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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任秀丽不但没告诉周曼是什么事,还把后者手里等着要改的新衣服抢了过去。

      周曼抢回来,她又再抢一次。
      差点变成当众拔河!

      周曼:得了吧,你是官儿,你非要卖我个人情等我还,我也没辄。
      又琢磨着她要她帮的忙,应该是跟妇女工作有关。还能怎么办?帮呗。

      任秀丽生怕她后悔,让她在拖拉机车斗里等着,自己赶紧把衣服拿回了娘家。
      大约也就去了刻把钟,就回来了。还宽慰周曼:“我平时经常都要进城开会的,回娘家的次数本来就多。真不是怕你等久了才着急回来的,是事儿就只有这么多。”

      化解了周曼的尴尬。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等拖拉机把周曼送抵家门口,任秀丽还伸手想扶她下车斗:“大妹子,小心点儿。”

      周曼本来想利索地自己跳下去,错眼看到门里的刘三妹,顿时改了主意,把手递给了任秀丽,还嘴甜地应了声:“还是秀丽姐对我好。”

      把任秀丽哄得不住地笑。

      刘三妹今天是被五花大绑着去卫生所的。
      沿途只要有人见了,都免不了过来问一句:“唉呀,这不是曾队他妈吗?这是犯什么事儿了?怎么就被绑了呢?”

      有些缺德的,还故意在边儿上胡吣:“他家向来不愁吃穿,该不会是她偷了集体的庄稼,被人逮了现行吧?”
      这么一歪曲事实,别人立即就捕到点风,捉到点影子了:“说得也是,曾队确实是条好汉,但他再厉害也管不了他娘老子呀。他总不能告发他亲娘吧?走,都去看看曾队怎么处理。”

      二奶奶家的孝子贤孙们听了老人家的嘱托,又得了周曼的谢礼,知道周曼和她公婆不对付,专等路人把刘三妹羞辱够了,才开口解释。
      “你们别胡猜!是曾队媳妇见不得自家老人为了省钱,生病不看病,去求我妈想办法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当了这么多年邻居,总不能看着她把自己作残废呀。”

      路人一听,好家伙,大手笔啊!腿又没断,都舍得花10块钱巨款治病。人家老李头上回铡草不小心把大拇指给铡了,医生说花7块钱就给他接上,他愣是把断指扔那儿,自己回家了呢。
      曾队这媳妇也太孝顺老人!

      不管刘三妹怎么解释,怎么抹黑周曼,人家都不听她的。那10块钱的医药费,看完病还剩8块多的,狗剩儿他爹也不给她,说是要还给周曼。
      那可是她的钱呐!

      可把她气坏了!

      照理说,儿子是生产队长,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是万万不会对她这般折辱的。
      但坏就坏在,她是个有风要使尽的主儿。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身份,占了队员们不少便宜。

      连石头他妈跟她关系那么好,她也用吃食把人家里的母鸡逗过来,在自家院子产了蛋。那蛋就变成她的了。

      石头他妈在利益钩牵下,会对她反戈相向,也就不奇怪了。

      刘三妹不懂反省,反而觉着,是不是所有人都被周曼收买了,大家才这么欺负她的?
      这可恶的资产阶级坏分子!

      她心里凄风惨雨,就连贴了卫生所里拿的据说贼好的膏药,服了进口的阿司匹林,关节痛消减了不少,也无法让她心里好过些。

      因为门外难得听到拖拉机的声音,她好奇地出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公社妇女主任任秀丽。
      妇女问题,找妇女主任不是最合适吗?

      她兴冲冲奔过去想告状。
      结果看到任主任贼热情地扶周曼下车斗,一个亲热地喊“大妹子”,另一个嘴甜地回“秀丽姐”。

      完了完了,公社干部居然也被收买了……
      刘三妹只觉六月飞雪,她比窦娥还冤。她咬牙抹泪,为了不至沦落到□□部欺负的地步,蹑手蹑脚地往自己那屋退。

      周曼像是这会儿才看到公婆,招呼了一声:“妈,今儿去瞧了病,医生怎么说的啊?药给你开的是最好的吗?”

      任秀丽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吓得刘三妹一秒变猴子,三步就蹦回了屋,上了闩!

      看得周曼差点没崩住笑。

      任秀丽也看愣了,问周曼:“你婆子妈怎么了?”

      周曼面露歉意,替刘三妹解释道:“我公婆人老实,看到干部心里就发虚。她还跟我说过,干部穿的哪儿是列宁装呀,那根本是披的老虎皮。她没见过世面,你多担待着点。”

      “老虎皮?!我是咬过她两口咋的?”任秀丽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就那当着她的面儿,在炕桌底下掐女婴的老虔婆,还能怕干部?
      这是怕她又找她谈话,让她学文化,故意给她闭门羹吃吧!

      周曼挑拨成功,装作尴尬地笑笑,不说话。

      等送走任秀丽,她转身进院子,迎面就撞见了曾有牛。

      曾有牛搓着手,两眼放光却又煞有介事地跟她申请:“嫂子,你去求二奶奶出主意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看妈那都是老毛病了,以后时不时还得去看医生。要每回都去麻烦人家多不好,咱家又不是没人。”
      “这样吧,妈的医药费不是还剩8块多吗?你就拿给我好了。以后妈看病的事,我全包了,保准让她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周曼淡淡地看着他。
      这就是刘三妹惯出来的儿子。为了那点儿医药费,连亲妈都肯出卖。

      她装作为难地道:“这可怎么办?我早跟二奶奶家的说好了,以后都由他们送妈去看病,让他们不必把剩下的钱还给我了。现在突然反悔,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在怀疑他们会贪污啊?”
      她一脸“那多得罪人”的表情,又问他:“要不……你去要回来?”

      曾有牛懒归懒,脑子转得可不慢。
      他垮下脸来,朝不远处借着扫地一直在窥视着这边进程情况的媳妇使了个眼色,回了屋。

      两口子就像在搞接力赛,你方唱罢我登台。
      曾有牛媳妇秦桂花把扫帚往地上一扔,指桑骂槐地:“这院子里怎么都是我在打扫?有些人不干活儿的吗?”

      周曼还特意顺着她们的逻辑想了下,觉得刘三妹也是女人,也该干活。
      那说的就不一定是她喽。

      她继续朝里走。

      秦桂花急了,跑过去拦在她面前:“大嫂,你这都几天没做家务了?事情总不能全摊在我一个人脑袋上吧?”
      拿钱,还是做事,你总得选一样。

      “噢,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啊?”周曼恍然大悟,遥指奔到屋门口的曾友良,“找你大哥去,他说家里的家务他全包了。”

      曾友良:?!

      为了接苗苗放学,曾友良今天特意早些下了工。一回来,就被他妈拉着告周曼的刁状。
      他不耐烦地回答:“行了,我都知道了。她那还不是为了你好!”

      话说得漂亮,说完,看到他妈闹心的脸,他就又怂了……
      硬气地当着他妈的面,把房门给砸过去,实则是逃回了屋里,用辅导女儿作业的名义不出来。

      直到听见弟媳刁难周曼的声音,他才赶紧出来给她撑腰。
      ——除了亲妈跟媳妇,他这辈子还没怵过谁!

      哪晓得一出来,就听到媳妇的一句“家里的家务他全包了”……

      曾友良内心有点崩溃。
      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对秦桂花说:“你大嫂说得对。”
      想到媳妇这段时间受的种种委屈,还有受了后,还孝顺地带他妈看病的事,他心里实在愧得慌啊!

      秦桂花内心也是崩溃的,让大哥把家务给包圆了?!
      叫她家那位知道了,那不得关起门来揍她!

      她忍不住做起最后的努力,问曾友良:“家务不都是女人做的吗?你要过来做,那我到底是喊你大哥,还是喊你妯娌?”
      为了男人的尊严,你总不能再做了吧?

      曾友良也恼了,吼了句:“那要不然你喊我妯娌吧?!”

      秦桂花闭嘴了,用颤抖的手默默拿起了地上的扫帚……

      还是周曼看不过去了,对曾友良说了句:“男子汉大丈夫,别学着外面那些无赖,尽欺负女人。”

      曾友良头痛地摆手:“得得得,我去干活儿了。”
      当他的妯娌去了。

      周曼终于被逗笑了,吩咐他:“明天再干吧,先把碗筷拿进屋。多拿几只大碗。”
      天儿都快黑了,当然是吃饭要紧。

      她走进里屋,苗苗正趴在炕桌边上,死盯着摆在中央的红糖馒头大口咽唾沫。
      一边将肩上的包袱放下来,一边诧异地问:“饿了?怎么不自己先吃?”

      苗苗欢快地喊了声“妈妈”,扑到她面前。又记起了自己小学生的身份,端正好坐姿,严肃地说:“不能让妈妈吃剩饭。”
      孩子带着几分得意,告诉她:“爸爸教了我一个成语,叫‘望馒止饿’。我一直盯着馒头看,真的不饿了!”

      周曼:……
      她直接给拿了碗筷进来的曾友良两记眼刀!

      你乱教什么呢?!

      曾友良差点没被眼刀给剐出两坨肉来,委屈巴巴地说:“知识就是要活学活用嘛。我还知道是望梅止渴呢,可孩子现在又不是渴了,是饿了。梅子哪儿有用啊!”
      委屈完,还不忘讨好媳妇:“等吃完饭,我重新再教她一遍望梅止渴呗。别气,气多了不消化。”

      周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你还不如教她画饼充饥。”

      曾友良一拍脑门,对哦!他怎么把这个词儿给忘了?

      周曼摇摇头,打开了包袱皮。
      ——她没法儿解释储物项链的来历,苗苗年纪又小,万一自己当着他们的面从项链里翻出那许多东西来,她担心孩子会不小心在外面说漏嘴。于是便扯了布料当包袱皮,把今天购买的部分物品放在了里面。

      包袱一打开,苗苗眼睛都发亮了!
      她捧起铅笔、蜡笔和作业本,问周曼:“这个有多的诶,我能拿一点吗?”

      周曼笑了:“大胆点儿,这些全是你的。”

      苗苗震惊了,小嘴张得都能塞进一颗煮鸡蛋了。
      她试探着把那一整把铅笔、大几盒的彩色蜡笔,还有一大叠的作业本全挪到自己面前。
      挪完,不忘看看妈妈的眼色:这么多?全给我?

      周曼干脆亲自动手,把剩下的铁皮文具盒、卷笔刀、直尺、三角尺等文具,还有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军挎包,以及一堆各式材质制作的伟人像章全推到孩子面前。

      苗苗那张能塞进煮鸡蛋的小嘴,立时张大到能塞进煮鹅蛋的地步!

      周曼又把印有她爸宣传画的铁桶饼干开了,取出一块饼干投喂到孩子嘴里:“你爸乱教你成语,快,用力咬他一口,出出气。”

      苗苗还以为妈妈是要她真的扑过去,咬她爸一口,心不甘情不愿地蹭到她爸面前,嘴里含糊地问曾友良:“你怎么老惹她生气?”
      等看清楚饼干桶上的宣传画,“嗷呜”欢呼一声,问妈妈:“这个也是给我的吗?我明天可以把空桶带到学校去吗?”

      小财迷舍不得把饼干跟同学分享,只肯带空桶去得瑟。

      孩子的快乐,就是对周曼最好的回馈。她温柔地替孩子拂去嘴角的残渣:“这些都是庆祝你读书的礼物,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一句“礼物”,顿时让苗苗激胀的情绪转化为感动,那颗曾经被偏心伤得满是裂痕的心脏,开始一点点愈合。
      她含糊地喊了句“妈妈”,就眼圈红红地投到了周曼怀里。

      然后,她听话地……把嘴里的“爸爸”给咬成了几小块。
      嚯,爸爸还挺好吃的~。

      曾友良听着那咯嘣儿脆的咬声,一阵郁闷。
      但他这人最是识趣,赶紧跟媳妇说:“你男人办事太不地道了,该罚。来,我帮你咬他几口!”
      从饼干桶里一摸就是几块“爸爸”!

      周曼伸手想把他手里的饼干打落,却被他巧妙地躲开,塞进嘴里:“看我给你表演个碎尸万段,咯嘣咯嘣咯咯嘣……”
      咬得可轻脆了。

      末了,还厚脸皮地问周曼:“您看,这个惩罚力度,您可还满意?”
      连“您”这种尊称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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