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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赤霄 ...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长久而难堪的沉默。

      润玉慢慢冷静下来,压下心中弥漫着的古怪情绪。
      他现在面对的这个人,不是他自以为熟悉的徒儿夜帆,而是前世的妖王斩荒。而他对斩荒,虽然勉强算是朋友,其实感激多于相知,了解的非常有限。
      他知道他偏激,却不知道他偏激到如此地步。
      他对他感情复杂。让他杀他,他下不了手,但是他也不想再见到他。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自然:“我会带着露儿,还有我的人马,离开天界。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恩断义绝,两不相干。如果下次你再敢伤害露儿一分一毫,我绝不轻饶你。”
      夜帆冷冷的说:“润玉,倘若,我不让你走呢?”
      话音未落,陨魔杵已经出鞘。
      润玉目光一寒,右手一挥,赤霄剑凝聚而出,一条剑气长龙,纵横四方,勃然爆发。
      赤霄一出,谁与争锋!

      他出手似电,气势如风,手中之剑迸发出道道银光,激起了一片雪白光芒,宛如夭矫龙蛇,闪电般朝夜帆击杀过去,每一剑刺杀出去,大地都在震动,轰隆隆如雷鸣,瞬间已和陨魔杵过了几十招。
      赤霄剑的剑气如海波怒潮,带着碾碎世间万物的冷冽气势,逐渐压制住了陨魔杵的威力。夜帆虽然自改变体质之后,修炼进展神速,但到底比不过润玉千万年苦修的成果,他的本体和润玉的应龙之身更是有着天差地别。因此,他开始虽然靠着陨魔杵的神威,和润玉斗了个旗鼓相当,但没过多久,就已显出颓势,只能勉力支撑。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剑气和魔气在空气中碰撞上了,发出恐怖的爆鸣声,不过赤霄剑的剑气并没有散去,反而势如破竹一般,直接击破了夜帆的防御。
      “嘭!”剑气撞到夜帆身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撞的他一口鲜血喷出,他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倒飞了出去,高高飞起,重重的落到了地面。
      夜帆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倔强的抬起头。
      润玉以剑指着他:“你不是我的对手。”
      夜帆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我知道。”
      看到夜帆满身的鲜血,润玉心中起了丝丝不忍:“既然知道,为什么要以卵击石?”
      夜帆讽刺的说:“难道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
      润玉神情阴郁,他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不远处传来人声和奔跑声,赤霄剑和陨魔杵相斗产生的动静太大,天宫中的守卫纷纷赶来了。
      他最终叹了口气,眼眸里满是无奈和疑惑。
      被人追着表白,要生要死的就罢了,关键是,这人还是一个男子,还是他的徒弟。
      简直让他啼笑皆非。
      他自问一直行事方正,绝无让人误会之处,怎么就让事情到了这般地步?

      夜帆低头不答。润玉挥手使出一道安眠术,他迅速的昏迷了过去。
      晕倒前,他拉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手心一划而过。

      “陛下,陛下!”
      忠心的侍卫们摇晃着夜帆,见他始终没有苏醒,不禁慌了神,望向润玉,似在求助,又似在讨饶。
      谁也不知道,刚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天帝陛下既然已经昏迷,天界群龙无首,手握大军的润玉,就是这里唯一能够做主的人。
      哪怕他说今天的月亮是方的,大家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来。

      润玉一脸沉痛的说:“天帝陛下受了陨魔杵的影响,刚才发了狂躁之症,我虽然尽力阻止,但仍没有能够拦住他,让他把自己伤成了这样。”
      众人唯唯诺诺。身患狂躁之症的天帝陛下在新婚之夜,不在新房好好呆着,反而跑出来把自己弄的吐血昏迷,这世上果然无奇不有。

      “小帆!”念夏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头上的发冠不小心跌落在地,名贵的珍珠散落了一地,鞋子也跑掉了一只。她扑倒在夜帆身上。
      “小帆,你醒醒,醒醒!”
      她随即听到了润玉的声音。
      “为避免天帝陛下再次犯病,伤及自身,现在将他暂时放进天牢看管,严加守卫。一切天界事务,现在由我暂代。”
      兵士们奉命,给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夜帆套上了捆仙绳,绑了个严严实实,准备把他架走。
      “慢着!”
      润玉转向念夏:“天后娘娘有何吩咐?”
      念夏冷笑道:“我这个天后,是不是也要陪天帝陛下一起呆在大牢里,才比较合适?”
      润玉温和的说:“天后娘娘说的哪里话。你自然可以呆在你自己的宫里。不过,最近云珅频频派人窥视我天界,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我会在娘娘的居所身边加强警卫,确保万无一失。”
      念夏强忍住眼中的怒火,满心担忧的看了一眼夜帆,摔冠而去。

      ——————————————————————
      “念夏,你听我解释,是夜帆先和润玉的动的手。”
      邝露拉着念夏的手,焦急的说道,却被念夏一把甩开。
      “大婚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来劝我的。”念夏尖刻的说,“你是故意让小帆听到我们的对话,激他对你出手,好让润玉撞到。就算是他先对润玉动的手,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邝露缓缓放下手:“念夏,你不能这么不辨是非。夜帆他之前对我做了些什么,你一清二楚。他性情偏激,心狠手辣,绝不会是你的良人,我不让你嫁给他,也是为了你好。”
      念夏愤怒的说:“就算他娶我是为了拿到陨魔杵,我也不在乎。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终于等到了可以嫁给他的这一日,你们为什么偏偏要挑今天动手,挑在我大婚的这一天动手!你们为什么连一个圆满的婚礼都不肯留给我!”
      念夏眼中噙满泪水,靠着邝露的手臂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邝露只得抱着她,低声安抚。

      入夜了,念夏还伏在枕被上呜咽不停,烛火的影子一摇一摇,晃得眼前她墙上的身影有些模糊。门外的守卫多了三倍,来回巡视的次数也多了不少,想必夜帆那里,更是如此。她自知无望救夜帆出来,除了哭,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法子。
      一阵风吹来,墙上的烛影一晃,蜡烛顿时熄灭。念夏起身准备把蜡烛点燃。
      烛火再度燃起,念夏抬头,无意识的往墙上望去,几乎惊叫起来。
      墙上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
      这个影子她十分熟悉。她强忍住惊骇,慢慢回过头来,匍匐在地。
      “帝君。”
      那个声音威严中带着阴森:“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旧主,天后娘娘。”

      念夏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念夏有负帝君圣恩,罪该万死。”
      云珅哼了一声:“你确实罪该万死。”
      他话音一转:“但是,本君现在可以给你指一条活路,就看你走不走了。”
      念夏抬起头:“帝君莫非是想要陨魔杵?”
      云珅点头:“不错。”
      他继续说道:“润玉将陨魔杵交给了邝露保管。邝露对你,旧情甚笃,不会有多少防备。只要你设法将陨魔杵偷出来,交给本君,你之前的那些罪过,本君都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让你回上清天安享荣华,如何?”
      念夏俯首道:“帝君,念夏不想要什么荣华,念夏只想求帝君一件事情。”
      云珅眉头一皱,语气森凉:“不行。”
      念夏说:“念夏还没说是什么事,帝君为何这么快拒绝?”
      云珅冷笑道:“还能有什么事,你无非是要我去把夜帆那小子救出来罢了。他如今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他应得的,我不把他千刀万剐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救他?”

      念夏缓缓将眼泪擦干。
      女人的眼泪,搭配上美色,有时候是攻陷男人的利器,比如对辰傲。但对她这位冷情冷心的旧主,却是丝毫没有用处的。对某些男人来说,美女就是供人玩赏的鲜花,闲时可以温柔呵护,到了要紧时刻,哪怕践落于马蹄之下,也丝毫不会怜惜。
      对云珅,惟有以利益得失,才能说服他。

      她镇定的说:“小帆他之前确实背叛了帝君,罪无可恕,但是他现在已和润玉反目。帝君何不放下之前的恩怨,让他重新为你效力?”
      云珅冷冰冰的说:“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我可没兴趣养一头永远养不熟的白眼狼在身边。”
      念夏继续说道:“帝君的抱负,虽然不曾对念夏明言,但念夏也略知一二。狐族衰败已久,今日帝君在,尚可庇佑一二,若他日帝君遭遇了什么不测,我狐族百万子民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必将重新流离失所,为奴为婢。这难道是帝君你希望看到的?”
      云珅怒道:“连我的身后事都替我考虑好了,天后娘娘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念夏连连叩首,把前额都磕出了血:“帝君当初之所以一力栽培小帆,就是看中了他的幻术天赋,能够将我狐族失传已久的秘术发扬光大,带领狐族走上复兴之路。如今他经过雷刑一事,改变了体质,资质更胜从前。他对润玉求而不得,因爱生恨,今后只会帮帝君对付他,绝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念夏恳请帝君为我狐族的前途考虑,救他一命!”
      云珅被戳中了心事,脸色阴晴不定,变换了许久。
      他将一个小瓷瓶丢到念夏怀里:“等你拿到陨魔杵,我自会设法救他,否则,一切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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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夏,你终于肯见我了。”
      邝露观察着念夏,见她的脸清瘦而苍白,眼神更是寂寥,不由得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
      念夏那天指责她的话,虽是出于激愤,也有一部分是实情。她在那个时候揭穿夜帆,固然是选择了他防备心最低,最容易得手的时刻,但也确确实实没有顾及到念夏的感受。
      念夏强颜欢笑道:“公主,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知道的,那天我心情不好......”
      邝露连忙握住她的手:“我懂,我都懂。”
      念夏踌躇片刻,问道:“公主,润玉打算把小帆怎么样?”
      邝露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她那天听到斩荒这个名字,就觉得分外的耳熟。后来她回去后仔细的想了又想,终于回忆起来,这个名字,不正是当年用魅珠帮助润玉顺利渡过天劫的那个妖王吗?
      她联想起前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润玉一直对这个徒弟照顾有加,特别宽容,以至于好到让她有些看不懂。
      她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从她内心来说,她是希望润玉对夜帆不要手下留情的,但润玉大概率是......不会杀他的吧。
      她静悄悄的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念夏的眼神更加暗沉了些。
      她给邝露奉上一杯茶:“公主,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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