和的微笑 “你看，令你痛苦的，使你害怕的，以后都会像眼前的情景一般。这世上有千万条路，千万种选择，可当事情发生时，我们往往没有余地，只管去做就是了。”

　　“不要畏惧，也许未来的路不会好走，但是，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谢蒂眼神颤动，压下心中的翻涌，变成一副嫌弃的嘴脸“嘁~~~真是卖的一碗好鸡汤，拿去骗小屁孩足够了。”

　　有人在象牙塔里不知世事，有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挣扎前行。我们在戏文里看过太多惊涛骇浪，却在无声无息中改变的面目全非。

　　坚强不是惊天动地的移山填海，而是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成长。

　　契爷很欣赏谢蒂此时的举重若轻，那意味着谢蒂又过了一关，以后的重重关卡不会比今天轻松，唯有负重前行。

　　大火越烧越烈，唐银峰带着人追查到此处时，已经无从分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让人把谢蒂送回去，然后来到契爷身边“安倍左一郎在哪？”

　　“你认为她还在我手里？”

　　“你不喜欢别人的违逆，安倍左一郎宁死都不愿意放过你选定的人，你当然不会放过她。”

　　“你终于开始有些了解我了。”

　　“可我依然拿你没办法。”

　　“那就做些该做的事情吧。”契爷将一把聚魂棺的钥匙交给唐银峰。

　　唐银峰看着钥匙，他明白，再也没有人能够见到安倍左一郎了，能得到多少关于宁古人的答案就看如何调查聚魂棺里的秘密。

　　契爷带着阿七离开了，阿七怀里抱着那只鸟，引勾阿布是谁？牵连了多少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寻找的答案。

　　谢蒂随便换了一身别人的衣服，她已经疲累的快要忘记自己该追寻的答案，直到回到家门口。

　　今天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谢蒂倒也不需要担心陆妄徊的晚饭，她能听到陆妄徊房里传出来的嘈杂声。

　　陆妄徊平日里是个比较安静的人，嘈杂声中能分辨出屋里应该有不少人在。

　　谢蒂走到房门口，想敲门，却又不知道敲开门之后该怎样。她犹豫着，定在了门口。

　　来不及想清楚要不要敲门，房门自开，开门的段广攸差点撞到谢蒂。

　　“哎呀~”段广攸带着惊喜的笑容，还带着一点笑意“驱魔人小姐姐，你回来啦，我正打算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谢蒂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是五官抖了抖便归于平静“噢。。。我。。。刚下班，想看看陆妄徊吃饭没有。”

　　“不用担心，他好着呢，今晚我们一起考试的同学组团来看他，吃吃饭聊聊天。你这么晚下班肯定还没吃呢吧！快进来。”

　　段广攸把谢蒂拉进了屋子里，屋里有酒香，有菜香，还有不绝于耳的聊天声。

　　屋子里差不多有二十人，没人在饭桌上坐着，三三俩俩的热聊着联络感情。段广攸拉着谢蒂一一介绍，每个人听到谢蒂是驱魔人的时候，脸上都停滞了一下，好奇中带着些许害怕。

　　走马灯一样的转了一圈，段广攸终于把谢蒂安置在饭桌上，还从厨房端了两个菜出来。

　　谢蒂终于能安安稳稳的坐下，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餐桌前。

　　她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不是一段亡命之旅后的劳顿，是她明确的感觉到，这间屋子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屋子。

　　段广攸一直忙前忙后，就像穿花蝴蝶一样，就像。。。。。。女主人一样。

　　陆妄徊有什么朋友，有什么同学，谁能比谢蒂更清楚？可眼前的人全都是在她死后出现的。没有人认识谢蒂，谢蒂也不认识他们。与陆妄徊在一起几年，不过才离开不到两个月而已，她竟然恍如隔世。

　　没人到餐桌前搭讪，大概都被谢蒂驱魔人的身份吓到了。

　　谢蒂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心里一阵阵的恐慌，相见不相认的无奈，在这个格格不入的氛围里肆无忌惮的蔓延着。

　　是不是。。。那个男人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谢蒂实在忍受不了，她起身和陆妄徊点头示意，悄然离开。

　　段广攸用眼角的余光送谢蒂离开，她来到陆妄徊身边，两人单独对坐。

　　她眼神陡变，哪还有一丝一毫的醉意，眼神颇有深意“我得到消息，这个苏红袖，她跑到警局和城隍庙去了，想要调阅谢蒂的案子。”

　　陆妄徊面无表情“那又怎样？”

　　“麻烦！危险！”

　　“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知道。”段广攸摇摇头，面露狠色“孙洗尘想查谢蒂，我理解。她也要查，没理由，除非她身上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怎么会那么巧？她在这个时候住到你对面，她偏偏是个驱魔人，她如果是奉令调查会拿不到谢蒂的案卷吗？她很危险。”

　　“我会处理好的。”

　　段广攸冷哼一声“哼~我不信，雇主也不会，否则也不会派我来你身边。”

　　陆妄徊盯着段广攸看了两秒，拄着拐杖站起来“各位，不好意思，我累了，现在身体还不是很好。改天，入学时我请大家再聚一聚，抱歉。”

　　陆妄徊送走了客人，拎着自己用的药箱，去敲谢蒂的门。

　　谢蒂从小到大受过不少伤，今天的伤不算特别重，但是抵不过心中的疲惫。

　　浮世坎坷，命途多舛，都不是真正的艰难，内心的支撑如果崩塌，便是目不见底，寒无止境的深渊。

　　谢蒂在自己的房里，脱掉外衣，默默的擦拭着伤口，每一丝疼痛都让她的心更深，更沉。

　　陆妄徊敲门而来，实在太合适不过，谢蒂强忍着保住他的冲动“你。。。怎么来了？”

　　“刚才，看到你衣服上有血渗出来，我想，你是受伤了，过来看看。”

　　“客人呢？”

　　“送走了。”

　　“噢！”

　　“咱们就站在门口聊？”陆妄徊晃晃拐杖“我也是个伤员。”

　　谢蒂有些尴尬的把陆妄徊让进来。

　　陆妄徊把药箱打开“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谢蒂的心在回暖，就算所有人都不认识又如何，就算一切都变了又如何，只要这个男人心里是惦念自己的，那什么都是值得的。

　　哪怕，是以现在的样子相处。

　　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谢蒂的衬衣被鲜血黏住，陆妄徊小心翼翼的揭开，生怕扯动伤口，然后用棉签轻轻的擦掉鲜血，口中说着“看来，你今天不太顺。”

　　“是非常不顺。”

　　“结果怎么样？”

　　“什么？”

　　“驱魔的结果。”

　　“噢~那个啊，已经结束了。”

　　“做驱魔人。。。还习惯吗？”

　　“。。。。。。工作嘛，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小花~”

　　“嗯？”谢蒂下意识里答应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然转头看着陆妄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