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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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二狗家的水果摊就在六中南门对着那条街，背靠着城中村，小路交错纵横，有个很大的海鲜市场和菜市场藏在深处，白天这些小路都有商贩占道经营，晚上摇身一变成了夜市，客流量非常足，水果摊生意一直也挺好的。
只是人员复杂，这地儿有人收保护费，晚上还有砸门偷东西的，必须得有人守店，初中毕业以后水果摊生意几乎是二狗在管，晚上也就住在店里头。
他还给店重新取了个名字，一个和他六中扛把子形象十分不搭却很契合店面的名字——果真好，果真好架在铺子上头，整夜整夜地亮着，会变色的那种，任奕然觉得水果店的逼格一下子翻了不少。
他在大马路上下了车，走进去还有一段路，只是别说汽车了，这段路挤得电驴都只能靠推的，的哥看他打个石膏还想送进去，实在是没办法任奕然也不想为难人家有进气没出气，下车自己往里走了。
快十二点了，路上都是烧烤摊，满地狼藉，还有倒在路边人事不省的醉鬼，任奕然七拐八绕地往里走，终于看见果真好的时候，发现二狗也刚从外面回来。
“哪去了啊你？”任奕然走过去。
二狗卷帘门拉了一半儿，听见声回头看见他这副模样瞬间炸毛了，“卧槽谁打的？！谁打的？”
“别喊，你这嗓门，我要聋了。”任奕然瞪他一眼，“进去说啊，提着小黄鱼呢还。”
进到铺子最里面的小隔间，二狗打开灯把小黄鱼放在桌上，没立刻吃，盯着任奕然的胳膊看了又看，“伤哪了？”
“就那天被锁打的，顾池非要我去打石膏，大半夜瞧的什么急诊骨科，没事儿。”任奕然过去把袋子打开，“快吃，冷了都。”
“还以为今晚有人弄你呢，吓我一跳。”二狗拖了把椅子坐在小桌子前啃着鱼。
“我上哪结那么多仇家随便出个门就能被打。”任奕然满不在乎地说。
二狗没说话，低着头吃鱼。
隔间非常的小，床紧紧地挨着墙，剩下的空间就摆得下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台靠拍才能有信号的电视，其他什么都没有了，还好床不是单人床，任奕然和他勉强挤得下。
他坐在床上盯着电视出神，总觉得二狗今晚吃得过于沉默，要换做平时，早就被辣得狂吸口水然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么反常怕是心里有事。
“你上哪儿去了？”任奕然问。
“随便逛逛。”二狗低声说。
“把头抬起来，”任奕然皱着眉，“脸往我这儿转。”
“干嘛啊我这吃着鱼呢！”二狗闷着声。
任奕然原本坐在床上，直接下床走过去捏着他下巴这自己这边撇。
二狗眼角肿了很大一块，眼底有淤血，明显刚打过一架。
“谁干的？”任奕然有些担心。
“你别管了。”二狗扭开头，闷闷地吃着鱼。
“谁有本事能把你眼角打肿，你告诉我。”任奕然往床底下一搂，搂出来个药箱，轻车熟路地把酒精和棉签拿出来给他擦伤口。
“嘶……破相没？”二狗吸了口气。
“你这相破不破的有什么区别？”任奕然说。
“还是有区别的，脸上那么大个疤，以后人家小梅真当我□□的不跟我好了怎么办。”二狗笑笑，“我比你们大几岁，等你高中毕业我都能娶媳妇儿了，肯定得琢磨这事儿啊。”
“你少跟我磕牙打屁，到底谁打的？”任奕然把药箱又塞回去，气定神闲地坐回床上，盘起腿来，摆出今晚你不说真话就别想睡，老子跟你耗到天亮的架势。
任奕然什么脾气，二狗他们都清楚，如果是他不在意的事，嘻嘻哈哈就过了，不会深究不会刨根问底也不记仇，但如果是他在意的，哪怕只是稍微上点心，这个人就会钻牛角尖，倔起来怎么劝都没用，他要问要知道的事必得问得一清二楚。
无奈之下，二狗只好说了。
“卧槽五千？”任奕然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你哪来那么多钱给他们？”
“还剩点进货钱，房租钱。”二狗有点烦躁，“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给了钱还打你？”任奕然气不过，锤了一下床，“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扛，你去个什么劲儿啊我不是说了别去沾！这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什么时候交租？给我个时限。”
“十二月底吧……还早呢。”二狗看着他，“任奕然，这些人不是混混，大娘是五角里的老人儿了，那片离你学校又近，不早点解决以后麻烦更多，何况你和顾池都被他们盯上了，你能保证报个警警察天天跟你们学校门口蹲着保护你俩吗？”
任奕然没吭声，他当然不是气二狗给自己出头，气的是自己的事连累了兄弟。
可二狗比他见多识广，尤其是这些道儿上的事，二狗当机立断认栽赔钱有他的道理。
五角里是市中心的一个酒吧街，最早还是清吧居多，后来渐渐成了气候，清吧都变成慢摇吧和夜店了。夜店聚集的地方，吃喝嫖赌什么都不缺，在那里混的基本都涉黑涉恶，跟二狗他们这种学校门口称霸的混混不是一个量级。
大娘在五角里算是个喊得上名号的人，手底下小弟不少，各大夜店每个月还得给她上缴数目不少的“保证金”，之所以盯上了任奕然和顾池两个学生，纯粹是因为偷电瓶那个宋三儿是大娘的侄子，二狗说宋三儿刚从外地来本市不久，投靠大娘混口饭吃，干他们这一行的什么都沾什么都敢，可宋三儿以前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家里蹲，偷鸡摸狗的事真没有干过，让他先干一票小的表决心练胆子，结果被任奕然半路杀出来截了胡。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人没抓到，但大娘的狗腿子们想借机讨好，便说为宋三儿撑腰，私下拿着锁就去砸任奕然，结果也没砸成还被打了一顿，回去给大娘告状，这才惹怒了大娘。
“刀哥跟他们认识，我跟他混那么多年，从来也没听他叫我认过怂，这次不一样。”二狗被酒精辣得眯了眯眼，“已经没事儿了，打一顿赔点钱，只要他们不找你俩麻烦就成。”
“人是我和顾池打的，宋三儿也是我拦的，凭什么你挨一顿打还赔钱，二狗，我……”任奕然叹了口气。
“你什么你，我俩还说这些吗？”二狗吃完了鱼，把塑料袋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这才转正了看着任奕然，“你要觉得过意不去就慢慢还钱，这个我不跟你争，行了吧？”
“行。”任奕然蔫蔫的，“这钱我打工还你，有什么招工信息你也帮我看看，我自己也找找。”
二狗做大哥很多年，出风头出惯了，出头也出惯了，可是这次任奕然非常内疚，毕竟事情因自己而起，惹的又是大麻烦，二狗一个人顶下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还是替他和顾池顶的锅，为着这事儿，顾池也被牵扯进来挨了一下不说，打石膏的钱也没要他的。
家里也不安宁，日子简直要没法儿过了，好在他爹没继续在家待，没几天走了之后，他没继续留在二狗的水果店里挤床，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回了家。
任奕然跟自己老妈从来都实话实说，见义勇为被毛贼报复，老妈没怪他，还说叫他改天请顾池回家里吃个饭，人家大半夜带着去医院打石膏是关心同学，钱也得还。不过二狗那边的事，任奕然实在说不出口，不能让老妈白白担心，更不想让她掏这笔钱，家里已经够不容易了。
找工作找工作找工作……
发传单贴广告做促销员干什么都好，只要人家愿意要个未成年放学时间打零工，任奕然来者不拒。
这件事兄弟群里几个人都知道了，帮着一起找，但任奕然废了半边胳膊干不了重活，很多工作都做不了，最后还是大东给介绍的工作成了。
凭着好看的脸蛋和不错的身材，推销健身卡，那家健身房很豪华，就在市中心离学校很近，给的工时钱也不错，任奕然欣然接受。
“好饿啊，还有几分钟下课啊，我扛不住了。”任奕然半边脸贴在桌子上，饿得头晕。
打工一个星期，感觉快被榨干了，尤其下午的课，时间紧的时候他来不及吃午饭，中午得站两个小时，赶回来上课又累又饿，想睡又被饿醒，放学了还得去站两个小时，有苦难言。
“刘通同学，游泳了解一下？”他伸指头戳了戳刘通的后背。
刘通耸了耸肩，转过来嘎嘎地笑他又转过去了。
“王妍同学，瑜伽了解一下？”他又朝同桌眨了眨眼。
一个都不理他，他又小声地哼哼，“办卡吗同学们，办卡啊，减肥健身延年益寿啊……”
“哦哟任奕然你这几天真的烦死了。”王妍咬着后牙小声说。
“减肥啊你不心动？你们女生不是瘦到皮包骨还觉得自己胖吗，你没这个意识还是不是女的啊。”任奕然破罐子破摔，“瑜伽了解一下？”
“闭嘴！没钱！我不胖！”王妍狠狠剜了他一眼。
“也没要你真办，我就是练练嘴，一会儿还得去站街呢。”任奕然叹了一声，“命苦啊，办不到卡，就没钱恰饭了，饿啊！”
王妍翻了个白眼，去抽屉里摸了半天摸出个蛋黄派扔给他，又从书包里拿了瓶养乐多，插好管子送到他脸面前，“瞧你可怜，爷赏你的。”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任奕然爬起来，眼冒精光地吃东西，一嘴蛋糕屑屑含糊不清地说，“下次姨妈我继续为你扫地。”
“给你妍哥扫完地，你再帮我扫扫坟吧。”刘通往后一靠。
“嗯？你怎么比我还丧？”任奕然问他。
刘通伤感地说：“罗文燕说十月底运动会，完了就是期中考，全年级大排名，排名靠后的直接请家长，我死期将近啊。”
“不就考个期中考吗你至于么。”任奕然很是无所谓。
刘通白他一眼，“你是手残了，现在不做作业老师也不能说你什么，到时候考劈了你还有个借口，我要是年级倒数怎么跟爹妈交代啊，哎呀完了完了。”
“有妍哥呢，怕个屁。”任奕然用石膏拐了下王妍，“是吧妍哥？”
“蛋糕可以给你俩吃，养乐多也可以给你俩喝，想作弊门儿都没有！”王妍义正言辞。
“这么冷酷无情啊！”任奕然笑她。
“不是我要冷酷无情，也就这次期中考是在班里考，下一回就是按照期中考的成绩排位安排座次了，各凭本事。”王妍一脸严肃，“你俩还指望别班的同学也给你们抄啊？”
提起考试，丧了一半，考完试要年级大排名并且在家长会上公布，这就一丧到底了，任奕然开学至今都没好好翻开书看过，依旧沉浸在我才高一我刚开学我还新鲜着的兴奋劲里没缓过来，马上考试了，他虽然嘴上满不在乎心里还是有点怵的，说好了来三中重新做人，开头就有点不顺。
好像到现在唯一顺利的一件事，是认识了顾池……
只有这件事让人能稍微开心一点。
刚想到他，任奕然眼睛往门外一瞟，正好看见个急匆匆的身影飘过去，帅气的背影一看就是他，他拿着电话，往远的那边楼道去了。
“我在上课。”顾池走到了楼道尽头，下了半层靠在窗户边才对着电话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是他二叔顾建军，终于憋不住还是亲自打电话了。
顾池深吸了一口气，“二叔有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很好，你长进了不少。”顾建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私下给你一笔钱，但是你得签个字。”
“什么？”顾池皱着眉。
顾建军沉声道：“放弃继承顾荣桓的遗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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