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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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去赶集，自然是一大早就得起来准备。
凌晨三点，翠翠就把弟弟喊了起来，福芬也摸黑过来帮忙。他们收拾好小炉子、锅，又收拾了半天小土豆，还有其他各类调料都得带上，忙忙碌碌了好一会儿。
各个村子赶集的时间不大一样，翠翠他们这边是要去大雁镇赶集，就得周末去。周末时镇子上的居民空闲了，也会来逛一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者买点农家特产，长此以往就形成了周末赶集的习俗。
从西山村到大雁镇不远不近，大约要两个小时。五点半市集开始，这会儿出发已经不早了。姐弟俩前一天就找村里人花两毛钱借好了三轮车，这会儿赶忙就把各类东西搬上去，前往大雁镇。
一路上，姐弟俩换着蹬三轮车，一人蹬车时另一人就坐在后面扶着东西，福芬本来也想去骑，但是她也才十二岁，根本没多大力气，翠翠把她拦下了。
这会儿正是小二在前面蹬车，蹬得汗如雨下，他却挺开心。
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将晦暗的路途渐渐照亮，一路上满眼青翠，清晨的山风微凉，从身上刮过去沁出透心的爽快。
等他们到达集市，天边已然大亮。夏季的白天来的尤为早，这会儿连太阳都隐隐约约冒出个头来了，一束束金黄色的微光穿破云层照在搬运东西的翠翠身上，显得她青春而窈窕。
这个由附近村民汇聚起来的集市也正是匆匆忙忙的一片景象。翠翠他们找的地方靠近出入口，身边卖鸡蛋的、卖早点的、卖鸡鸭的甚至是卖衣服鞋子的都有！嘈杂的叫卖声汇集成一片，不断有镇子上的人过来逛逛，买上那么一两样，也有村人专门过来卖东西，在几个摊子前来回问价，几番纠结。
“翠翠儿，你今天来搞啥子啊？”
隔壁同村儿的姚三婶也好奇地问了。
姚三婶是姚家的三儿媳，今天也带着自己家的鸡蛋、鸭蛋还有些嫩玉米来赶集了。
翠翠和一边摆拾着器具，一边简洁地解释道，“卖炕土豆。”
炕土豆？土豆有啥好卖的！
姚三婶颇为疑惑不解，“你这卖得出去吗？”
“婶子，可好吃了，肯定卖得出去的。”福芬看翠翠忙着，插了一口帮忙解释道。
姚三婶有些不信，疑惑地看了两眼，最后撇撇嘴，只当是他们三个娃子在闹着玩，这就无所谓了。
“刺啦——”
土豆已经下锅了。慢慢炕好的香味渐渐飘出来，钻进了姚三婶的鼻腔里，她狠狠地吸了吸，口舌生津，出门前啃的半个饼子好似都是白啃的了，这会儿闻到了这香浓的味道只想尝一口！
可是这不过是一些小土豆啊？这年头哪家不是隔两天吃上那么一顿？都快吃吐了！
姚三婶有些沉默地看着这些土豆，吞咽了一口口水，“翠翠，你卖多少钱一份儿？”
“五毛。”
“啥？五毛！”
姚三婶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周围吵嚷的声音，旁边的人都立刻看了过来。
“没事……没事……”她讪笑了两声，转过头来脸色就是一变，“翠翠，婶子我知道你家现在困难，可是也没你这样做生意的吧！五毛钱一份，就几个小土豆！你这不是抢钱吗！”
尽管姚三婶压低了音量，她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咬牙切齿中包含怒气，甚至怀疑翠翠是不是故意的了！
这年头土豆根本就卖不出什么价格，农村里谁家院子里头不种上一些？这玩意儿又高产，能卖个一毛钱一斤就算不错的了，竟然还有卖五毛钱一份的！
她刚刚可是瞅见那小碗了，里面能不能装半斤都不好说，还卖这么贵！
这谁买的起？
其实姚三婶仔细看看就能发现这碗里装能的可不止半斤，翠翠给的分量很实在，推上去一个小山包一样的足够上一斤了。可是她这会儿正是气头上，只觉得翠翠是不是被家里的事情打击疯了！
翠翠很坦然，她抬起黑黝黝的眼眸看着姚三婶，重复了一遍，“五毛，不是抢钱。”
她昨天仔细考虑了好久，最后才定下这个价格。每碗土豆光是材料的成本就有一毛，再加上器具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她一碗只能赚个两毛多，算是辛苦钱了。
就连小二也觉得这个价格不贵，他振振有词道，“县城里的肯德基，我同学说里面的土豆泥这么小一份，都敢卖八毛钱嘞！”他当时一边说着还用手一边比划出小小的一坨，看着连她这小碗的1/3都装不满。
翠翠觉得……她这个炕土豆不比别人的差多少。
可是这话在姚三婶听来却是十足的疯了，她再想吃也不敢拿五毛钱就买一碗土豆，她要是敢买了，回去姚婆婆指不定得削死她！
这么想着，她冷哼一声也不管翠翠了，径直叫卖起自己带的鸡蛋来。
要她说，这一整天翠翠都不可能卖出去几份炕土豆来！
翠翠看起来是读过高中的学生娃，竟然这么傻，这个价格谁敢买？
可是没多久事情的发展就渐渐出乎姚三婶的预料了。
她一边闻着那炕土豆的香味一边煎熬地卖鸡蛋，周围渐渐过来不少人，同样是被这香味吸引过来的。翠翠就站在那里翻炒，当着大家的面将土豆炕得焦黄，福芬就站在旁边大声叫卖，“高山洋芋！高山洋芋！保管是你没吃过的美味！”
“爸，我想吃这个！”
“闻起来挺香的啊！”
“不知道分量足不足……”
有人摸摸肚子，问，“多少钱一份？”
“五毛！”
看，这人准被气走！
姚三婶不无恶意地想着。她可是一早就猜到了！
“那来一份吧。”
嗯？怎么是来一份！
姚三婶猛地抬起头看向那边，就看到了一个子瘦高的男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儿。从他身上的衣服来看，这人应该不缺钱，再加上小孩子想吃，买一份也正常。
大概是个冤大头吧。
姚三婶用这话说服了自己，摇摇头，重新看向面前的鸡蛋。
“嚯，分量还蛮足的嘞！”那个瘦高个好似是感慨了一声，把手里满满当当的一碗小心递给了女儿。小女孩儿立刻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眼神一亮，“好吃！爸，你也吃！”
第一个人尝试了之后，后面的人就知道大致的分量了，都有些心动。五毛钱的量看起来也不少了，要是好吃的话不尝一尝岂不是亏了？反正都来赶集了，这还怕什么！
那个橘子味汽水都能五毛一瓶，还喝不到个啥，还不如买一份这土豆嘞，看起来吃饱都没问题！
“我也要一份！”
“来一份吧。”
当着姚三婶的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尝试。关键是这味道确实好吃，他们之前都没试过！
刚刚入口时是一股蒜香混合着香辣味的焦脆口感，慢慢再咬下去，就是软糯的馅儿，就放在嘴里咀嚼两下，清甜的滋味顿时又渗透出来，满口留香，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把这一份吃完了！而肚子，这会儿也饱了。
五毛一份，又好吃又能吃饱，这简直是划算啊！
“再来一份，我带回去给我爱人尝尝。”
“我家小子肯定也喜欢吃，再来一份吧。”
“挺好吃的，要一份。”
……
这么多人过来买，渐渐地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镇子上的居民大多是商品粮户口了，谁缺这五毛钱了？早上吃个早饭都要五毛钱嘞，买这一份啥高山洋芋也不错啊！
这名字听起来都好听！
这个场面是姚三婶远远没有想到的，她看着翠翠那边忙忙碌碌，自己这边虽然时不时也有人来买，但是热闹程度简直是天差地别，关键是她这儿还是下风口，那边的香味还一直往她这里飘！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就这一份土豆，咋就那么好吃？土豆值几个钱啊！
犹豫了好一会儿，姚三婶这边鸡蛋都卖完了。她干脆拿出原先篮子里的一块布，卷吧卷吧，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也跟着挤进去，木着脸瓮声瓮气地来一句，“要一份！”
与此同时，一张皱皱巴巴的五毛钱，也递了过去。
翠翠刚刚将做好的一份递过去，就恍然发现是姚三婶。这张脸她认得出来。
姚三婶啊……就是喜欢嘴硬，人倒也不坏。
翠翠拦下小二要收钱的手，把炕土豆递了过去。
“婶子，咱们一个村子里的，不收你钱。”
姚三婶没想到自己被认了出来，瞬间慌乱了一秒，脸色涨红，周围人好奇的眼神看得她臊得慌，连忙慌慌张张地接过炕土豆，还嘴硬道，“谁是你婶子？你看错了！”
她推拒半天也没把钱塞进去，最后就涨红着脸跑了，躲开到一旁吃去了。
吃完，她摸着自己饱胀的肚子，想起翠翠递给她土豆那一幕，又羞愧起来。早上她还说人家抢钱，肯定卖不出去，结果不仅生意好，还免费给她尝！
而且这土豆……还真的挺好吃的。
比她家里几个妯娌轮流做的菜都不差。
她的脸蓦地又红了，要是能再来一份就好了……
姚三婶走了，翠翠这边的摊子可还没能休息。周末时大人小孩可都放假了，一个个都过来瞅瞅！哪怕啥都不买，这一块儿集市逛着也好玩儿嘞！
走着走着，就有不少人被翠翠这边的香味吸引。身边刚刚买了的人再一宣扬，大多都不吝啬那五毛钱去尝个鲜。
于是翠翠这里从早到晚一直在忙碌。这会儿都还没有城管，卖起来十分顺畅。最后制止翠翠他们的既不是时间，也不是没人买了，反而是原料没了！
翠翠往下面装土豆的地方一摸，一下子摸了个空！
她都没想到今天带了几十斤的土豆居然都卖完了，当时还想着肯定还能剩下不少，直接就当蔬菜卖了好回家嘞！
翠翠他们只好歉意地送走了摊子前等着的客人，将东西都收好，也往家里赶去。
天色将黑前，两人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关好，在屋子里好好地数一数今天挣了多少钱。今天钱都是小二收的，她猜测收益应该还不错，但是具体就不知道了。
“五毛、一块、两块……”翠翠坐在母亲的床榻边上，小二趴在另一边，母亲则是温柔地看着他俩。
数着数着，翠翠的手好似都有些颤抖了，对面小二眼里也满是不可置信。小二咽下一口唾沫，“姐你刚刚数到哪里了？”
翠翠嘴里还在继续念叨着，“五十二块五？五十三块五？”她立刻转头看向母亲，这个柔弱的女人也有些激动地点点头，“五十三块五！”
天哪……
三个人一齐为这个数字震惊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90年，城镇居民的收入也不过是七八十到一百多，他们就卖了一天，竟然就有五十多块钱！
只要再卖一天，家里缺的那笔钱就能挣够了！
学习机……真是有用啊，不卖了不卖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赚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