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妖绮罗

4、４

　　因为和猫吵架了，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总觉得有些气闷，所以晚上大多时间都泡在酒吧里消磨。我倒不担心从此绝交，我们两个总是这样的，大吵之后冷战一番，过一段时间自然就雨过天晴了。
　　小弟自从坦白，从此肆无忌惮，一对狗男男在我面前浓情蜜意，分外的碍眼，让我忍不住想给他算高价。说起来，小弟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大学毕业进了政府部门当了个公务员，没多久就勾搭上了同事。
　　夜晚再次降临，晚上九点并不是营业的高峰，不过是三两桌客人。我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玛格丽特，看着Simon整理吧台，其他服务员或擦杯子或清点库存或准备果盘，彻底当一个甩手掌柜。
　　“你小弟来了哦。”
　　突然，Simon开口，我闻言转头看去，果然，小弟和七八个男男女女正跟着服务员朝大卡座的方向走，他那个“奸夫”也跟在一起，两个人都道貌岸然。
　　“看样子是集体活动啊。”
　　我随手抓过一包薯片，将视线移开。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去招惹是非，是非却会自己跑过来。没多久，小弟就颠儿颠儿地跑来问安了。
　　“怎么？那些是你同事？”
　　我朝着那群喝着掺可乐的芝华士的人努了努嘴，土是土了点，不过出手挺大方，公费的关系吧。
　　小弟耷拉着肩膀点头。
　　“嗯，今天单位聚餐，吃完后有人说你这儿不错，结果就全来了。真没劲，还不如我们自己玩儿呢。”
　　“得了，难得的同事聚会，还给姐姐我带来大笔生意，你也算功德一件了。”
　　我抬起手指轻轻在小弟的脸颊上刮了刮，招来服务生给他们那桌送去一个大果盘算是给小弟充面子。小弟得寸进尺地又顺手抄走了服务员准备送到别人台子的爆米花，得意洋洋地回去显摆。
　　没清净多一会儿，小弟又跑了回来，说是他们同事想请我过去坐坐。
　　跟着小弟过去，他的同事们很热情。“奸夫”孝子贤孙般地给我看座开倒酒，小弟逐一介绍同事给我认识，气氛倒也热络。我自称这家店老板的朋友，占了些股份，有空的时候帮忙照看生意。
　　介绍到一个女人时，我直觉有些眼熟，一时间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对方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平庸，倒不是难看，只是一张脸上聚集了上个世纪曾经流行的纹眉、纹眼线以及老式的纹唇，眉眼间一股小市民的气质，再配上中规中矩的衣服，活脱脱一个出土文物，在这个酒吧里极不协调。
　　小弟称其为“我们办公室的老大姐”，结果那女人立刻摆出不悦的表情反驳道：“什么老大姐，我年纪还小呢，也没比你大多少，我哪里老了？”
　　“哈哈，女人的年龄永远只能做减法，不能做加法。哈哈……”
　　见状，两个年纪稍大些的人连忙插话打趣，我的余光看到几个女士不屑地撇撇嘴，年轻的小伙儿则窃笑几声。偏那“老大姐”不依不饶，愤愤地指着我说：
　　“本来就是！我本来就不大！你们说，我和她，谁看起来年轻？”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身为女人介意自己年龄我可以理解，但何苦针对我这个可以算是陌生人的？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但你拿一身上世纪中叶的装束，就足以将我们划为两代人了。
　　“何必呢？真这么介意年龄，拿身份证出来一看就清楚了，又做不了假。”
　　我开玩笑似的说。这种女人，一看就是脑子拎不清的队伍，得寸进尺，越是让着她不跟她一般见识，她越要蹬鼻子上脸的。
　　果然，一提身份证，那女人愤愤地等我一眼不吭声了，接着突然站起身来宣布要回家去了。
　　她的同事们自然要挽留一番，说时间还早。她故作轻蔑地瞥我一眼，大声说：“不行，我妈妈说了，好女孩儿不能在酒吧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呆的太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场面尴尬。我在心底冷笑起来，见过蠢人，还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照她这样说，在这儿的女孩儿都不是正经人了，包括她那几个同事。到这份儿上，自然也没人再挽留她了。
　　十点过后，店里的人逐渐多起来，气氛渐渐热起来，小弟的同事们也逐渐放开，或跳舞或聊天，各自为政。小弟偷空和奸夫眉来眼去，我想想无事，用手肘捅捅小弟：
　　“刚才那个，你们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脑残的少见啊，什么来头？”
　　小弟露出奸笑：“那个啊，处女。”
　　我朝他头上打去，小弟朝“奸夫”怀里躲了一下，一脸的坏笑：“真的啦。她自己宣扬的，当初我们一个同事说起羡慕好友和男友同居了，她立刻露出一脸不屑的样子，说她多么的纯洁，结婚的时候还是个处女。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地球人都知道。”
　　“是真的，姐姐。也不知她是什么年代的产物。”
　　奸夫学着小弟叫我，脸上也是坏笑。正巧一个外国男人搂着一个中国女孩儿从卡座前走过，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人，继续说道：
　　“也不知她受过什么刺激，最见不得中国女孩儿跟外国人交往，如果让她看到，简直跟抢了她老公似的苦大仇深。”
　　听到这里，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一个身影从记忆的深处渐渐浮现。
　　那时候我还在大三学习，心血来潮报读了二外，每周总有几个晚上要上课。因为这种二外的课程是另外收费的，所以学校对上课的学生管理得还是相当严格的，经常会有教学秘书来检查，以防有没交费的人混入旁听。
　　这天上课前，教学秘书又来抽查，从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拎出一个带眼睛的女人，罚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问话。一问之下，居然连我们学校的学生都不是，在那里语无伦次地表示自己热爱外语云云，被教学秘书训斥一番后赶走了，十分狼狈。
　　之后，我又几次看到那人在在校园内留学生和外教住宿的地方徘徊，用蹩脚的外语搭讪，兴奋时甚至动手动脚，以至于有留学生以为遇到神经错乱患者，叫来门卫的大娘，一时间传为笑谈。
　　我那时跟不少留学生关系不错，听到不少她的传闻，不过后来我自己也深陷麻烦之中，也再没心思注意这样的闲杂人员。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重逢，而且对方的行事还大逆转。莫非是当初受挫从而转性了？
　　“大姐，想什么呢？笑的这么诡异！”
　　小弟的声音打破了我的追忆，我收起笑容，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摇摇头，拍拍他的脸起身离开。
　　往事已矣，过去的事情也不必再提了。那种人我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见到了，又何必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