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仓鸮咕咕咕

3、晨：一 出山

　　人物背景：邢青钺在余三秀的帮助下更改容貌，化名林越回到十方国，调查当年发生在西北域的刀鬼阁惨案。

　　“这是我在长乐城管辖区的第四个年头。到目前为止，关于那件事的调查依旧毫无进展……”

　　我又一次在记录里写下了这段话。

　　没有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找到潜入西北域的方法。对于“那件事”的探索似乎就这样进入了一个死局。

　　我放下笔，大致回顾一下之前的记录。近几年来，与那件事相关的线索越来越难追寻，这本笔记上“今日毫无进展”的字句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再不找到更多的线索，真相恐怕就再也没办法得知了。

　　此时，十方国已经入秋。昨夜长乐城的一场雨又带走了不少暑气。天气变凉了，空气带着些凉寒的味道。这一年即将过去，时间流逝得太快，我必须要尽快找到进入西北域的办法。

　　我又翻出那张已经有些破旧的地图，再一次寻找能够顺利潜入西北域的方法。

　　长乐城坐落在西北域、西南域、中极域这三域的交界处，西靠连绵大山，东面是丘陵，红花河自西北向东南从中心穿过整座长乐城。

　　我曾想过从红花河逆流而上潜入西北域，为此对红花河进行过一番详细调查，但是在寻找红花河的发源地的时候却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千百年来，居然没有任何典籍有有关红花河源头的描述。没有记载，一般有三种原因：一种是没人尝试穿越红花河；一种是记载被人刻意抹消；还有一种就是，穿越红花河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无论是哪种原因造成的前人穿越红花河的经验缺失，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强行穿越可能存在未知风险的红花河还是过于冒险，我便放弃了穿越红花河的计划。

　　这千年来，西北域凭借“海市蜃楼”和绵延万里的防御工事，为十方国抵御大量邪祟，护十方平安。作为十方国最重要的边防要塞，西北域向来防守极严，想要躲开西北域的灵师进入西北域是十分不易的，西北域在域间和城间都设置哨卡，每个哨卡大致有三到五名灵师负责。他们会对来往人员进行严格的检查。当年我任职“云都鬼将”的时候便听说这个哨卡制度在西北域已经延续了百年。

　　镇守西北域的灵师大多属武宗灵师，和其他灵师一样，他们也居住在西北域的“灵坊”中，不同的是，他们会亲自到人世巡逻，而不是使用“灵巡”。这一点也给我潜入西北域带来很大难度——我可不想刚进去就他们打个照面，然后被抓个正着。

　　虽然之前接受了余三秀的建议，用他独门的换颜墨术改变了自己的形象，但我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姿态、谈吐、气质……有些东西不会随着你的样貌改变而改变。西北域里认识我的人很多，我担心进入西北域之后，我的这些“看不见的特征”会暴露我的身份。更何况，当初向我出手的那个人，对我的行踪和行为举止都十分了解。我认为这个人可能在我身边待过很长时间，而且他现在很有可能还潜藏在西北域里。

　　都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听起来不假，但也教人不寒而栗。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阿桥——我在长乐城这段时间收留的一个孤儿，突然推门进来，不停地和我说一些关于“长乐花开”的事情，生生打断了我的思绪。

　　“‘长乐花开’是在明天吗？”我开口问道。

　　阿桥满脸兴奋：“对呀对呀！就在明天！听说还是常乐小城主的婚礼，会有好多好多人来庆祝，还会有好多好多好玩的表演和好吃的！先生，我也想去看长乐花！”

　　我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忙着整理线索没怎么休息，给这小孩一吵倒是有些头疼了。

　　长乐花……长乐花……当初我还在西北域的时候，好像也有人和我提起过这长乐花，说是什么“十方八大奇景”之一。

　　长乐花，每十五年盛开一次，若以人的百年寿命来算，一个人一生也看不了多少次这长乐花。

　　相比于普通人，我的寿命似乎无穷无尽，也就没有太过在意这长乐花。毕竟我拥有无数个“十五年”。但是我为何会拥有看似无限的生命，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世人眼中，“长寿”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我也就没太在意。

　　可是，阿桥呢……

　　我看向这个才九岁的娃娃，他只是个凡人，没有我那样长的寿命，这一次看长乐花很可能就是他这一辈子的唯一一次。

　　而且这一次还正巧赶上是常乐的婚礼，也许会有不少灵师前来，也许我可以混在普通百姓中悄悄观察他们，看看能不能再从他们口中搜刮一些有关那件事情的消息。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连小常乐都到要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那就去看看吧。我刚想回答阿桥，一低头就见他趴在我腿上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叹息道：“好吧，咱们去。今晚早点起床，从我们这边赶到长乐城可是还有些距离……”

　　“太好了！”阿桥欢呼雀跃，可没蹦两下就定住了，“等等先生，‘今晚早起’？”

　　“是啊，连夜赶山路嘛。你估计还没体会过，今晚先生就带你感受一下。”

　　我们住在离长乐城不远的一座山脚下。说是不远，可从这里徒步到长乐城还是需要大概三个小时。考虑到天亮之后便是“长乐花开”，城门大开，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想挤进长乐城。为了能早点进城，我便选择深夜出发。

　　我摇了摇躺在我身边的阿桥，没想到他翻个身就又沉沉睡去。我低估了阿桥赖床的本事，这让我得花不少时间去叫醒他。

　　折腾了半天，终于能够出发了。我拉着阿桥，提着灯笼，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走进茫茫夜色中。

　　今夜的风有点大，我不得不时时护着灯笼，不让它的光被风扑灭。其实有没有灯笼对于我而言意义倒不是很大，但要是没了灯笼照明，阿桥会很容易摔倒。

　　与文宗灵师相比，武宗灵师的身体多少会淬炼得有些异于常人。在师从酒五爷的时候学来的本事让我不仅能在夜里看清道路，还使我拥有“强化视听嗅三觉”的能力。

　　我很庆幸这些能力在我失去使用墨术的资格之后还继续存在，这样看来我的处境还并不是太糟糕。

　　阿桥很能吃苦，我拉着他的手走了许久，也不见他喊苦喊累。

　　他好奇心强，总是不停地在东张西望，有好几次因为没看清路而差点摔跤，还好我拉着他。

　　“先生你看，那是什么？”阿桥突然拉住我，手直指着天空。我抬头望去，看见夜空中有许多大小不一、带着奇特光晕的云静静滑过。

　　那是云骥，一种性格温和的“灵”，它们是灵师常用的出行工具，能载许多人和物。除了周身带有特殊的光晕以外，看起来和普通的云几乎没有区别。

　　此时它们缥缈的身形染上了月夜的颜色，成群结队的云骥在夜空中蜿蜒成一条长河，长乐城零星的灯火好像被反映在云骥身上，化作云间星星点点的萤火。月光透过如烟的云，温柔地倾泻并融化在山雾中。风突然停了，四周忽然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到能听见遥远云端云骥悠扬的呼唤。

　　像一首古老的歌，熟悉又陌生。

　　人们熟悉它的曲调，却因为继承的中断忘了它的意义。我应当理解它的含义，但是此时我却把它忘的一干二净。

　　“那是灵师的云骥，灵师乘着它们出行。”我解释道。

　　我也曾有过一只云骥，那是师父送给我的，但我却从没有好好看过它。渐渐地，它变得不再愿意与我亲近。自刀鬼阁没落以后，我也再没见到过它的踪影。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凡间看见的云骥竟是这样美丽。

　　直到云骥都游远了，我才回过神来，拉起阿桥再次上路。
　　“走吧，路还很长。”

　　深夜行山，没什么特别景色可看，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无聊。果然，没过一会儿，阿桥就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开口：“先生，您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啊，”我回答道：“你想听什么？”

　　“先生知道‘西北鬼王邢青钺’吗？就十多年前失踪的那个！我我我想听他的故事！”

　　我没想到阿桥想都没想，就提出想知道关于“邢青钺”的故事。

　　也就是我的故事。

　　“我听别的大人说，这个‘西北鬼王’会在半夜捉小孩子吃，还会偷走小孩子的压岁钱，还有还有……”阿桥伸出手指一件件地点。

　　“先生先生，你说我们这么晚还在赶路，会不会遇到他啊？”

　　我一边心里嘀咕着“你身边这个‘林先生’就是你刚刚说的不仅吃小孩还偷小孩压岁钱的邢青钺老贼”，嘴上一边打趣他道：“咱们走了那么久，别说那个什么鬼王了，连个贼都没见到，估计是你这小孩太吵，把人都吓跑了。”

　　阿桥偷偷朝我扮了个鬼脸，嘟囔道：“先生你还没讲故事呢！”

　　“好好好，这就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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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写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