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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苗苗赶紧往旁闪了一下,趁势把剩下的半截冰棍全舔了一遍,还拿着手里的鸟蛋,嘴里含糊不清地跟她爸示意:“那努诶哥你礼屋了啊!(那我也给你礼物了啊)”
曾友良气得跺脚:“那不一样!”
苗苗把嘴里的冰块嚼吧嚼吧,咽下去了,才道:“你不吃,它也得化成水啊。还招蚂蚁呢。你想存也存不住啊。”
说着,还呲着牙嫌弃,“噫——好冰哦。”咬太大口了。
“你嫌弃你就别抢我的啊!”曾友良忿忿地表示不满,把枕头抄起来,又摔回炕上。
苗苗笑翻在炕上:“哈哈哈哈哈,爸你好傻乎乎哦~。妈妈买冰棍,怎么可能只买一支?”
捂着肚子跟周曼说:“妈妈,爸爸好小气~,你把我那支给他吃吧。”
曾友良:……
他忽然发现,他好像是被女儿给溜了?
周曼忍住笑,又去拿了两支冰棍出来。一支给曾友良,一支自己剥了小口小口地品着。
苗苗刚刚被冰到了,这会儿也只敢小口地尝。
忽然问母亲:“冰棍儿不是只有县城才有卖的吗?妈妈是怎么带回来的啊?一点儿都没化诶。”
但她根本就对答案没兴趣,还顺便拍了拍周曼的马屁,“嗯,它肯定知道妈妈是王母娘娘。王母娘娘没下命令,它就不敢融化了。一定是这样!”
倒是曾友良疑惑地看了她两眼。
周曼波澜不惊,问他:“没听到女儿的话吗?我没下命令,它敢融化?”
曾友良:……
他决定要给媳妇当侫臣,狗腿儿地附和:“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又尝了口冰棍,真凉快!
她还算满意他的反应,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多找几条毛巾,把冰棍包起来,再用对光和热有高阻隔性的铝箔纸包裹,冰棍儿就不会融化了。”
原来这么简单?曾友良像得到什么了不起的诀窍,连忙追问:“那你用完的铝箔纸呢?”
周曼轻飘飘就是一句:“扔了。”
曾友良像被扎了针的气球,立马焉气儿,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说你是不是败家?你怎么就能扔了呢?那好歹也是金属的,拿去卖废品不好吗?”
周曼莫名所以,瞥了一眼他放在炕桌上的大前门:“那也是你败家,你都扔多少回了。”
曾友良顺着她的目光,也盯向了那盒香烟。
周曼扬了扬眉:对,没错,就是你香烟盒里的金属纸。
然后……
曾友良就起劲儿地开始攒铝箔纸。他不仅自己攒,还逢人就问抽不抽香烟,把人家的也给捞走了。
攒了一个月后,他拿起足量的铝箔纸,加厚实的几大张包袱皮,就潇洒地去县城走了一回。
带回来三支……融化了一大半的冰棍儿……
他气恼地把没化的冰棍递给周曼和苗苗,自己把融化到包袱皮里的冰棍水挤到碗里,一口干掉。
还干出了豪情壮志:“我就不信我带不回完完整整的冰棍儿!”
大老爷们儿不能输!
周曼:……
为什么男人总在一些莫名奇妙的地方,这么有胜负欲?
曾友良冷哼一声:“你不懂,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你都能行,我当然不能不行!”
男人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两个字。(1)
在曾友良的刻苦钻研下,他把周曼的法子进行了改良。
他找本队的木工借来工具,做了一个木箱子。再用铝箔纸在内壁上贴了一圈,确保对光和热的完全隔绝。再把一整床毛巾被都放了进去。
他在县城里买冰棍时,特意挑了压在最底下,冻得最硬的冰棍。把它用铝箔纸先包一层,确定不透风了,再放到毛巾被里,关上木箱子。
连拿着流动冰棍箱,搞投机倒把的冰棍小贩,看到他的装备都忍不住夸一句:“兄弟,你这家伙什有点儿高档啊。”
那一天,他赢了好多小贩。
这些小贩还都是男同胞!
冰棍拿回家,果然完完整整的,一滴水都没融。
“媳妇儿,”他拍拍心口,“我把赢了老多人的这份荣誉献给你。”
他单膝跪地,从心口摸出一团空气献给她,“这是男人最珍贵的勋章。”
这个动作,是当初周曼教给他的。
那时,她还是向往着风花雪月的少女,执意要恋人以西式礼节正式向她求婚。
周曼没想到,他身上居然还有点浪漫细胞。
虽然这个细胞看上去挺傻气。
她啐了口:“幼稚!”
尝着冰棍,心里却开出了盛夏的繁花。
……
又过了几天,任秀丽忽然下生产一队来了。
此时,夏收已到尾声。队里的双抢战报还在编排统计,每个人在战报上的任务完成度都咬得很紧,前一名跟后一名的差距很小。
但任秀丽依然站在地头上,热情地呼唤大家暂停手里的活计。
她说:“我这里有件大好事,要向大家宣布。”
“是这样的,市里面下来了新的政策,说是‘要提高妇女地位’不能只是落到口头上,而应该落实在行动上,责令各公社下面的生产队增设一名妇女副队长。”
“只有妇女,才能真正懂得妇女的痛苦;只有妇女,才能真正纠正生产和生活中,对妇女群体的一切歧视;也只有妇女,才能根据妇女的特长和特殊情况,恰当地调配其劳动力的使用。(2)”
“所以妇女同志们要认真行使对这个新职位的投票权,因为这事关你们自己的切身利益;男同志也要认真对待,因为这事关调动妇女同志的生产积极性,提高整个生产队的生产力,明白吗?”
任秀丽宣布完这件事后,给了几分钟时间,给底下的人交头接耳,消化这个新政策。
队里好些妇女乐呵起来:“诶,那咱们队岂不是要有一位女干部了?”
还有些互相调笑:“你想不想当这个副队长?你要想当,我就选你。”
“嗐,你是想说咱们互相投票是吧?我告诉你,别瞎想了,这种好事儿哪轮得到我们。”
也有私底下开始商议人选的:“你们说选谁合适啊?咱们这儿的女人堆里,好像没谁威望高,镇得住人的……”
“要不……”有人眼睛瞟向周曼。
但旁边的人马上把她给否决了:“你傻了呀,上回咱们可把她给得罪死了。她要当了官儿,那不得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男队员那边也犹豫不决。
这个官职明显会分走男人们在队里的话语权。
要是选了个好说话的,那还好;要是选了个泼辣货,你跟她说啥,她都先要连挖苦带损你的,那不恶心人吗?
虽说现在到处都在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就怕她们顶的不是生产的天,而是要在家里、队里处处她们说了算的天。
有个老汉咂巴着旱烟,叹了口气:“要变天喽!”
可把男同志们给紧张坏了。
曾友良倒是适应良好,笑话男队员们:“瞧你们那熊样儿,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们队长不还是个爷们儿吗?”
众人:……
你家不是早就变天了?
跟曾友良关系不错的柱头,半是好奇半是调侃,问他:“哥,嫂子平时在家捶不捶你啊?有没有一不顺心,就把你往炕下踹啊?”
曾友良脸差点憋红。
当然特么有!
可他当然不能承认!
他专捡着好的地方说:“你嫂子跟我那就是模范夫妻,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这不,头回我给她买了擦脸的粉,这回她就回我一瓶茅台。昨晚我还喝了一小杯呢,嘶——美呆了!”
听得一堆糙汉子口水直流。
这时,任秀丽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接着问道:“怎么样?大家心里有合适的人选没?”
她只等了三秒,没人回答,马上就说,“我倒是觉得有个人挺合适的,”她手一摊,对着的就是周曼的方向,“你,就是你了!”
众皆哗然。
那种边捻河泥,边高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日子,他们已经受够了!
周曼自己也很意外。
她没料到任秀丽没跟她商量,就推举了她。
任秀丽装作没看懂这群人的表情,笑呵呵地道:“周曼多合适啊,人年轻,有为社会主义填砖加瓦的身体资本;是大学生,能更透彻地为大家解读政策,帮助大家进行政治思想学习;脑子也好使,朱秀梅事件里她起的作用,大家都知道了。”
“她那是帮咱们整个公社遏制住了封建迷信的抬头,让咱们妇女未来少遭多少罪呢!”
“现在她走在外头,哪个生产队的不夸上两句?人家有名气、有人品、有文化的,她要当了妇女副队长,保准你们队在外面倍儿有面子!”
她把话说完,就把话语权还给了曾友良,走到周曼身边笑眯眯给她打气:“加油!”
周曼:……
……我加哪门子的油?我连公社的干事都不想当,你还想让我当妇女副队长?
任秀丽仿佛通过她的表情,读懂了她的内心,笑容更加真诚了:“记得你还欠着我的人情吗?到时间该还债了。”
为妇女工作献出你的能量吧!
周曼哭笑不得。
任秀丽拍拍她的肩膀,笑眯眯站起来,对一队的队员们说:“你们选妇女副队长,我这个妇女主任是不是也该有投票权啊?我投周曼一票。”
转头叮嘱曾友良,“你可把我这一票记录好喽!”
看到曾友良拿起本子做记录了,她才施施然,骑着她那辆自行车走远了。
一队队员完全没料到,周曼竟如此得公社干部的青眼。一时间都警惕地看着她,指指戳戳者有,小声议论者也有。
但周曼本来也没想当这群人的领导。
说实在的,要让她带领这帮人奔小康,那她着实会有种恶心感。
石头他妈不知何时坐了过来,用胳膊肘轻轻捅了她一下,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我跟我儿子那两票,也投给你。”
相处时间长了,总归是有感情的。看到周曼有可能能当上干部,她心里是替她感到高兴的。
周曼却眼尖地发现她领口隐约有点青紫的痕迹:“你脖子怎么回事?”
石头他妈赶紧把领口收紧了,本能地否认:“没……”
否了一个字,又叹着气说了老实话,“还能是怎么回事?被男人打的呗……”
她男人几乎天天都要提醒她:“当初我的钱都够买头牛了,要不是为了买你这头母牛,老子家里已经有牛耕地了!每年到了种地的时候,只要把牛租出去,那都能得不少租钱!”
“要不是你这臭娘们儿,老子早有钱了!”
她男人说的是给她父母的彩礼钱。
就因为那笔钱,她从人变成了连牛都不如的货物。
她有些难受地对周曼说:“你要能选上妇女副队长就好了,那咱们队的妇女就有指望了……”
周曼脑子多好使啊,一定有办法治得了那些不当人的爷们儿的。
周曼心里也不太好受。
拿过身边的军用水壶,给她倒了碗蜂蜜水。
石头他妈甜滋滋地喝了两口,摸着自己的肚皮,心绪又沉了下去:“我好像又怀上了……”
隔一会儿,自言自语地嘀咕,“家里都这么穷了,再添个娃儿可怎么过啊?”
周曼扭头望着她,没说话。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了,大多数家庭孩子都是一个接一个地生的。有儿子的,想要更多的儿子;没儿子的,那必须生到有儿子为止。
哪怕国家自清政府以来的积弱,令四万万人口的温饱直到现在都是一个大难题,哪怕绝大多数家庭都挣扎在贫困和饥饿中,他们也要生。
仿佛儿子生得够多,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或许是想转换心情,石头他妈强打精神,问周曼:“你说我这胎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问完,想起周曼只生了个女儿,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她刚想补救,就听周曼低低说了句:“还是生个儿子吧。”
她听愣住了,好半天才道:“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女儿……”
周曼没说话。
她当然更喜欢女孩。女孩儿总是漂漂亮亮的,又爱干净又更体贴人,就像小棉袄一样暖人。
可这个世界,女孩背负的伤痛注定更多。
她让石头他妈生儿子,是希望她的孩子能过得容易点;她宠苗苗,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至少在家里能过得容易点,希望她以后在外面就算遇到风雨,也能凭借母亲曾给她的自信与力量,硬闯过那片飘摇的天地。
她望向远处曾友良的背影。
她对他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能时刻分清亲闺女和亲侄子的区别,只要他别做伤害孩子的事,就足够了。
千万别像她前世那样,到了关键时刻,想到的总是老曾家的男娃……
前世,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但这一世,她希望自己能称职。
……
当周曼因为石头他妈的事,对妇女副队长的推选有了别的想法时,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登门拜访她来了。
李水仙提了半袋小米,给她放到了桌子上:“姐,你能推举我当妇女副队长不?”
自从刘三妹对她避而不见,而曾友良又残忍地罚她单独一个人捻一船泥后,她就对嫁进曾家的门绝望了。
她那天是怎样捻满一船的泥的呀!
捻了一整个上午,连一篰的泥都没捞得上来。后来还是柱头看她确实不行,去跟曾友良申请,让她在岸边用簸箕兜泥,才兜上来了。
但这么个兜法,要兜满3吨的泥,她足足兜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呐!
兜完,浑身脱力的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
她再也不想兜泥了!
周曼快被她乐死了:“你是哪儿来的信心,觉得我会推举你的?你要当选了妇女副队长,那不整天都能以工作的名义骚扰我家友良了?”
李水仙显然有备而来,不慌不忙地道:“这个妇女副队长,对我来说就是一块敲门砖。社里每年都有读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只要我在副队长任上表现优秀,就很有可能争取到这个名额。”
“你也知道,现在大学生金贵着呢。能当大学生,就能去各大工厂各大企业当吃皇粮的干部,甚至有可能到县委、市委去。到时候,我不就一辈子烦不到你们俩口子了?”
见周曼不表态,她又拿着分寸威胁她:“这先锋公社,就没一个男人比曾友良强的。我要飞不出这里,那眼睛就只好盯着他一个男人了。”
“但你要答应,我保证填志愿的时候填外省大学,而且寒暑假也绝不回家!”
周曼呵呵笑着,把那半斤小米收了:“回去等好消息去吧。”
李水仙欢欢喜喜走了。
但周曼转身就质问曾友良:“李水仙是不是也来找过你了?”
曾友良心里打了个突:“找……找过……”
他赶紧把事情和盘托出。
李水仙跟他说的,和她跟周曼说的差不多,也是以一辈子不回先锋公社为代价,希望他推举她。
让周曼意外的是,曾友良怕她生气,还把别人也拖下水了:“她又不是只找了我一个,她还找了好多男队员呢!”
李水仙看出了男人们的忧虑,对他们说:“只要你们选我,生产一队的天就变不了。”
“女人嘛,从古至今做的都是辅助男人的活儿,怎么能翻身呢?男女体力都不一样,翻了身,女人喝西北风去吗?你们放心,我当了妇女副队长后,绝对会把男同志的话放在首位的!”
曾友良越讲,心情越好。
周曼看他那表情就不顺眼:“你是不是还挺开心?她都保证要跟在你们男同志屁股后面跑了,你是不是挺想选她?”
曾友良表情僵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个听话的妇女副队长,他这队长的工作也好做啊。
可是……媳妇的意见也必须得听!
他立正表态:“没有,绝对没有!面对这个伤害我们夫妻感情的罪魁祸首,我怎么可能同意让她当副队长?!”
周曼心情却有些发沉。
曾友良在男人堆里,已经算得上是思想比较先进,愿意站在妇女的位置上替她们考虑的了。
但他依然还是被李水仙的话蛊惑了。
那别的男队员会怎么想,就更不用说了。
她心中叹息,任秀丽说得对,千百年来女人都是居于从属地位的,要提高妇女地位,以及让男人以平等目光看待女性,那真的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
她吩咐了一声:“你去打听一下,李水仙是不是也去找女队员,要她们支持她了?”
曾友良没当回事儿:“不能吧?她都已经跟男队员许下承诺了,她还有什么能为女队员做的?”
周曼不屑地笑笑:“那可不一定。”
抱着疑惑,曾友良真去查了。
然后傍晚的时候,怒气冲冲地回来,把头上的军帽往炕桌上一砸:“妈的这个李水仙,我看她比狐狸还精!”
李水仙果然也去找女队员们了。
她告诉她们:“我上头有一个哥哥,下头有一个弟弟。夹在中间的我,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小时候,我妈让我翻越几座山头,去把我家自留地里的菜,拿去城里卖。”
“我的脚都打起了血泡,草鞋上全是血迹。可卖来的钱,我妈全拿给我哥和我弟买糖吃了!我一颗都没吃到!”
“我受够这以男为尊的男权社会了!男人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只要你们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咱们妇女同志谋福利!”
周曼:……
她调侃曾友良:“看来你们这位未来的妇女副队长,还是个演说家。”
曾友良脸都黑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听到风声,知道她是这么干的,故意支我去问?”
眼见为实嘛,让他亲眼见证一下自己是怎么被李水仙当猴儿耍的。
哟,脾气都上来了。
周曼倒确实是故意支他去问的,但目的可不是为了让他感受丢脸的滋味,而是让他能抓住实证,把到处冒头的李水仙给摁下去。
她闲闲地道:“这还用听风声吗?整个先锋公社那么多男人,她就只挑上了你,哪怕你结了婚、抱了娃,她也初心不改。就冲她这份心劲儿,我就知道她是个心比天高,做人做事没有底线的人。”
“这样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很正常的吗?”
曾友良震惊了,他怎么就没想到?!
周曼又吩咐了一声:“其实要她选不上,也很简单。你把她跟女队员讲的那些话,告诉男队员。再把她跟男队员讲的,告诉女队员,就行了……”
她还没吩咐完,曾友良“噌”地站起来,极其认真地跟她证明他的智商:“我跟你打赌,她肯定还找上我妈,要她也推举她了!”
周曼无语了,打什么赌啊?!
“你有认真在听我讲话吗?”停了两秒,又问,“你怎么又在这种莫名奇妙的时候,生出胜负欲来了?你就非得要赢我一回是不是?”
上次她随口说了个冰棍保冷的法子,他愣是把它改造成流动冰棍箱了!
装备这么高档,投机倒把办公室的,怎么没把他当小贩抓了?
曾友良铿锵有力地道:“男人怎么能输?我告诉你,我学会的第一个汉字,就是赢!不信你翻翻,我这本字典每一页写的都是赢!”
不服气地坐在炕边,跟周曼眼对眼。
周曼:……
她摸出一枚硬币,问他:“是字,还是国徽?”
一片丹心曾友良:“国徽!”
周曼把硬币抛向半空,再接住:“是字。”
1比0!
曾友良抱头嚎叫!
赌徒不能认输,他红着眼睛:“再来,还是国徽!”
周曼再抛硬币:“还是字。”
2比0!
曾友良声音都开始发抖:“再……再来,我还特么选国徽!”
周曼不跟他玩儿了,把硬币收起,直接告诉他:“李水仙当然会找上你妈。她不仅会找,而且还会打感情牌。”
“她会说这些年她从不后悔跟你妈亲近,哪怕她年龄被拖大了,名声也被传得难听了,她也不在乎。因为你妈这些年,完全是把她当亲闺女在看的,比她妈待她都要好。”
“不信你去问问。”
曾友良:?!
他还真的不信邪地去问了他妈,结果刘三妹一脸见鬼的表情,问他:“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但他妈也很绝,告诉儿子:“放心,我肯定不能答应她的。别的事儿也就算了,妇女副队长大小也是个官儿,我肯定得给阿牛留着啊。”
“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一起当官儿,互相在生产队里也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
她居然想让曾有牛当妇女副队长?!
曾友良被他妈的神奇,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周曼看他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就知道3比0战绩达成。
悠闲地问他:“现在,你可以去向你的男队员们,还有女队员们,传递李水仙同志在不同群体里的发言了吗?”
曾友良丧着脸去了。
其实,就算他不说,周曼也是清楚他的心路历程的。
一开始,看到自己老婆立起来了,他多半是欢喜的。
因为许多他没有勇气,或是没有立场去做的事,她会开始帮他去做。
但慢慢的,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开始发现到,女人也是有智慧,也是有才干的。而且除了体格、体力这种天生的东西外,女人在其他方面并不比男人差。
哪怕他思想再比旁的男人先进,他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前提都是建筑在“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的基础上的。
他对妻女的宠,其实也来源于“男人就该对女人好”上面。
当某一天,天和地开始陷入混沌,他的心也就开始陷入了混乱。
周曼缓缓吁出一口气。
在这上面,她帮不了他。他只能自己慢慢消化事实,慢慢承认,男人并不是天生的强者,而是自古以来在资源的掠夺上,险赢了女性,把母系社会转为了父系社会,建立了自己的权威。
而女人,也非他所以为的天生弱者。
只要给予一定的环境和成长的空间,女人也是能成为了不起的人的。
……
当天晚上九点多,天已经完全黑尽了。
曾家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声音嘶哑凄厉地在喊门:“曼……曼姐,救命……救命!呜呜呜,救……救命……”
没喊两句,那人就闷哼起来,还有重物拖地的不祥声音。
周曼慌忙披了衣服,急匆匆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只见一道黑影闪到暗处,而地上依稀仿佛躺了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的。
看上去就像一具尸体。
周曼吓了一跳,立即联想起不幸惨死的朱秀梅,慌张地摸黑过去:“谁?”
地上的人咳了一声,用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嗓子答道:“……曼姐,是我……”
是石头他妈!
这时,曾友良也披着衣服,拿着蜡烛过来了。
烛光微弱,但也足够照亮眼前的情形。
石头他妈鼻血凄惨地流了满脸,有些已经干涸成了乌黑的血痂,鼻梁看上去格外不自然,像是……被生生打断了。
身体在衣服的掩盖下,不清楚具体伤情。但衣服上却印着灰扑扑的几个脚印。
露在外面的手和脚踝上,也有不少瘀青。
这暴行看着令人发指!
注:
(1)找不到这句话最初的出处,但2012年曾有一首《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单曲发行,是由陈伟作词作曲的。
(2)参考资料为《荣誉与伤痛:建国初期的妇女解放运动》,来自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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