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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大梦初醒(三) ...


  •   晚上见了父亲,正气愤着想让他取消这门婚事,可当我看到老将军独自在庭院中的身影,我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若有办法解除婚约,也不会一个人在那里踱步,踌躇,苦恼。

      韩非替韩王送了聘礼,与父亲商议择选吉日送我入宫。父亲告知我,等我年满十六,过了生日便送我去韩宫。

      表面上,这是光宗耀祖的一大喜事,但父亲心知肚明,进了韩宫,从此君是君,臣是臣,身份有别,再相见是难事了。

      韩王宫殿里美人无数,让自己的女儿和数不清的女子分享一个老男人,做父亲的大都不会愿意葬送女儿的幸福。

      他在为他的女儿发愁,我又怎能忍心耍脾气冲他大喊大叫。

      林笙的命运,是葬送在韩王的宫殿里?还是和韩非一样,被迫入秦,殊途同归,死在冷冰冰的秦宫中?

      我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无论在哪个时代,烦恼总会有的。

      我只是没想到,历史如此相似。在现代社会,我寻不到真心相爱之人,到了三十岁被称为“大龄剩女”,老妈催我和陌生大叔相亲恋爱,已是够衰。

      来这边,照旧要入宫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个老头子。

      我见弟弟房间的灯也未熄,悄悄提了盏琉璃灯,往他屋子里走去。

      他还在生闷气。

      平常犯错误,肚子里憋的气绝不会留着过夜,今晚倒是一反常态。

      见到我出现在门口,弟弟先是一惊,然后忙请我进屋,怕我在夜风中着凉,解下自己的披肩给我搭上,还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我。

      我握着茶杯取暖,坐在他的床边,问道:“林箫,你从没事瞒我,到底为何生气?若是气坏了身体,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他听后若有所思,把我方才说的那句话重复几回,像是参禅顿悟一般,豁然开朗,叹息一句道:“果然是亲者痛,仇者快。”

      我心想,那只不过是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小小年纪哪里来的仇人。

      他犹豫片刻,才将藏在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和我心有灵犀,所忧所虑是同一件事。

      上午他在前厅听闻韩非送来聘礼,要娶我的却不是韩非,而是韩王,父亲推脱不掉,韩非公子也不能违抗王命,只待七月初七,我的十六岁生日一过,就要送我入宫。

      他与父亲争辩,言语多有冲撞,受了点气,因而闷闷不乐。

      我望着他,他只说受了点气,但若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也不会做出那样的表情,这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姐姐。

      他是真心不舍姐姐入宫。

      我反倒劝起他来,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还有半年时光,办法总比问题多,我会解决此事的。”

      他驻足,望着我,又是疑惑,又是怜惜道:“姐姐有什么办法?公子临走时说,除非姐姐在入宫前早已是他人妇,才能解除婚婚约。可是,韩王的聘礼已经放在咱们家了,还有谁敢公然冒险与韩王相争?方才姐姐说,皇什么?”

      我尴尬一笑,叫他放宽心。秦始皇还没统一六国,他自然不知道皇帝。

      我道:“不急,相信我。”

      那晚,我在弟弟房间与他抵足夜谈,敞开心扉,无话不说。

      虽然,我说会想到办法,但是光阴似箭,一眨眼又是十日过去了。

      我一点法子也没想出来。

      午后,不见弟弟送果浆来,出门去看他时,他换了一身苍白的丧服,紧锁眉头,正欲出行。

      我问道:“怎么了?”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忧郁,回道:“相国大人昨夜卒了。”

      相国府与将军府走得近,如果相国大人死了,对父亲来说是不利的,因为少了一个盟友。对韩王以至于整个韩国来说也不利,韩王少了一条臂膀。

      弟弟又道:“吊唁一事,我与父亲同行,姐姐意愿自由,可去,也可不去。”

      我默默点头,忽而想起韩非公子,凑巧的话,能在相国府碰见他。

      那日,有句话还未来得及跟他说。

      于是,我便道:“我要去的。”

      丧葬礼节在古代及其讲究,相国府亲属都穿着孝服在灵堂守灵。

      吊唁仪式上也有诸多繁文缛节,奔丧者需穿戴丧服,我与弟弟寸步不离,紧跟他身后行事,学他做这做那。

      等一套礼节完了,我不停观望相国府的大门口,却一直不见韩非的影子。

      相国府内,除了披麻戴孝的亲眷,只剩下和我一样穿着丧服前来吊丧的朋友远亲,场面极其浩大,满眼尽是陌生的身影与苍凉的白。

      灵棚,纸钱,默哀,一片肃杀,到处都是压抑的气氛。

      我正苦闷着,远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脸孔,身后跟着一人,往后院去了。

      那个人是张言。

      他是韩非的贴身护卫。我悄悄离开弟弟,加快脚步跟了过去,却发现张言身后的不是韩非。

      那人约莫二十,面若白玉,身姿颀长,不染一丝凡尘,如同一道月光落入我的心中。

      他穿着孝服,是相国大人的亲属。

      张言与他说了些话,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露出几分质疑与担忧,薄唇轻启,吩咐了一句。

      张言似有反抗之意,又无奈按下,作揖离去。

      此时后院不见仆人,张言离去后,只剩下他一人独自站在梅树下。

      我环顾四周,不见韩非,于是叹息道,既然不能阻止韩非入秦,难不成命中注定的事情真的无法改变?

      突然又想起,方才张言同样穿着孝服,目前去世的相国该不会姓张吧?

      历史上韩相国府在这个时期出了一位颇有名气的大人物,那人也姓张。

      左思右想,目光凝视在梅树下的那位玉面男子身上,他是不是我意料中的大人物?

      不料,他的视线也落在了我这边。我只好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四目相对,故作欣赏那些款款落下的白梅。

      不知他方才质疑什么,担忧什么,又吩咐了张言何事。

      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竟如此慌张。大概是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有种小粉丝见到大偶像的感觉,五分喜悦,五分惊讶。

      我又抬起头,看到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只好迅速把头低下去,随手摘了一朵白梅,假装我不是在看他。

      弟弟在后院找到我:“姐姐,父亲还有要务,晚走一步,你我先行回府。”

      我同意,“嗯”了一声,脚步却不听使唤,粘在地上抬不起来。明明想再看一眼那人,却狠狠心,头也不回走了。

      一路上我的话很少。林箫以为我是多愁善感,劝我放开,相国府的事不必太过悲伤。

      马车经过茗茶坊,林箫下车买了几包从北域购来的雪梅,特地让我不要为那些事烦心。

      他哪里知道,我不是为老相国的逝世感到难过,而是没见到韩非,却见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历史种种,想必无法改变,一幕幕戏剧,悲情的,欢喜的,从我脑海中漂浮过去。

      我在心里唉声叹气一回。

      好不容易到了将军府,婢女早已准备好洗澡水。脱下花白的丧服,摘下白钗,焚香沐浴后,我重新换回碧色长袍与芙蓉金钗,顿时感觉一洗悲愤郁闷。

      拿着雪梅茶,闻到一股梅香。

      雪梅茶乃是用初雪下的梅花所制,香味清淡,有疏肝养胃、化痰解毒之功效,最适合我这种心浮气躁的人。

      我想起了那位白梅树下的美男,汉初三杰之一,相国长子,留侯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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