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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沙滩音乐节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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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座是3个空间拼合的,3个空间独立一体拆装,目前判断是卡在了3个空间交接的缝隙里。”
汤照眠看着平面图,眉头紧锁。
“这个空间是顶部开口,但顶座跟火人脚的底座是一体的。”
“当时这样设计是出于稳定性考虑。”
“所以,”汤照眠打断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这儿有个封闭的空腔?”
“是的。”
“人又是怎么进去的。”
“要么是拆卸了木块,要么是在顶座摆上来之前就在里面了。”
汤照眠摸了摸下巴。
“目前最好的方式是用液压设备替代支撑,然后把木头锯断。”
“没什么好犹豫的,就按这个方法执行。”汤照眠说。
“是!”
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之后,手持电锯的嗡嗡声响起,刀片飞转,冒着火星截断了一根又一根木块。半空中的火还没熄灭,救护车和急救人员等在冥想洞穴外,随时准备救援。
第一根圆木被取下来的瞬间,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手电筒的强光照了进去,把这个空腔照得宛如白昼。
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头发散落在额前,脸上贴着黑色的胶带。她的腰上系着一个被打磨成亮面的金属环,金属两边冒出红蓝色的电线,在强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
“需要排爆手!”最前面的特警喊了一声,“有疑似爆-炸-物!”
“姜然!姜然!”蓝伊一抬高声音喊着姜然的名字,
姜然虚弱地抬了抬头,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别害怕!我们找到你了!马上就好!”
入口被打开,特警迅速突入,检查了环境也检查了姜然的情况,然后走了出来。
“人质头部有磕碰损伤,多处骨折,腰部有爆-炸-物。”
排爆手立刻进入到了这个空腔。
空气又闷又热,蓝伊一远远地看着姜然。
她看到了顺着姜然的耳根流淌到下巴的血迹,看到了带着血色的捆绑她的木桩。她的手被捆着,嘴上被封着胶带,只能用头撞击捆绑她的木桩来传出求救的信号。
“是低温引爆型,”排爆手说,“通常会在人质死亡后,体温下降到一定范围被引爆。”
排爆方案迅速制定完毕,除了排爆手,所有人都按照要求撤到了50米外的安全空间。
火人的火已经熄灭了,洁白的沙滩上一片狼藉,来参加火人节的人群已经被疏散,外围只剩下消防、警察和急救的工作人员。
蓝伊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吴缺在半个小时前发来消息问她晚上几点下班。蓝伊一点开那条消息,在她们的对话框下敲字。
蓝伊一:在忙,会到很晚,不用等我。
点下发送,她摁上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她抱着手臂,看着50米外的冥想洞穴。然后又掏出手机,点开跟吴缺的对话框,双手我这手机敲字。
蓝伊一:你吃晚饭了吗?
然后她摁灭了屏幕,把手机攥在了手里。
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声,蓝伊一抬起手机,是吴缺回复的消息。
吴缺:还没吃,刚刚去游泳了。
吴缺:你忙吧。
蓝伊一看着对话框的顶部提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没有新的消息发来。她关上屏幕,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冯文章的车呼啸着停在了外围,他踩着沙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汤照眠身边。
汤照眠跟冯文章打了招呼,语速飞快地汇报了现场的情况。
“一定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蓝伊一转过头看了一眼冯文章,然后又看向了冥想洞穴的方向。
半个小时以后,步话机里传出了危险排除的信号,周围一片欢呼。急救抬着担架飞快地跑向了洞穴,姜然被抬上急救车,急救车开着爆闪和铃声,飞速往医院开去。
蓝伊一结束对现场血迹的勘察,回到队里忙完工作,已经接近凌晨。
蓝伊一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医院,她把车停在停车场,一路拿着警官证被保安放行,坐着电梯去了住院部的VIP病区。
两名特警站在门口。她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以后,护士从里面为她打开了进入病区的门。
姜然在三号病房,是走进病区以后的左手边第三个门。
护士跟蓝伊一介绍了姜然的情况。左腿和右臂粉碎性骨折,严重脱水,多处擦伤。护士说着把病历和用药清单拿给了蓝伊一。其他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要明天检查结果出来了以后,医生才能做判断。
蓝伊一一页页仔细翻看着,说了句谢谢,递回给了护士。
蓝伊一推门走进了病房。房间没有亮着灯,落地窗外是漆黑的树木,月色朦胧。
蓝伊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姜然,走到她的身边,坐在了病床旁边靠窗摆放的双人沙发上。
她刚才在现场危险排除以后,走进那个小空腔里,站在了姜然被捆绑的地方。那里无比闷热,几乎不透气。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但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她看着病床上姜然的侧脸,有些欣慰地勾起嘴角笑了笑。这个孩子是姜然,去过战场的姜然,在战地当过记者的姜然。她经历过比“死”更多的艰难时刻,所以她不会轻易放弃。
也正是她没有放弃自己,那个跟她体温牢牢绑定的装置才没有被引爆。她救了很多人。但更可恨的是,根本没有人有必要去死。
那个人到底是谁?或者,那些人到底是谁?
杀死了伊万诺夫,绑架了姜然,还用一头猪来玩弄他们。
这根本不是艺术,也与技巧无关,这根本就只是残暴而已,是“暴力”,是赤-裸-裸的“杀戮暴力”。
在远古时代,杀戮暴力等同于权力。一个人所能对他人施加的杀戮暴力越多,获得的权力也就越大。因此,杀戮暴力成为了一种手段,一种个体用来克服死亡的手段。人们相信,施予他人的杀戮暴力越多,自身存续的能力就越强,就越接近永生。
可笑的是,得到“永生”的并不是人的生命,而是“暴力”本身,“暴力”永不消逝,它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化,从有形转变为无形,从一对一的“战争暴力”演变成了去主体社会“系统性暴力”,从物理的“杀戮暴力”,演变成了“心理暴力”……
如同寄生虫一般,它不断测试着人类社会的韧性,不断深入人类社会的脑髓当中,逐渐遁形。就像是电影《芭比》中的那句台词一样,父权制没有消失,只是男人们更懂得如何隐藏有毒的男子气概了。
所以,在当代,在这样赤裸裸的,物理意义的“杀戮暴力”展现在她眼前时,她感到了一种不合时宜的震撼。
那种感觉就像看一头眼前蒙着红布的牛冲进了铺着白色桌布,银质烛台上燃烧着白色蜡烛的餐厅里,横冲直撞。让人不得不注视,不得不停下手里的一切,看向它。
蓝伊一脱掉了脚上的鞋,躺在了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的一切,这种直指他人的“杀戮暴力”只有在被观赏的时候,才会变成权力。制造这一切的人想要被关注,想要被注视吗?
蓝伊一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
吴缺:还没回家吗?
蓝伊一:晚上不回去了。
吴缺:很忙吗?
蓝伊一:嗯。我的好朋友在医院,我想等她醒了再走。
吴缺:什么好朋友?
蓝伊一:秘密。
吴缺:你有太多秘密了伊一。
蓝伊一:[笑脸表情]
蓝伊一:Saki有想我吗?
吴缺:不知道,你要自己问问。
蓝伊一:你有想我吗?
吴缺:有。
吴缺:需要干净的衣服吗?我拿给你。
蓝伊一:我有,刚从办公室里过来,拿了衣服。
吴缺:好。
吴缺:你呢?
蓝伊一:嗯?
吴缺:你有想我吗?
蓝伊一:没时间想你。
吴缺:[我要闹了表情包]
蓝伊一:那现在花一分钟想你吧。
吴缺:别。那是默哀。
吴缺:你在医院,别做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蓝伊一看着屏幕笑了笑。
蓝伊一:早点睡。
吴缺:晚安。
蓝伊一: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