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96、第九五章 夜探香闺

　　周夕棂挥开雪竹的手，大氅甩到一边，恨恨地瞪着沈玉雪。
　　“明天我不来了，以后都不来了，谁稀罕来这里，没得让人赶我！”
　　沈玉雪又好气又好笑，这熊孩子傲娇的劲头上来了，看着凶巴巴的，其实不过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小朋友罢了。
　　沈玉雪这边没答话，那边红豆忍不住小声嘀咕，“每次都说不来，最后还不是天天赖着不走！”
　　“红豆！”沈玉雪轻嗤一声，一手拦住满面怒容的周夕棂。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犯冲，自打头一回见面就针锋相对，红豆因此被罚了几次，还是没学乖。眼下惩罚红豆不是最重要的，安抚好这只炸毛的小狮子才重要。
　　沈玉雪顺势抱住了暴怒的周夕棂，她比周夕棂略矮，这样一抱倒像是钻到了对方怀里。
　　周夕棂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抱住怀里这个小软包子好，还是推开她，毕竟他刚刚在生她的气，她的婢女还对他不敬。
　　沈玉雪的小手在他背上轻轻安抚，很快将他心里的怒气抚平，但是心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先出声，于是就立在那任沈玉雪抱着。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那般僵硬，沈玉雪松开了手，道，“我不是赶你走，天晚了自然要休息，让你睡在我这不合规矩。”
　　沈玉雪边帮他整理衣裳，边轻声道，“你生在帝王之家，行事可以张扬跋扈，可以傲视一切，但是心里一定要记住谨慎二字，不能给别人留下攻击你的把柄。你现在在我家住着，咱们总是常在一处的。”
　　周夕棂瞥了一旁专心刺绣的秀秀一眼，有些委屈地道，“你不是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吗？”
　　沈玉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秀秀心无旁骛，不由感叹，到底是修仙之人，他们这边折腾成这样也没搅合到她。不过就她那个手艺，恐怕光靠专注苦练是提高不了的，天分到底差了点。
　　她这边恍了恍神，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周夕棂身上。
　　“我现在不还没走嘛！就算走了，总会回来的，我的家在这里，我的家人也在这。有人说过，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你说对不对？”
　　周夕棂看着她甜甜的笑脸，虽然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跨出房门，看着满院候着他的人，轻声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有一点，以后你注意吧。”沈玉雪毫不客气地道。
　　这一次，周夕棂没发脾气，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以后再不闹了，不然传出去对你的闺誉有碍。”
　　沈玉雪闻言不禁满头黑线，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居然就有了闺誉这么高端的东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算了，不论如何，熊孩子能乖乖听话就好。
　　送走了周夕棂，沈玉雪没有马上休息，回屋叫了红豆到跟前。她坐在小榻上，目光凉凉地盯着红豆，看得红豆心里直发毛，头也不敢抬。
　　“红豆，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沈玉雪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红豆心里有些拿不准。
　　主子是个好伺候的，平日里对她们这些下人极为宽厚，对她更是随和，还让她跟着读书写字，这些事在她入府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她知道周夕棂是皇孙，身上还有爵位，论身份自然是高高在上。不过她听别人说过，他这个世子没后台没势力，别说比其他的皇子皇孙，就是自家主子这个县主也比他强些，偏偏这小破孩爱摆谱，脾气又大，让人看着不顺眼。
　　“府里的规矩，欺主如何处置？”
　　“杖责二十，赶出府去，永不续用。”
　　这些规矩红豆反复学过，沈玉雪一问，便立刻接口答出。话一出口马上明白了沈玉雪的意思，周夕棂再落魄，在这府里也是主子，她一个小丫头是招惹不得的。
　　“那蔑视皇族，依国法应如何处置？”沈玉雪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红豆此时已惊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主子，奴婢知道错了，求主子饶了我这一回吧！”
　　沈玉雪看她跪倒，也没让她起身，端起茶杯泯了一口道，“原我总想着你年纪还小，有些童真未泯是好事，但现在看来再纵着你便是害了你。你先去院子里伺候，屋里不用进来了。”她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以后记住，周夕棂是皇族，在现在这个时代，不管你心里怎么看他，面上也不能对他不敬，这是你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
　　说完，沈玉雪径自回房，一屋子的奴婢脑袋低垂着，不敢吭声，只听见红豆低低地啜泣。
　　欢歌收拾了东西跟在沈玉雪身后，伺候沈玉雪洗漱完，从卧房里退出来才长出一口气。今天的沈玉雪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别说红豆和那些个小丫头，就是她这个跟着王妃长起来的大丫头都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一年的功夫，三小姐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样，如果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欢歌甚至怀疑换了个人。
　　难道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欢歌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冷风吹过，院里的梅花簌簌作响，花瓣掉落一地，欢歌只觉后背冰凉，汗毛直竖，连忙抱住自己的肩膀，缩着脖子快步离开了。
　　屋里，沈玉雪在床上盘膝打坐，隔着一道珠帘，秀秀也在榻上打坐，小锦则蹲在一边的小几上，脑袋塞到翅膀下面已经睡着了。
　　忽然，秀秀倏地张开双眼，她坐着未动，抬手拍了拍小锦。小锦被拍得一歪，差点倒在一边，被人搅合了好梦的小锦刚想发火，尖嘴却被秀秀捏住，借着屋里的一点烛火，见秀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指指窗外又指了指珠帘里的沈玉雪。
　　小锦点点头，轻挥翅膀钻进屋去，落在沈玉雪身边。秀秀轻手轻脚地下榻，手中掐诀轻轻向窗外一挥，一道微弱白光若有似无，飘飘忽忽地透窗而出。
　　里屋，沈玉雪已挥灭灯火，抱着小锦躲到墙角，借着窗外雪地映射的月光，依稀看着秀秀的行动。
　　只见窗外黑影一闪，飘忽的白光瞬间被打散，沈玉雪以为马上会有人破窗而入，下意识用力握了握手里的匕首。
　　可是窗外却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黑暗中，沈玉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身体紧绷没有半分懈怠，目光平静沉着，死死盯住窗口。
　　屋里两人不知等了多久，突闻窗外传来一声轻笑。
　　“警惕性挺高啊，这才不到一年你就有了这般身手，回头我得去跟宁柏表表功！”
　　秀秀闻言，挺直的脊背一松，转手将捏着的绣花针塞回腰间。
　　“我看你是死性不改，还是这么喜欢翻墙跳窗，什么时候能改了这小贼习性。”
　　说话间，秀秀已上前将窗子推开，两道黑影，一高一矮，先后翻窗而入。
　　“咱这身份，光明正大走进来当然可以，不过闹得动静太大，做人要低调！”凤九离摇头晃脑地反驳道。
　　借着朦胧的月光，角落里的沈玉雪终于将两人看清，不是凤九离又是哪个。她连忙走了出来，却被这两人的容貌惊得一怔。
　　秦牧生的五官精致无可挑剔，身材硕长，身姿挺拔，明明男生女相却又丝毫不觉得女气，只是气质冰冷，但是并不妨碍别人对这张脸趋之若鹜。
　　而凤九离，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却让人觉得哪里不同了，她就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举手投足、眼角眉梢都在熠熠放光。然而这张美丽容颜给人的感觉不是亲近，明明她一直在笑，却比身旁冷着脸的秦牧生更让人不敢靠近。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觉，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站在她身旁。
　　“恭喜你们修为大进！”沈玉雪还在怔愣中，秀秀已将两人让进屋，顺手点起了屋里的盈盈烛火。
　　“你也不错啊。”凤九离拍了拍身上的雪，随意地坐在桌边，“人间路走一遭对心境磨练确实有帮助吧。”
　　“不错！”秀秀笑着为两人倒茶。
　　这时沈玉雪终于回了魂，在凤九离身边坐下，小锦早已‘倒戈’跳到凤九离那边去了。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夜深人静多好啊，人少事少！”凤九离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接着道，“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徒弟，你的师兄，秦牧生。牧生，这个就是小白。”
　　秦牧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跟沈玉雪打过了招呼。
　　这小姑娘冷静沉着，对他们这样的容貌不过是愣了片刻，可见其心智坚定更胜常人。不过联系之前听过的关于小白的故事，这样的表现并不值得惊讶，如果她跟个小姑娘一样反倒有问题了。
　　沈玉雪也朝秦牧生点了点头，又看向凤九离。“你还没说来干什么的呢？”
　　“我还能来干什么，忙完了自己的事过来看看你呗，免得你太想我！”
　　“你打算现在接我走？”
　　“不急不急！家里还有些事要忙，你在京城再待一年，等明年修仙大会之前我会让牧生来接你。这件事还早，不如你先说说你身边那个小正太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