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之废》孟凡照

13、猛犸象的贡献

　　他本来还想着鬣狗会四处游荡，现在不一定还在原地。
　　如果能先找到猪人出手帮他拦住，那比起鬣狗又好上不少。
　　因为猪人可以收买拉拢，鬣狗则是纯粹的凶残不讲道理。到时候万一爆了好东西他还得从鬣狗群嘴下弄出来，也不啻于火中取栗。
　　可现在在猪人村找不着猪人，那就只能先解决眼前危机，指望鼹鼠洞边上还有鬣狗了。
　　他一路狂奔，猛犸象追在后面像个突突的火车头，一路拉着啸音，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距离不断缩短。
　　而飞奔间扬起的尘土又几乎把他们和在了一团图景中，如果旁边有别的玩家吃瓜路过，都会一时看不清这团里面猛犸象到底在追什么，只会觉得“好凶残！快躲远点”！
　　好在潜水艇现在已经脱离仇恨圈，蒋云壹可以开始跑弧线。
　　只是距离已离得太近，他的弧线还需要一段缓冲的长度才能偏离猛犸象的中心攻击位。
　　况且这里也不比旷野，时不时面前就是猪人的小屋。
　　他只能不停地绕，绕啊绕，有时是战略绕，有时又是没办法的必须绕。
　　而猛犸象是压路机型怪兽，遇到什么压什么。树木一样，猪人屋也一样。
　　蒋云壹还绕着小木屋跑，它一过来，“咵咵”两下压碎完事。
　　就这样，都还没见到一个猪人出来。蒋云壹觉得事情估计真不太妙了。
　　要知道猪人屋是猪人们的宝贵财产。
　　玩家有时候缺木头，遇到下雨情况又很紧急，这时候在野外碰到一两处零散的猪人屋，没办法就只能偷偷拆了捡点木头生火。如果被它们发现，那肯定是二话不说，连怪物肉都不顶用，直接上来跟你玩命。
　　现在猛犸象把这一带的猪人屋都夷为了平地，却还没看到猪人跑出来玩命，蒋云壹心里纳罕，但也暂时无他法可想，只能还是照原计划往鼹鼠洞跑。
　　幸好这地方说大不大，在他好不容易跑出了猛犸象的直线攻击中心位时，终于看到了那个盼望已久的鼹鼠洞！
　　到了！
　　亲娘啊！
　　蒋云壹跑得都快背过气去！
　　这下终于安心了！
　　因为他看到了——鬣狗！
　　太好了，鬣狗！
　　还有猪人。
　　亲人呐！
　　原来大家都在啊！
　　太好了！
　　不光在，还……打着呢？
　　打得还挺热闹。
　　也是囫囵的一团烟尘，也分不清到底有几条狗几头猪，也不用分。
　　反正就时不时这边露个狗头，那边露根猪尾巴——
　　行，挺好！
　　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鬣狗又进村偷肉吃被逮着了。这俩天生仇恨啊！
　　行……
　　蒋云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往他们群殴的中心一头猛扎！
　　——死就死了吧。
　　跑得肺都要吐出来，他已经很想死了。
　　……
　　“风雨！风雨……来，张嘴！”
　　蒋云壹迷迷糊糊地就听到了潜水艇的声音，还有只手在拍他的脸。
　　他糊里糊涂就张了嘴。
　　一块湿湿哒哒冷冷冰冰的肉一下塞他嘴里。
　　还好游戏设计还不算变态到家，虽然口感恶心，但没什么气味，也没什么味道。
　　他没敢细嚼，含着就咽了。
　　一咽下去，已经基本清空的血槽终于上来了一小段。
　　“来，再吃一块儿。”
　　潜水艇又往他嘴边递了块一样的肉。
　　“你刚就剩两点了！再吃点儿，保险。”
　　生命值脱离了极濒危范畴，蒋云壹也终于能缓过气来了。
　　他垂眼瞟向潜水艇递给他的那块肉，皱眉先问了句：
　　“这什么呀？”
　　“青蛙腿。”
　　哦。他配合地张嘴又吃了一条。
　　青蛙腿是游戏里仅有的三种不用分生熟的食物，只要吃就能补10点血。
　　虽然补量不多，但已经算是这个游戏给新手玩家的一点慈悲了。
　　不然这变态游戏真没法玩，光下雨就能活活弄死一批人。
　　潜水艇虽然现在能烤肉，但给他先拿着个垫垫也是没办法，
　　因为蒋云壹血实在太低了。他怕万一烤肉的时候不小心过来只蜜蜂，再把他蛰死。
　　反正火堆他也升起来了。蒋云壹吃了两条青蛙腿，他又烤了几个浆果和两个鸡腿，蒋云壹这才勉强脱离危险。
　　“你真命大！”
　　潜水艇一边看着他啃鸡腿，一边心有余悸。
　　“得亏有这个鼹鼠洞啊！”
　　蒋云壹两口把鸡腿塞完了，也点头。
　　他们现在就坐在鼹鼠洞边上。
　　不过不是猪人村的那个，是通往猪人村的那个。
　　就在刚刚，他一头扎进混战的猪人和鬣狗堆里，一进去就生捱了几下攻击，血量瞬间下了七八成。
　　因为这俩都是无差别攻击。就算掐着对方，但凡再进来个第三人也是照打不误，完全没有智慧和头脑去在乎会多招个敌人。
　　好在蒋云壹越紧急的时候越冷静，忍着挨打硬是觑到了个空档一下又钻了出来。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向旁边的鼹鼠洞一跳——
　　就在他跳进洞口的瞬间，耳边已经听到被他牵进来的猛犸象轰隆隆那火车般的声响开到了……
　　然后他就到了这头。
　　好在潜水艇也跑到了这头。
　　其实他们俩还真没商量好。连他跳鼹鼠洞也是临时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来这儿等着的？”
　　他问潜水艇。
　　潜水艇说：“我没等着呀。我跟你一块儿跳的洞。”
　　纳尼？
　　“真的。我不是跑出圈去了吗？”潜水艇跟那儿比划，“大象追你的时候我一直在边上的干草地上跑着呢，一直跟着你。而且因为那边平坦，我又跑的直线，跑得比你还快些。所以先到了鼹鼠洞旁边。看群架打得凶，我就站得稍远点儿。没一会儿你就过来了，然后我看着你跑出来跳了洞，那我肯定跟着跳呀！”
　　蒋云壹总是很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种看怪物的表情：
　　“你都跑出去了你还跟着我跑什么？你不怕重新进入仇恨圈呐？还有万一招惹了猪人和鬣狗呢？那不白跑了？！”
　　“可我们是队友啊！你那么危险，我哪能自己跑了呀？那也太不讲义气了！”
　　潜水艇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再说区域不同距离又那么远，仇恨建不起来的。放心，我看着呢。我是怕你进去了之后万一需要帮手呢，对吧？敌人那么多，哪能眼睁睁看你一个人在那儿送死。这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蒋云壹张着嘴看着他。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但他看着这人又说不出口了。
　　如果这是在stone的队里，哪个队员敢这么肆意妄为无视团队胜利的最大目标，只为什么义气，是肯定要被他血骂的！
　　团队战，就是团队里哪怕仅剩一人，只要对方队伍被全歼了，那这个一人幸存队就是胜利者。
　　所以团队里要的不是一同牺牲的精神，而是无论如何都要让至少一个人活着的信念。
　　而像他们现在这样的两人队，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死了，但能确保潜水艇活着，那么猛犸象被干掉后爆出的胜利果实就还是有仇恨方接收的。
　　但如果两人都死了，那就意味着仇恨方消失，就算他们复活了胜利果实也与他们再无关系。
　　从这个角度讲，潜水艇的行为无疑是愚蠢冒险且毫无远见的。
　　这个人的观念、思维都完全和他不是一个路子。
　　但是……
　　蒋云壹看着他那一脸的赤诚，那双热情洋溢充满生气的眼睛，这是个真诚善良得你都不忍心骂他的人。
　　最终蒋云壹闭上了嘴，低下了头，轻且无声地笑了笑，对自己。
　　还想什么团队战呢？
　　哪儿还有团队战？
　　比赛、stone都跟你无关了。
　　现在就是个游戏。
　　潜水艇是来玩游戏的，不是来受训的，更不是来比赛的。
　　他就是个还毫无游戏观念，菜得不能再菜的菜鸟。
　　就算没拿到战利品，那也不过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他本来就没有一定要拿战利品的心思。有这个心思的人其实是蒋云壹自己。
　　人家只要玩得开心就行了。
　　玩得开心，还能交到朋友。就这么简单。
　　这才是正常的“玩游戏”。
　　潜水艇和他不同。
　　人家不赶时间。
　　再说，如果没有人家，他现在说不定也死了。
　　被蜜蜂、蝴蝶、蜘蛛什么的……
　　两点血。
　　呵。
　　他眯起眼睛露出深思的表情，决定换个角度来看待这次潜水艇单方面的“同生共死”：
　　“其实这么说起来，这次我们还是挺走运的。”
　　“可不！”
　　潜水艇又标志性地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你想想，那么大头大象，跑得又快，跟个坦克似的。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都活着。多了不起！”
　　蒋云壹拿手背一拍他的胸口：
　　“下次别这么乱来了，能不死就乖乖在边上呆着，没必要两个人一起送死。”
　　“可我们是一个队的呀——”
　　“走了。”
　　蒋云壹不理他，跳进鼹鼠洞里：“去看看那边打完了没有。”
　　鼹鼠洞虽然有时两端洞口的距离可以非常遥远，但其实在里面感受不到什么空间感。几乎就是一进一出，连中间停顿都没有。
　　蒋云壹从猪人村的洞口先冒出半个头观察了一阵，发现刚才热闹拥挤的洞口边上已经烟消云散，参与斗殴的团伙成员都已不知去向。
　　打完了？果然在十分钟就算一天的游戏里凡事都很有效率。
　　于是他钻出洞口，很快潜水艇也跟着出来了。
　　群架现场倒是一片狼藉，看得出硕果累累。
　　什么鬣狗牙齿、猪皮、肉……这这那那，还有时不时从土里冒出个脑袋的地鼠，这是来吃肉的。
　　蒋云壹在把地鼠赶走的过程中看到了一段象鼻。
　　嗯，看来两大帮派圆满完成了他交给它们的任务。
　　也懒得去管这三方到底后来是怎么打的，总之他们有惊无险，终于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
　　潜水艇一出来见到这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很高兴：
　　“大丰收呀风雨！棒棒哒！捡吧？”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在拿鬣狗牙了。
　　“嗯。都捡。身上格子不够放的话把浆果丢出来。”
　　蒋云壹一边提醒他，一边自己也上手。
　　他捡起那段象鼻，这就是他期望中的好东西了，同时补血补精神值100点，罕见的大补品。
　　但没想到在象鼻之下，地上还有个小亮点在闪闪发光。
　　他捡起来一看，竟是个宝石。